宠你一辈子

孟影哭着骂他，没有什么气势。
  程亦然稍微停了一会，在黑暗的空间里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
  “其实你一直都没有想过要爱我，对不对？”
  程亦然的声音异常地低沉。
  孟影终于止住了眼泪，别开头，什么都不说。一时间卧室里寂静得害怕。
  “你不爱我。”程亦然略带清冷的声音在孟影耳边响起，语气里似乎带了点自嘲的味道。
  程亦然终于还是翻身下去，背对着孟影。
  他真的不愿意这样的，但是一想到她逼自己对他好，逼着她自己做一个贤妻他就很恼怒。为什么？他已经做了那么多她还是不爱他。每天回家他就怕看到她虚假的微笑，她根本就不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可是她这样逼她自己，这让程亦然情何以堪？
  她小心翼翼地不在他面前提到杨麒言，她这样深刻地爱着别人，深刻到委曲求全。这些他每天都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她在身边就好，可是他真的发现他做不到，每天这样虚伪地维持着假象他真的觉得好累。她说过要好好过的，可是她还是偷偷地吃避孕药，她始终不肯为他生孩子。
  为什么她还是不爱他？他已经等得快没耐心了。
  自由
  连续看了几个小时的文件，程亦然的眼睛有些痛，索性放下手里正在看的文件，起身眺望远方。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曾这样告诉他的，如果眼睛累了就看一下远方。那时候小学生的作业总是那么的多，怎么做都做不完，眼睛整天盯着书看，真的好痛。父亲是个很开明的人，总是让他早早睡觉。第二天亲自送他去上学，跟老师一本正经地讲述他不能完成作业的各种原因。但是母亲就不同了，总是要监督他完成作业，在她的思想里老师说的都很对。因此她总是要责备程亦然的父亲，她觉得他太溺爱程亦然，不利于他的成长。但是他记得父亲总是很无奈的说，他37岁才有这么个儿子，不宠他宠谁？
  其实程亦然是不常回忆这些往事的，有太多的事情他都不愿去回忆。若是开心的，现在也已经逝去了，回忆起来难免让人脆弱；而不开心的，回忆起来只会让自己更不开心。
  可是这一刻他无端想起自己早已逝去的父母，他们给予了他很多的爱，很多。可惜他们走得那么早，于是他从一个温厚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冷硬的男人。从那个噩梦般的悲剧过后，他再也没有得到过爱，或者说得到过他想要的爱。作为一个优秀的少年，在学校里他的爱慕者很多，但是她们爱的不过是他的优秀，他的外表，他的富有。这些爱，他嗤之以鼻。作为一个成功的男人，他身边围绕的女人不计其数，她们肆无忌惮的示爱，但是他不屑一顾，他清楚她们要的不过是程太太这个耀眼的光环，但是他不愿意给。
  直到他30岁的时候，他遇见了孟影，可是他近乎偏执的付出之后，一无所获。她轻易就将他抛之脑后。
  他很受伤，但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铜墙铁壁，无坚不摧。
  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喧着好难受!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放手。很多时候他都问自己为什么会是她呢？比她美的女人那么多，比她善解人意的女人更是如过江之卿。可是他就是认定她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永远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她突然闯入他的视线，像是一场梦。但是他记住她了，他以为他会很快遗忘的，可是每个午夜梦回他总是在她的眉眼里惊醒过来。于是他从那本她遗落的书上的地址，派人找到她，她每天的活动都有人详实送到他的面前，所以他轻易知道了杨麒言的存在，他居然很愤怒。那时候他与她半句话都没有说过，所以他觉得自己是生病了，神经错乱了。后来的后来他终于向自己承认，他对她一见钟情。
  他的生活里从来没有过爱情的存在，所以他那么迟钝，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明白过来，他是爱上了一个女人。在平凡人的世界里很普通的爱，他第一次尝试居然让他觉得那么不可思议。
  但是没有人告诉过他，爱是那么让人痛苦的一件事情。他可以轻易让对手溃不成军，可是他没有办法让她爱上他，他没有办法。
  李智敲了门发现没反应，径自推开门进来，看到陷入沉思的程亦然，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进来了，出声叫他，“头儿。”
  闻言，程亦然迅速回过神来，收起一脸的落寞，“怎么？”
  李智看到程亦然又是一副精明洞悉的表情，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程亦然脸上的落寞是他的眼睛花了。
