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花落霜满天

    凤曦看着这些人这样的惶恐不安，内心只觉得可笑，转眼望向那不断被飞溅的鲜血染红的门扉，心中满是无奈，有多久没见了，冷家的二小子竟然变得这样嗜血，杀人如麻。
    当再也没有任何敲门声之后，众人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却不想门外冰冷的声音，粉碎了他们的侥幸心理，“于老板，我的规矩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怎么还要包庇这些杂虫。”
    “二爷饶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一时的善心大发却给自己惹来这样的麻烦，要是早知道这样的结局，他绝不会再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饶命？”房外的人低声笑了起来，却让在场的人感到整个人浸泡在冷水中般的寒冷，“太迟了，下辈子记得做事之前好好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说完，凛冽的寒风吹开了紧闭的大门，门外是横躺着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冷墨一身黑衣，绝美精致的脸上带着与世隔绝般的清高，他如同地狱使者般孤傲地站着。身后的茹雪虽一脸温和，手中却握着带血的环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欧阳墨翟只能本能地挡在凤曦的面前，心中迅速构思接下来的应敌之策。
    眼看来者不善的二人就要大开杀戒，却有一声叹息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隐身在欧阳墨翟身后的凤曦推开他的保护，自己站了起来，眼神含笑地望向门外的冷墨，“二小子，好久不见。”
    “谖？”谁也没看清冷墨是何时移动的，只看见他瞬间来到凤曦的身边，双手准确无误地贴在她脸上摸索，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脸孔，而指尖传来的悸动却是那么真实。
    “恩，是我。”将他的手自脸上移开，感受着自他体内传来的哀恸，她叹息道，他还是像以前那般，总是喜欢隐藏自己真实的情感。
    “你最终还是不忍心啊，不忍心看大哥孤单上路的，对吗？”牵住她的手，他便再也不想放了，她已经是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
    “你又何必如此，他是怎么死的，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挣脱开他紧握着的手，凤曦表情冷了下来，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再也改变不了，他必须自己认清楚事情的真相。
    “那是大哥自愿的，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失了原本的镇定，冷墨抓住她的双臂，急切地说道，
    “是吗，难道你心里就从来没有怨过我。”人心就是如此，总是喜欢自欺欺人。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冷墨大吼着，只希望眼前这个人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呼喊。
    “冷墨，放手。”冰冷的没有温度的话语，就像那时她要离开时的音调，总是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不放，不放，上次一放你就消失了十年，我绝不会再给你离开的机会。”五指深陷在她的皮肉之内而不自知，他只知道一旦放手就会失了她。
    “你听到没有，她让你放手。”欧阳墨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牵扯，但看着那男子伤到她，他终是不忍地上前说道。
    “对啊，对啊，有话坐下来好好聊聊。”莫萧南护着女儿，看着他们之间外人难以介入的气氛，只好硬着头皮出声劝解道。
    “这就是你出声的原因吧，不然你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像是发现可趁之机，冷墨的神色平缓下来，看着她笑了起来。
    “这是我的承诺，我不打算违背。”知道他是想威胁自己留下，她也只能表明自己的决心。
    “你明知道无论什么承诺，我都会帮你的，只要你跟我说。”就像被人抛弃般无助的表情在这么一个美丽的人脸上展现，让在场的人都忘了他刚刚的缠人，然而他接下来的半句话，却又将他们打入地府，“如果你不跟我回去，在场的所有人都别想活着出去。”
    “二小子。。。”凤曦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别拒绝我，你知道我绝对做得出来的。”冷墨终是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凤曦回身看了看欧阳墨翟和莫萧南父女，知道今天冷墨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还是回一趟冷府好了。
    “你又想背弃自己的承诺吗？”从凤曦的眼中看出了她的想法，欧阳墨翟上前攫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质问道。
