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没有错

小姐，你要去哪儿？”Joe见秦云穿好外套准备出门的样子，急忙放下手中的餐盘从厨房快步走出来。
    待系好最后一颗纽扣时，秦云拢了拢领口，“我出去一会儿，就不在家吃饭了。”
    “可是先生吩咐说…”
    “小爸很晚才回来的，你不说我不说，又有什么关系？我肯定在他回来前回来，放心吧。”秦云无所谓的打断她，径直到门口换鞋子。
    Joe无可奈何的看着秦云在门口换上精致的棕色手工小皮鞋，一只纤手搭在了门把上面，却没有立即打开门。
    秦云停了停，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一个主意浮上心头，转身对还站在不远处的Joe说：“如果小爸问起来，就说学校有活动需要我参加，会晚一些回来，嗯，就这样，不要说漏嘴哦。”
    见她俏皮的弯弯嘴角，Joe倒是不忍再阻止，却仍是关心的提议，“让齐叔送小姐去吧？”
    秦云见门外风很大，偶尔空中还飘着点点雪花，又想到这里好像没有其他车辆，便也欣然，“好。”
    在车上，秦云同样与齐叔对了“口供”，为保在小爸面前不穿帮，只好一谎到底了。
    这是她第一次扯谎，祈祷好运气能降临到她身上。
    可变化总是让人琢磨不定，又无计可施。
    一辆黑色轿车在街对面无声无息的停下，来往的路人只投下匆匆一瞥便已擦肩而过。
    毕竟，夜的生活丰富妖娆，街旁的霓虹彩灯争相亮起，为城市增添了一抹夺目的色调。
    入眼首先是一双深棕色手工小皮鞋，鞋口处的一圈同色水貂绒毛包裹住纤纤玉足，衬得一双腿笔直修长，比例均匀。深蓝色裤装搭配乳白色棉衣，均是当季新款，秀发束起落在脑后，几络调皮的发丝仿佛不肯就此束缚，垂在耳畔随风轻扬，缠绕在浓密如翼的睫毛角落，却遮不住明亮的眸光，能透出灯光的绚丽。
    告别了齐叔，秦云穿过马路来到一家酒吧门前。
    富丽堂皇的门面装修昭示着这家酒吧的华丽气派，想必是家高档酒吧，看那门庭若市的车辆就能猜到了。
    秦云并没有好奇的去观看周围的车辆，在看过唐继那嚣张的跑车后，这些车却也入不了眼了，而秦城的座驾恰好与之相反，所谓“低调的奢华”，正是如此。
    因此，她错过了停在最右边显眼位置的黑色轿车，不俗的车牌彰显了主人的非凡身位。
    刚好走出大门的路昱和将要进去的秦云正好打了个面，特有的薄荷香味霎时间围满了全身，秦云抬头瞧他，眉眼弯弯，“你怎么出来了？”
    “怕你找不着…”路昱久等不见她的身影，便不放心撇下室友独自出来接她。
    秦云“噗嗤”一笑，绝美的笑容绽放开来，真真是看痴了男孩的眼。
    那是溢着花香的清新，洋洋洒洒，连空气中的寒风都能被驱逐开去，只剩一朵娇艳的花独傲冬季。
    “走啦，发什么呆？”小爸是不许她晚上出来，不代表白天不可以，18岁的她的私人生活乐趣还是很多的，不会死板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秦云缩着肩膀，双手放在上衣口袋里，酒吧门口的风可冷了，等不及与路昱走进酒吧，自己先错身踏出步子。
    路昱只停顿一秒，就跟了上去。
    不同于酒吧外的景象，酒吧内是别有洞天。
    如果说外面是华丽，那么里面就是高贵。
    耀眼的灯光，并不扰人。畅爽的奏乐，并不刺耳。杯中妖娆的液体，勾引着诱人的欲望。还有那养眼的服务生，男俊女俏，成了这里最美的点缀，穿梭于不同间隙之间，温和徘徊。
    路昱他们一行5人坐在大厅里，位置不前不近刚刚好，正对着前面的舞台，视野极好。跳跃的灯光不断投射在台上，变幻莫测。
    光影中那个抱着吉他吟唱的歌手越发变得朦胧，可是他的空灵嗓音似能穿透这重重纷扰，与酒吧的奢靡氛围背道而驰。
    秦云没来过酒吧，不知道酒吧应该是怎样子的，她只知道那个男人唱得很好，至少她就入迷了。
    就仿佛是久旱突遇甘霖，虽然她并不向往，但是确实让人舒畅通透起来。
    她想，或许自己爱上了这样的音乐。
    从入座开始，路昱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室友们挤眉弄眼的暗示一概视而不见，不是不可以，而是不适合，时机不适合。能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他已满足。