  “杨麒言还是没有动静，不过S市的渡假村他们做得居然很顺利，工地拖欠的工资也及时地发放下去了。”
  “L银行又贷款给他了？”会这么问，是因为L银行一直是杨氏的合作对象。
  程亦然转向办公桌，将笔记本转过来，查看杨氏的股票走向。那些几天前还在走下坡的线条，现在居然在缓慢的往上爬。
  “据我所知，L银行没有贷给他们。私底下也不可能，L银行行长的女儿欲嫁给杨麒言，但是他拒绝了，行长被他彻底给得罪了，应该是不可能贷款给他的。其他银行与我们多多少少也还有业务往来，也不可能会得罪我们，杨氏虽然厉害，但是里面的几个股东不满杨麒言，实力在关键时候会被扯后腿，银行也担心有风险。再说我们都施压了，他们更不可能贷款给他们了。”
  李智的分析很有道理，程亦然不知道杨麒言从哪里弄这么一大笔资金来做周转，略微沉思了一会，冷静地吩咐李智，“你去查一下他的资金来源，银行那一块就不要再查了，主要看看是哪家公司暗中与他们合作。”
  李智有些诧异，哪家公司这么不知死活呢？这么大笔资金怕是要掏空自己整个公司内部的吧，这么冒险的做法就算是长期合作的老朋友也不可能，这明明就是自寻死路。一旦让竞争对手知道了，只要微微动一根手指头，就会让他死得很难看。他很怀疑，这么舍己为人的人，商场上会有吗？
  但是也不是不可能，据说杨麒言在商场上从来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看样子也是个冷淡的人，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也会有那么仁慈的一面。
  李智出去后，程亦然有些疲倦地合上笔记本，坐在椅子上看着相框里面的孟影。这张相片是当时蜜月的时候他抓拍的，那时候她好像是倚在阳台上的栏杆上的，眼睛看着远处的大海，头发在风中飞扬，脸上并没有表情。
  其实那个时候她是最难过的时候吧，她总是这样，从来都不会和他说她不高兴的缘由，生气了就发脾气，不高兴了就冷脸对人。可是她在嫁给他之前，他手里的那些资料里的她不是这样的，那些资料里的她会开心的大笑，会在宽敞的厨房研究做菜，会上街疯狂购物。但是，现在的孟影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眉眼间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也许是他错了，强留一个不属于他的人始终是不对的。也许，他应该放她自由，同时也放过自己。也许爱情，从来都是只是传说，可他偏偏太认真。
  醉酒
  工作上的事情颇为不顺心，加之心情也不是很好，程亦然觉得有些累了，提前下班。
  车快到家的时候，程亦然却让司机下了车，自己又突然掉转车头。
  路经一家常听刘梓傲叨念的酒吧，程亦然停下车。
  其实他不怎么常来酒吧，生活上他是一个极为自律的人，酒吧太喧嚣，连应酬他都不会愿意来这里。可是今天，他突然发现他无路可去。
  程亦然绕过那些拥挤的人群，避开那些想要搭上来的衣着暴露的女人。酒吧里的空气真的不好，烟酒味混杂在一起，程亦然觉得有些气闷。
  他在昏暗闪烁的酒吧里居然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凌然气质，与酒吧里面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但是又不会让人就得不妥。
  酒吧的老板自然是认得他的，看到他进来，连忙迎上去，殷勤地为他开了一个幽静的包间。程亦然进了包间就沉默地坐到沙发里，将外套脱下来扔到一边，挥手示意老板出去。
  酒吧老板本来还想着寒暄几句，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角色想见到程亦然本人并不容易。可惜，程亦然进了包间之后就一语不发，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令人难以靠近。看见他挥手让自己出去，酒吧老板只好陪着笑退出去。
  很快，就有人送酒进来了。老板是个明眼人，他看得出来，程亦然心情不好，送来的酒都是一些上好的烈酒。
  一杯接着一杯，程亦然面前多出一堆空酒杯，他渐渐觉得燥热，连西装外套都脱下来扔到一边。
  是谁说的呢，谁能解忧，唯有杜康。
  可是他却越来越觉得清醒，很多他不愿意回想的事情，一幕一幕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他的胃本来就不好，他喝了那么多酒，胃里面如被火烧过似地疼。可是，他却觉得好极了，以毒攻毒是最妙的良药，这样的话心里的难受就会被掩盖住，即使它会让你痛得几欲窒息。
  脸上滚烫，程亦然伸手抚上去，脸上却是一阵刺痛。他慢慢地把手从自己的脸上拿开，伸到自己眼前仔细打量，手机指上的钻戒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华，几乎要晃花他的眼睛。
  天黑了很久，程亦然还是没有回来，打电话给他，他也不接。
  孟影隐约觉得自己心里其实是担心的，他很少这么失常。不过，也许他是不想接自己的电话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