    “放心，我这个人没什么大的优点，就是说到的就会做到。”凤曦笑着想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出。
    “你不是已经打算跟那家伙回去了吗？”欧阳墨翟没让凤曦得逞，依旧将她的手握得死紧。
    看着这几个人僵持不下的场面，在一旁一直沉默的茹雪终于出声道，“二爷，想必是这些人是想与大小姐好好道别之后，才肯离去，何不将这些人一同接回别院，让大小姐与他们好好话别，断了他们纠缠的念头。”
    冷墨听出了茹雪话中的言外之意，的确，若没有任何把柄在手，谖的确还是会逃走的，倒不如将那些人一同带回别院看着，以来可以制约她，二来也可以就近监视那些人的一举一动，“好，就这么办，你可有意见？”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倒是收了个聪明又忠心的丫头。”自那两个人的手中扯回自己的手，凤曦首先跨出了客栈。
    感觉到凤曦的离开，冷墨马上紧跟其后，欧阳墨翟原有些挣扎，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请。”茹雪示意迟迟没有行动的莫萧南父女往外走。
    “我们在这等他们就行了。”跟着他们似乎总是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莫萧南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找上那三皇子。
    “请不要为难奴婢。”茹雪维持同样的姿势看着他们，环刀上鲜血还在缓缓滴着。
    “我知道了。”认命地抱起女儿，莫萧南知道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随着他们的离去，客栈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小老头抬头笑了起来，以为自己终于捡了一条命，没想到脑袋却在瞬间离了身，鲜血就这样喷涌不止，客栈内剩下的那些人的命运皆是如此，整间客栈成了如同修罗场般的人间炼狱。
第十五章 头七回魂 
    肃穆的白色铺满了整个灵堂，这样的白在凤曦眼中是那么刺眼，只因它不再是单纯的白色，而是代表着棺木之中的人这一生的结束。
    她静静走上前，来到棺木旁，看着里面冷天霁安详的面容，这男子终究还是因为自己而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就连原本已经触手可及的幸福，也因为她成为泡沫。
    “谖，你还有我。”不忍看凤曦如此沉默的背影，冷墨上前将她搂住。
    “今天是他的头七，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好好陪陪他。”凤曦轻轻推开他，这样温暖的怀抱她根本没资格拥有。
    “你的身体禁不起这样的损耗，今天还是由我来守夜吧。”再次相遇，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虚弱，那低缓的呼吸好似在下一秒就会停住，面对这样的她，他不忍也不愿她再有任何的损伤，即使那是为了自己的大哥。
    “我想陪他最后一程，这是我欠他的。”轻缓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今晚她必须要留在这里。
    “那我陪你。”她的决定他总是改变不了，但他不会再一味退缩，有些事情他也有自己的底线。
    “只有我和你，其他不相干的人不得入内。”她很清楚他的执拗，也就不再阻止，毕竟怎么说他也还是天霁的弟弟。
    “好，就依你。”一声令下，所有的奴仆都离开了，偌大的灵堂之内，就只有凤曦和冷墨两个人静静地跪坐着。
    时间就在静默中很快的过去了，房外的天空已经被夜色所笼罩，凤曦抬头看了看天色，便起身来到棺木旁，从怀中摸索出一盏黑瓷灯点亮，然后慎重地放在了冷天霁的灵位前。
    “这是？”冷墨不解地看着她。
    “引魂灯，”凤曦不知从哪拿出一副棋盘，摆在地上，“并不是所有的鬼魂死后都会在头七回魂，所以需要这东西的指引。”
    只见引魂灯内缓缓冒出一丝青烟，像是有意识般在冷天霁的尸身边徘徊三圈，紧接着又向门外飘去。
    “你这是要将大哥的鬼魂招来？”虽知道她一向喜欢做些惊世骇俗的事，却不知她竟然连鬼神之事也可这般信手拈来。
    “他走时有太多遗憾，这只会牵绊着他，但不如趁这时机让他再无眷恋，安心投胎。”摆好手中的棋局，凤曦笑着望向门口，应该是时候了。
    在青烟的指引在，一抹透明的身影自门外飘了进来，在凤曦和冷墨面前停了下来，那抹身影虽淡却仍能瞧出他的样貌，那就是他们要等的冷天霁。
    “天霁，难得今日你能来，就与我将这局棋下完。”凤曦笑着朝一脸漠然的冷天霁招手，那棋盘上摆着的是多年前他们未曾下完的棋局。
    “今日，应该不是下棋那么简单吧。”浑浊的双眸对上凤曦那双晶亮的眼眸，很多想不起来的事情在脑中翻滚，伸手看了看自己透明的身躯，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死了。
    “你还不快点过来坐下，难道还要我去请你不成。”凤曦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催促着冷天霁与她一同对弈。
    “大哥，你就上来陪谖下这最后一盘棋吧。”冷墨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可他知道她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他只需选择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