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没有错

回到C市已是几天后了，秦云也终于能够照常上课了。
    “秦氏”与R&M的合作案在年底顺利动工，从中百般阻挠的“韦和”在这场为时3个月没有硝烟的商海战场中成为了牺牲品，永远的匿迹于C市。
    此时的陈钧拉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行李箱，只身一人坐在机场大厅内，等待飞往国外的航班。
    他看着大屏幕上不断滚动的红色字幕，视线的焦距渐渐皱缩，双目绯红。
    父亲的企业垮了，他的家也散了，连学业也没有了。
    父亲临走之前为他安排好了去处，一再嘱咐他不要再回来，留给他的钱也足够他在国外好好生活。
    只是，没有了父亲的家怎能称之为家？
    他到哪儿去不都是一样么？
    “为什么不能回来？”他曾跪在父亲跟前问，那时候的父亲已经放弃了一切，包括辛苦打拼的企业。
    一夜之间，父亲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因为那个人不准，不然我就会失去你啊…”父亲从不直呼那个人的名字，“秦先生”才是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称谓。
    他知道，父亲是在惧怕那个人。
    “为什么？”他不甘心。
    “因为我帮你大伯与他作对，因为他害了你大伯，让你大伯一无所有。呵呵…他又怎么会放过我呢？怎么会放过我！”父亲的神志已经不清，躺在病床上的身体开始抽搐，嘴边渐渐泛出白沫，最后父亲还是没能从抢救中活过来，是他亲手为父亲盖上了白布。
    听着广播里一遍遍循环播放的登机提醒，陈钧拉起身旁的行李箱，最后回头望一眼C市的天空，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登机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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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冬来，时间飞快，转眼三年过去。
    秦城从公司回来，带着风雪的寒冷走进别墅，时间尚早，外面的天却黑了。
    Joe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在客厅没见到人，他问，“人呢？”
    一个佣人停下手中的工作，恭敬的回答：“小姐在三楼的琴房弹琴。”
    秦城知晓她的行踪后，便直接去了琴房找她。
    琴房是3年前特意为她添置的，自从知道她喜欢弹琴以后，便给她在别墅里安排了一间房，专门让她弹琴用得。
    此刻，她正伏在钢琴板上休息，乌黑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颊，秦城撩开眼前的长发别在她的耳后，长长的睫毛睁开，被灯光照射的眼睛非常晶亮，弯起来就像外面的月亮，比星星还亮好多。
    秦云抬起头，“小爸，你回来啦？”
    “怎么睡这儿？”秦城脱下大衣放在墙边的挂钩上，身上的冷气还没有完全散掉，所以他离她有点距离。
    “弹累了就趴了一会儿，没想到小爸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小爸又要很晚才回来呢。”最后一句带了些撒娇，他已经很久都没有陪她用餐了。
    秦城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小爸，过来坐。”秦云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过去坐。
    等了一会秦城才走过去，翻开琴盖，光亮的黑白键好似可以映照出他们的影子。
    “小爸要我弹一首曲子听吗？”秦云期待的问。
    秦城正有此意，“嗯。”
    秦云选了一首轻快的曲子，灵动的指端游走在黑白键之间，钢琴的完美音效与熟练的弹奏，让秦城忙碌一天的疲劳渐渐消散，屡屡琴声，悠悠扬扬，琴声如诉，在其心间缓缓流淌起来，只一瞬心静神明。
    餐后，秦城照常是去书房处理文件，电脑旁是刚刚秦云为他泡的蓝山，还冒着热气，他喝下一口，3年如一日的味道，回荡在胃里，暖流入侵，寒潮逼退，全身都能舒展开来。
    他放下杯子，戴上金边眼睛，工作中的他不喜欢被打扰，而工作中的样子会很严肃。
    还记得秦云第一次看到之后的呆愣反应，一想到她，秦城总会露出久违的笑意。
    高三来临，秦云的学业也越来越繁重，上不完的课，做不完的试卷，令她头疼不已。
    好在有路昱，他比她高两届，每每遇上不懂的题目她都会在网上请教他，慢慢地他们越来越熟悉，朋友之谊当然也越来越浓厚。
    不顾家里的极力反对，路昱执意要留在C市。