    最耐不住沉默的便是邵斌了，他喝掉杯中的液体，又放下手里的酒杯，左右看了眼，脱口而出：“秦云，今天是路昱的生日，你有准备什么礼物给他吗？”吐出的话语也带着些许酒气。
    一曲终了，秦云转头看向邵斌，随后又转向身边没有出声的当事人，迟疑过后是抱歉的语气：“对不起啊，我没有准备。”
    黑白分明的眼眸瞧得路昱神经一抽，无所谓的笑笑，反而安慰她，“没关系，我是临时通知你的。”
    “那下次我再补上！”秦云说。
    路昱轻微一震，下次，那是明年，她承诺了明年的生日，他现在竟有些期待时间赶快流走，好让下次的生日快些到来。
    “明年也太远了吧？”韩旭也看不过去了，加入了撮合好友的行列。
    “对对对！”邵斌说：“要不现在就补上！”
    路昱对他俩的行为有些头疼，却无从责怪。
    “怎么补？”秦云有些不解，看着他们，这里的几人在刚开始的时候都有介绍过，她知道他们几个是同住一室的好友，因着路昱的关系，她对他们几个算是认识的。
    “我什么都没有带呀？”连随身携带的手机都忘在别墅了。
    邵斌嘿嘿一笑，那笑容配着咧开的嘴巴很是喜感，“这好办，只要你答应路昱的一个要求，这生日礼物不送都行。”
    秦云的视线重新移向身旁人的脸上，他的肤色很白，即使酒吧环境昏暗，也不会使之黯然，白里透着其他颜色，待要细看的时候却怎么也看不真切了。
    “什么要求？”无意识的眨了一下睫毛，那密帘下的瞳仁晶亮。
    他看着她，看的认真，也许她不知道。
    埋藏心底三年的问题，他冲动的想要在此刻就问出，因为音乐正好，因为气氛正好，还因为周遭的人也正好。
    “你…”可以做我女朋友么？
    未完的话硬生生被挡在了喉咙处，而这一刻没有说出口的话成为了他之后永远无法忘记的遗憾。
    “云云。”冷冽的口吻如同主人的冰冷，比那酒吧外面的风都要寒几分。
    秦云第一个念头就是，糟了！
    周围的人都不明的看向突然出现的男子，只一瞬便移开目光投向端坐在沙发上的女孩，男子的气息太危险，还没涉世的他们莫名的畏惧。
    只有一直像在刻意降低存在感的程司在无声的打量着高大的男子，几个来回而已，不着痕迹的放开手里的酒杯，静观其变。
    之后，秦城率先走了出去，没再说一句废话，一个眼神就已足够说明一切。
    秦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小爸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没对路昱他们多做解释，匆匆一句“对不起”便快步走了出去，发尾甩过虚无的空气，彻底消失不见。
    直至那群人完全消失，他们下意识紧绷的身体才得以放松。
    程司拿起桌上倒上红酒的杯子，杯沿抵在唇边，双眼却默默的观察着路昱的神情，无悲无喜，除了那不偏不倚的对准门口的视线。
    长久的静默中，路昱陷入了沉思，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韩旭和邵斌也面面相觑，不知道原因，亦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韩旭想了一刻，终于问，“路昱，那人是谁？跟秦云是什么关系？”
    良久，路昱才抬头，同样端起身前的酒杯，一口就闷完了。
    到现在程司才看清他脸上的颓败，闪耀的灯光加深了这种颜色，垂下眼，不再去看。
    “他是秦云的爸爸，秦城。”说完又灌了一杯。
    “他就是秦先生？”邵斌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秦先生”这三个字他多少听说过，那是一个又敬又怕的称谓。
    “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最为“活络”的邵斌也一改往日神情，变得深沉起来。
    与三年前校门口的一瞥相似，只不过今晚男子的眼神更加冷漠，或许还有怒气。
    路昱自嘲的想着，看来秦城对自己的敌意分毫未减啊！
    三年前如此，现在亦如此，可是为什么呢？
    这时，新一轮音乐重新响起，换上了轻快的节奏和劲爆的旋律，搅和了这一角落的烦闷。
