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没有错

唐继赶到的时候她正被那个男人压在身下，侧着脸，头发盖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双手只紧紧的抓着残破的上衣领口，似乎已经放弃了反抗。若不是他正好在酒吧附近，若不是他接到她的无声电话，若不是他可以恰巧赶到，或许情况只有更糟。
    他从小练就的好身手此刻正一拳又一拳的落在那两人的脸上、身上，一个狠狠的过肩摔后，又补上了一脚，仿佛还能听到肋骨断裂的清脆声响。
    “岚，我在酒吧后面的巷口，立刻过来。”一会儿后他又拨通另一个号码，说：“喂，这里有两个试图抢劫的嫌犯，请过来支援。好，谢谢，请尽快！”从始至终他都是在笑着，笑容妖艳，可对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两人来说，那笑可比巴黎的寒冬天气还要冷。
    唐继踱到墙角边，看了一眼掉在不远处地上的那只仍在闪烁的手机，屏幕上是他的名字。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块格子手绢，蹲下身体替她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动作轻柔，特意避开了伤口，然后脱下外套展开，给她穿上，又拨了拨她散下来的头发，叹口气便抱起了她。
    连尧闭着眼睛靠在一个温暖的怀里，搁在胸前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身上的外套，不敢放松。唐继感觉到她在怀里的不住颤抖，眉头皱了皱，低头看了看她，用唇轻轻碰了碰她额头，有些发烫。
    “没事了，不要怕。”
    过了一会儿，他才听见来自怀里的声音，弱如蚊蚋，“嗯……”
    唐继抱着她往回走，在经过岚时俊美的脸上突然泛起一抹笑意，“只要保证他们性命无忧就好，刚刚他们是用哪只手哪只眼摸到的看到的，我看还是不要了罢，省的以后再麻烦别人。”言下之意就是留着一口气应付正在赶来的警察就行了，弄伤弄残都由他。
    说完他带着残留的笑意踏上了早就候在一旁的轿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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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送我回公寓。”车上，连尧虚弱的对他说，她这个样子若被秦云看到，一定会让她担心和内疚的，既然没有发生什么，她就不想令秦云无谓的为此愧疚，到底是她自己疏忽的问题，无关乎其他人。
    驾驶位上的唐继直接调转了方向盘，朝另一个方向驶去。连尧仍旧闭着双眼，头靠在座椅上慢慢的睡过去。
    车子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下，他弯腰从车内抱起她，走进了大门。
    安顿好熟睡的连尧，唐继站在窗口抽烟。没多久他接到了岚的电话，说事情都处理好了，他只淡淡的应了声便挂了电话。相隔片刻，床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唐继愣了几秒后才走过去查看，却意外的对上了醒来的连尧，他把手机递给她，他见她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嗯，没什么事儿，现在已经解决了。”
    “对了，我今天不回去了，嗯…酒吧老板说要加几场，可能会很晚，我就在这边休息一下就行。”
    “嗯，好，我知道了。”
    “那就这样吧，挂了。”
    唐继就站在床边听她接电话，不用想肯定是小丫头的电话，这个女人在刚经历了那些事情后还能平静的对小丫头撒谎，是为了不让小丫头担心么？他想，这个女人总是这么倔强吗？倔强到无论何时都不示人以弱？苦难都一个人扛？
    对上那一双透着绝望的眸眼，他唯有苦笑，“傻女人！”
    连尧从床上坐起身，身上还是那一件破碎的衣裙，看着床畔的男人，无助也无辜。
    “谢谢…”
    “去洗洗吧，洗了再睡，任何事情都等到明天再说。”
    连尧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徒留自己一人在卧室里，是不想让自己尴尬吧？原来他，并不是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不正经，今晚如果没有他，自己会是……她不敢再想下去，当时的情景她都不想再去回忆，就如窗外的风一样随它而逝吧！
    下床时她手指无意划过搭在床头的衣服，心却又回到了那时。那时他用体贴盖住了她的屈辱，给予她小心的呵护，那一瞬死去的灵魂在这件外套的遮挡下又徐徐恢复了心跳，睁开眼看天空亦不再是黑暗，而是他微笑的脸，和宽阔的胸膛。那一刻，她是万分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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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回到公寓，秦云开门见是连尧，终于放下了担心，可随后出现的唐继令她在两人之间看了又看，满腹疑问。
    “听Joe说你昨天下午就回来了，怎么现在会跟尧一起回来？”秦云问后面的唐继。
    连尧回头看唐继，显得有一些不自然，唐继收到她眼神，随即一笑，恰好遮住了眼中的精光，然后漫不经心的说着，“还有点事情没解决完，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她，我们就一起回来了。怎么？小丫头是在关心我吗？”
    秦云一见他平常的不正经又出现了也懒得再理他，翻翻白眼就回了房间。唐继挑挑眉稍，无奈的坐下，转头见连尧还在，便问她，“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儿了？”