    他现在是C大建筑系的大二学生，暂时摆脱了家里的束缚住在宿舍里。
    C大的宿舍条件还不错，四人公寓式宿舍，简单且温馨，不必再受到父亲的责问与逼迫，偷得一方净土，何乐而不为。
    路昱坐在书桌旁，时而回复信息，时而又埋首于课本，倒是兼顾的很好。
    舍友邵斌见他忙得不亦乐乎，上前调侃，“路昱，跟谁聊天呢？”
    “一个朋友。”路昱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没有回头，语气虽如常，可那神色却骗不了人。
    “女朋友？”一贯大大咧咧的邵斌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
    路昱打字的手指突然停顿了一下，淡淡的回答，“不是。”尔后又恢复了常态。
    他微微失神的片刻却被靠在床头看书的程司看了个清楚。
    “是还没追到手的小女朋友！”一旁的韩旭忍不住插嘴，开学初就见他这副模样了，两年了还是这不温不火的关系，他都替他着急。
    路昱浅笑不语。
    邵斌一跐溜窜到韩旭身边，“我怎么不知道？哎？你怎么知道的？”
    韩旭白了他一眼，“就你那脑袋！”
    “我怎么了？得！就你聪明行了吧。”他又转头问床铺上的人，“阿司，你知道么？”
    程司年纪最小，却是四人中最寡言的一个，行多于言，必要时他的见解会让其他人觉得他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往往有一语点醒梦中人的错觉。
    程司看了眼仍端坐在电脑旁的人，“我也不知道。”然后继续看手里的书。
    因为不确定，所以他说不知道。
    邵斌得瑟的瞧向韩旭，那眼神分明在说，看吧，不止我不晓得。
    韩旭懒得再搭理他，奋战游戏去了。
    一连几晚，秦城都没有准时回家，空荡的别墅少了主人的存在，让秦云觉得格外冷清，连可口的饭菜都引不了她的食欲，恹恹的吃下几口就搁下了筷子，推开座椅走了出去。
    别墅外面已是雪白一片，冷风侵袭，凉飕飕的钻入领口，迫使她拥紧外套，眯着眼看向远处。
    “小姐，这样会着凉的，回去吧。”Joe在她身后提醒道。
    “Joe，你说小爸现在在哪儿呢，怎么还不回来？”秦云执着的看着外面的雪花，倔强的不肯回头。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着小爸了，滋生的思念见长，愈来愈浓烈。
    虽然每晚她都会在客厅等他，可是总耐不住睡意，等不及小爸回来就会睡着，早晨通常又会在卧室醒来，问过佣人才知小爸又出去了。
    三年的时间，秦云早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了对他的依赖，不知不觉，仿佛空气般平常，却也缺之不可，这种感情比友情更浓，比亲情更甚。
    “小姐。”
    “Joe，让我待一会儿吧，在里面我觉得闷。”秦云踏出一步，正好处在风口，冷冽的北风吹乱了她身后的发丝。
    Joe见劝不回她，只好由着她，“那小姐再待一会儿就回来吧？”
    “嗯。”Joe是为她好，她不会任性的拂了她的意，只应了声。
    夜半，门口处有了响动。
    片刻后，一个欣长的身体便出现在别墅里，染了别墅外的雨雪与寒风，给温暖的屋子里添了些许湿意。
    秦城脱下驼色大衣交给及时过来的佣人，又对门口的人吩咐，“下去吧。”
    “是。”凌霄稍稍弯身退下，应酬了大半夜，此刻也累了。
    别墅又恢复了安静，秦城径直走入客厅，果不其然，客厅沙发里蜷缩着一个小身子，躲在毛毯之下，只露出一张俏脸，白皙的肤色内透着娇红，煞是好看。
    秦城俯身抱起她，毫不费力。
    在他身边几年，小女孩出落的愈加标致，而体重却不见增加，还如小时候那般轻盈。
    他一步步踏上楼梯，身体的震动弄醒了睡梦中的秦云，待到把她放在床上，她已经清醒过来，脸上还残留着瞌睡的痕迹。
    “小爸，你回来了？几点了？”秦云侧目看向床边的人鱼闹钟。
    “不早了，继续睡。”帮她掖好被角，秦城打算起身离开，不想被她抓住了手掌，秦城看着她。
    秦云拉着他的手，从被子里坐起，纤细光滑的指腹贴着他掌心的薄茧，一点点摩挲着他的粗糙，“陪我一会儿吧，小爸，我一个人在家好闷的。”
    顾及到她明天还要上课，而且时间确实不早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秦城刚毅的脸上没有答允之意，“听话。”
    随后，他拉下手指，把她塞进被窝里，重新给她盖好被子。
    秦云一言不发，有些生气的望着他。
    突然，她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身体，想要汲取他身上的气息，那让她安心的味道。
    可出乎意外的是，鼻翼间却充满了一些刺鼻的香味，不同于小爸身上的味道，那是香水味。
    在学校的时候她有在女同学身上闻到过，香的过分的气味，她不喜欢，甚至于排斥。
    秦城任由她抱着，小丫头的偶尔任性是他乐见的。