    路昱恢复的很快，换了一副颜面，大方的说，“今晚我请客，畅快玩！”
    “好！今晚我们不醉不归！来来来，干杯！”
    路昱一一与他们碰杯，一杯接着一杯，一圈连着一圈，没有停顿，他表现的很开心，至少脸上可以看出来，而这开心的真实度有几分除了他自己不会有人明白。
    可能，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了，最后的最后，他醉了，不是第一个，却是醉得最沉的那个。
    一路上，韩旭和程司一人扶着一个，在门口打了出租车回去。
    邵斌靠在韩旭的身上总是不老实，还算清醒的韩旭训斥几次都没有效果，到后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相比之下路昱算很好了，浓烈的酒气喷在程司的脸上，厚重的呼吸响在耳畔，程司稳稳的撑着他，削瘦的脸庞因用力而变得苍白，是类似病态的苍白。
    “秦云…秦云…”
    使劲的手指被这一声声低喃冻结，不知不觉已用了全力，耳畔的闷哼才让他忽然松了手劲，继续扶着他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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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撒谎的秦云没有他们的好运气。
    走出酒吧后，秦云跟着秦城坐进了停在酒吧大门左边的车位，车位是VIP的，这是他的专属位置，即使人没到，位置还是会为他预留。
    秦城今晚来这里是谈一桩合同案的，牵扯到政府里的人，所以才选在这里，算是投其所好。
    在中国，生意做得再风生水起，也免不了有关人员的涉足，这就是现实。
    而妥协并不代表认输，只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
    早上的承诺秦城没有忘记，所以才会在应酬的时候还想着她郁闷的样子，所以才会在别人来敬酒时突兀的说要打个电话，所以才会用快了一倍的速度来结束这场应酬。
    只是后来…
    秦云闷不吭声的坐在秦城的身边，小脑袋里正纠结着措辞，手指却搅在身前，越搅越紧、越搅越乱。
    “小爸…”
    秦城的眼神幽深，眼睛黑暗，像一团墨，黑的可怕，截住了秦云的解释。
    秦云从没有看过这样的眼神，从没有从他的眼里看过这样眼神，像火，似冰，两个极致，骇人的极致。身体忍不住往后一些，可是没有多大的空间让她退后，就抵在了车门上。
    她的举动让秦城暗沉的脸色加重了几分，整个车内充斥着淡淡的酒味，以及极冷的气压，无形的笼罩在周围。
    车内很安静，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那是源自她的。
    心虚伴着忐忑，秦云有点不敢抬头瞧他，从眼角可以撇到后面紧跟着的车辆，唐继在后一辆车中，可惜离得远，解不了她的围。
    过去，每当她惹小爸生气了，只要唐叔叔在场都会帮她说话的。虽然小爸还是冷冷淡淡的，但是她知道，小爸已经不生气了，小爸只是很少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常年的淡漠表情，冷酷且疏离，只有在家里对着她时才会出现外人看不到的其他表情，譬如笑容。
    车子驶在通往别墅的大道上，仿佛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不止车内，就连车外面都变得寂静一片。
    秦云知道，这是快要到别墅了，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开口，像是一场拉锯，只有当一方松懈下来，另一方才能解脱，而她好像是后者。
    车轮碾过地上的积雪发出“咔吱..咔吱”的响声，两条弯曲的印痕整齐的蜿蜒在车后，再由后面的车辆压过，越压越深，越压越清晰，就像压在秦云的心上一样，漫长而折磨，越是接近别墅就越是心虚。
    是啊，她心虚了，因为第一次对小爸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