    “啊？”连尧还停留在前一个问题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唐继扶额低笑，看来她没放在心上，瞧她一脸呆愣不知所措的模样就知道了。
    “我是说之前与你说的事情想得怎样了？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我在等你的答案。”
    “我……”连尧本想说不可能，不考虑，不答应，可话到嘴边却有些吞吞吐吐，再做不到之前的高傲姿态，再做不到无动于衷的漠视，她犹豫了。
    “我知道你刚刚经历了些事情，可能还没调整好心态来考虑这件事，那么我就再等三天，三天后给我明确的答案，可以吗？”
    她垂头避开那股灼人的视线，低低应着，“……嗯。”再抬头，他留给自己的只是楼梯转角的背影，依旧倜傥。
    三天，唐继说到做到，这三天里他给足了她空间，连一丝碰面的机会都没有，就像蒸发般从她面前消失无踪。三天里，连尧不再去酒吧跳舞，临时请了一礼拜的假，推说身体不舒服。三天时间，她要么待在画室发呆，要么背着画板外出写生，又或者独自一人站在塞纳河畔喝酒。三天中，她想了很多。
    人前，她又变回了那个孤独骄傲的连尧，那个任何事情都靠自己的连尧，那个就算累了倦了都不吭声的连尧。即使在好友面前，即使在与弟弟的电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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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你过得好吗？”每一次通话，他都会问她过得好不好，相隔千里，心却是紧紧牵在一起的，令她欣慰。
    连尧说，“阿司，有个男人说喜欢我…”她心里烦，找不到出口，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口，她需要一个倾诉。
    “姐喜欢他么？”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可以看清楚Fred对好友的虚假爱情，她可以看明白秦云与秦城的真挚爱情，可唯独理不清自己的。
    “那……他对姐好么？”
    连尧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明亮的就像那人的笑容，“他救过我的命…你说好不好，阿司？”对她来说，那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也或许没有命来的值钱。
    “那姐就答应他吧，姐一个人在国外总要有个人作伴，我陪不了姐，就由他来代替吧。”
    半晌，连尧笑着答，“好，姐听你的。”
    此刻的月色正好，高悬墨色夜幕，星星点点围着它，是那般温馨。
    程司垂下耳畔的手掌，看向窗外的天空，那一轮明月替他照亮了巴黎的夜，照亮了留在巴黎的姐姐，那个唯一的亲人。
    “姐…对不起…”喃喃的道歉，也不知会让谁听见，他躺在病床上，合眼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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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酣眠之后，连尧神清气爽的爬起来梳洗，挣脱了内心的枷锁与束缚，整个人看起来也比之前精神了。
    “早啊！”秦云在房间门口碰到走出来的连尧，好心情的打着招呼。
    “早！”
    她们一起下楼用餐，餐桌上，秦云问她，“这几天都不用去酒吧跳舞吗？我看你已经好几天都没去了，不跳啦？”
    连尧一顿，耳鬓垂下的碎发恰好遮住沉思的眼睛，一会儿后才说，“没，今晚就有一场，你陪我去吗？”问话的时候顺势把碎发夹在耳后，看向她道。
    秦云笑说，“好啊，今晚我也没事。”
    见她答应，连尧又低头摆弄手里的早餐，“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早上出门时，外面已经飘起了细雨，她和秦云一人打了把伞，并肩往学校走去。学校离公寓不算远，差不多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她们一般都是走路过去的。今天天气不好，所以多费了些时间，到学校的时候，比之前晚了几分钟。
    她们在一座教学楼前分道，秦云搁下伞抱着书本匆匆与她道别，而连尧背起画板向自习教室走去。她比秦云年长几岁，所以对于大四的她来说课业远比大二的秦云要少得多，也轻松得多。所以她不用赶时间上课，只要待在自习教室练习就行了，觉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回去，自由时间相对较多。
    连尧有时会利用空闲时间接一些单子，自由职业，对口专业，收入也还行，如果不是要给弟弟治病，她不会去酒吧兼职跳舞，虽然她擅长。
    她向往自由，享受没有束缚的生活。自从父亲去世，她便不再需要跟着父亲东躲西藏，好在那些债主并没有为难一个十几岁小姑娘的嗜好，所以从那以后她便一个人生活，唯一的要求就是善待自己，照顾好自己。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学自己喜欢的专业，而跳舞是小时候为了养活自己而学的本事，谈不上多热爱，纯粹是求生本能。
    现在，她重拾跳舞也是为了治弟弟的病，既然跳舞可以替她解决困难，那又何乐不为？
    不知不觉画了一上午，连尧看着画板上的杰作只有无语，画板上赫然是一幅男人的肖像，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三天的唐继。
    看着那人的眼睛，连尧慢慢的笑起来，他对自己来说简直就像一个谜，谜底没有解开却硬要她做出选择。
    她站起来收拾摆了一地的颜料和画笔，把那张画像卷起来放进了画桶中，便转身离开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