    不过，只一瞬她便松开了交缠的手臂，离开他的怀抱，眉梢还蹙着。
    她质问，“小爸，你去哪儿了？”
    秦城挑眉，她很少会主动问起自己的行踪，“嗯？”
    而这种反应却令秦云心中的异样愈加明显，好像属于自己的物品一时间变成了别人的一样。
    可她并没有继续追问，瘪了瘪嘴，“没事，我睡了。小爸，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秦云掩藏掉刚刚浮现的情绪，就着他的动作躺进被窝。
    秦城没多想，照常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在秦城贴上她的那一刻，秦云不自觉的蹙紧眉头，带着香水味的晚安吻，使她第一次有一种讨厌的感觉。
    秦城摸摸她的发心，遂关掉床头灯，走出卧室。
    无人的房间里，秦云睁着亮亮的大眼，看着房顶的花纹天花板发呆。
    一会儿，她又翻了个身，面对着窗户。
    窗外树枝上的白雪在月光下泛着银白，投射到窗帘上，风一吹，窗帘上斑斑驳驳，好不热闹。
    秦云出神的盯着那摇曳的光影，一眨不眨，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如同回到了3年前的车祸那时，突来的变化承受不及，唯有发怔而已。
    早上，梳洗好的秦云选了件乳白色的外衣套在外面，拎上书包，走下了楼。
    餐厅里，秦城坐在餐桌旁，手边摆放着最新的报纸，右手端起骨瓷杯慢慢的品着杯中的咖啡，神态闲散，动作优雅。
    下楼来的秦云见到他还在，倒很开心，前一晚的沉郁似乎刹那间消失不见。
    她在他身旁坐下。
    “等会儿送你去学校，下午我来接你下课。”秦城放下手中的杯子说。
    秦云更开心了，“嗯！”
    她的笑颜让秦城弯起了嘴角，“吃吧。”
    一早上的好心情持续到了她放学时分，而老师的拖课让她频频查看着腕上的表，分秒如日般度过。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秦云用了比平时更快的速度收拾好书包，第一个踏出了教室，她不用住宿，所以晚上的自习可以不上。
    校门口，秦云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黑色轿车，走近后却没发现小爸的身影，只有站在车旁齐叔一人。
    “齐叔，小爸呢？”
    “先生临时有事不能来接小姐，吩咐我来接小姐下课。”齐叔为她拉开车门。
    听了答案，秦云一天高涨的情绪仿佛被冷水浇熄的火焰，失望极了。
    她挎着小脸坐进车内，脸沉得跟阴天似的。
    齐叔察言观色，知道她此刻定是不高兴，所以一路上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回到别墅，秦云就进了琴房。
    手下的旋律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紧张，一如此时心中的烦躁，好一会儿才停下疲惫的手指，如同宣泄般拍在琴键上，钢琴发出刺耳的杂音后，她才满足的合上琴板，双手交握支起小巧的下巴。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秦云掏出来一看是路昱的电话，便接起来，“喂？”
    “晚上有空么？”电话那头的声音柔和。
    “有啊，怎么了？”
    “你可不可以出来？”路昱问的犹豫，却憋急了旁边的一群看热闹的舍友。
    秦云没想到他会约自己出去，还是大晚上，他和她最多也是手机或是电脑上联系，从没有单独出去过。
    “有什么事吗？”
    路昱顿了顿，才说，“今天是我生日。”
    “啊？”
    “所以我想请你出来，还有我宿舍的同学也会去。”路昱又问，“你来吗？”
    秦云没想多久就出乎意外的爽快答应了，“好。你把地址发信息给我就行。”
    挂了电话，路昱终于露出了明确的笑容，邵斌勾住他的肩，一脸暧昧，“那啥？有戏哦！”
    “没你啥戏！”韩旭臭他。
    “切！”邵斌不屑的撇撇嘴，“我是为路昱高兴。”
    “切！”
    路昱很是欣喜，没有计较他们的调侃，能约到她确实值得意外，事前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不外乎是宿舍四人庆祝而已。而有她参与的生日，应该会是有史以来最期待的庆生了吧。
    程司双手插着裤袋，倚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好友，好友脸上的笑意是那么明显，能在生日的时候邀请到心仪的女孩，该是非常开心的。
    他希望好友能心想成真，他希望不会有意外发生，他希望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虽然他不相信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