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花落霜满天

既然他这么执意，她也就不再坚持了，只能示意紫苏不要轻举妄动。
    欧阳墨翟的怀抱与他所表现出的冰冷不同，那是可以荡涤心灵般的温暖，这股安心的气息让她疲惫的心灵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暂时遗忘自己的处境，自己的立场，就这样毫无顾虑地放纵自己一回。
    怀中的重量突然加重，欧阳墨翟低头看去，就看见凤曦在他怀中安然入睡的样子，她那全然信任的表情竟让他觉得即使就这样一辈子抱着她也不会觉得累。这个刚见面不到一天的女子，到底有着怎样的魅力，竟能让他将她深深地记在心中。
    紫苏尽责地跟在他们身后，只是谁也没看见他脸上的震慑，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了，主人一直不愿去面对、进入自己的梦，每日每夜她总是那么全力地折磨自己，只为了能够不睡，可此时此刻，她却那么信任那个男人，第一次真正地主动地去迎接自己的梦，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为什么他总是有股不祥的预感。
    凤曦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舒适干净的床铺上了，身上的伤也经过处理，妥善地包扎好了。
    房间内没有人，她吃力地起身往房门走去，还没走到，却已经有人率先打开了门，强烈的日光下，她只能勉强看见男子宽厚的身影。
    “你身体还没好，不该擅自下床的。”声音刚起，她便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强健的臂膀抱起，然后放在床上。
    “我没这么虚弱。”抬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孔，没有迟疑，凤曦马上认出来人是谁，在不明了他易容成这样的目的是什么时，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可是你是病人。”这时莫萧南从门外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药。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子是怎么回事，那些药对我没有用。”一闻那气息，她便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这上好的疗伤圣药却对她没有任何用处。
    “有喝总比没喝要好。”这两个人显然已经将她看作是重点观察的病人了，她根本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凤曦只能端起那其苦无比的药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充斥在口中，她却不以为然，反而乐在其中，这苦又如何比得上曾经的那些呢。
    “皇上的病再也拖不得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会京都。”看她已经将药喝了，欧阳墨翟才宣布刚刚自己打探来的消息。
    “你想必已经想好如何让我们顺利、安全地到达京都的方法。”凤曦启唇笑道，这男子还是希望她能与他们同行，即使她会是他们的负累。
    “从上次的事情看来，那些人显然是冲着我来的，所以这次我们要乔装打扮一番，不能再暴露身份了。”欧阳墨翟说道。
    这家伙，看来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才来这里很她说的吧。那口气不是协商，倒像是命令，命令她必须要与他同行，他还真是个霸道任性的人啊。
    “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似乎看出了凤曦的心不在焉，欧阳墨翟紧扣住她的手腕，强硬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本以为那神医都已经找到了，你应该就不需要我来帮你什么了。”看着莫萧南端着药碗离开，凤曦知道他是为了能让他们单独相处，既然这样，她怎么可以辜负他的心意，有些事情与其自寻烦恼，还不如摊开来一次性说明。
    “你忘了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吗。”将凤曦拉近到自己面前，欧阳墨翟眼中满是阴霾。
    “也罢，如若要与你一直纠缠，倒不如我就跟你回去一趟好了，不过一旦事情解决了，你便不得干涉我的自由，我的一切皆由我自己做主。”
    那是她曾经讲过的话，此时想来倒是自己把自己束缚在了这个人的身边，当时是怎样的心态，她竟然已经想不起来了，现在的她只知道在这场纷争结束之前，她都无法再摆脱眼前这男子了。。。
    “既然皇子殿下你都不嫌我是个碍事之人，那么即使刀山火海，凤曦都会陪你一路走下去，直到完成我答应你的事情。”伸手握住他的一簇发丝移至唇边，她庄重地许下自己的诺言，既然避无可避，那么就直面面对吧。
    “这可是你的承诺，不要再忘了。”抽回自己的发丝，欧阳墨翟起身潇洒地离去，只留给凤曦一个远去的背影。
    这个男人还真是个冷情之人，想必这样的承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凤曦倒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发起呆来。
    然而她不知道，在房外的溪边，欧阳墨翟痴痴地握着自己的头发，上面残留着淡淡的桃花香气，心中有股弦好似有所松动，他突然有点不想放开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天第几次发呆了，凤曦无奈地叹了口气，继而抬头对上一脸不认同的紫苏，“怎么了，我的决定让你这么不赞同？”
    “主人，你现在该做的是好好养伤，不该再如此奔波。”紫苏不知道她为何会受伤，但他不允许她将自己的性命看作儿戏一般。
    “我的身体不管受到多大的伤害，都会恢复的，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她知道因为在乎，所以他才会乱，才会希望她安心静养。
    “可是。。。”心中那不断滋生的不安，令他无法放手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仿佛这次她会因此再也回不来了。
    “没有可是，我决定了的事，那是再也无法改变的。”心口处突然传来阵阵刺痛，她抚上胸口，脸上却浮现出释怀的表情，看来那孩子已经安全地到了那个地方了，“紫苏，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我想请你帮我去守护一个人。”
    “如果这是您的希冀。”这是主人第一次向他要求，要求他为她守护一个人。
    “是的，那孩子是我所有的希望，请你一定要好好守护那个人。”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卑鄙的人，明明知道他不会拒绝自己，却还用这样的方法博取他的忠心。
    “请您放心，紫苏绝对会护那人一生平安，即使这是要拿命来偿。”这是誓言，一旦说了出来，便是再也改变不了的。
    “那就一切拜托你了。”说出了目的地，看着紫苏的身影在光圈中消散，心中那股寂寥的感觉便再也压抑不住了，鲜血就这样从口中喷涌而出，洒了一地。
    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像她这样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果然还是死了比较好啊。。。
第十四章 漠北哀乐 
    再次启程，他们乔装打扮成商人，混迹在准备进京的商队之中，而考虑到凤曦的身体状况，欧阳墨翟特地为她雇了一辆马车，让她能舒适地休息。
    马车规律地摇晃着，令一旁的莫铃儿不禁打起盹来，而凤曦即使身体再累，却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只能掀帘看着车外不断移动的风景。
    商队走走停停，很快就到达了进京的必经之地——漠北。
    此时的漠北有些不同于以往，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影，到处挂满了白练，像是在祭奠着什么？那些平日里歌舞笙箫的场所，今日竟然也紧闭大门，没有一丝响动。
    “哎呀，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时候还敢在这里闲逛，这要是被冷二爷看见，那可就不得了了。”一个瘦小的老头子从客栈内奔出，不由分说地将这些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人往屋里赶。
    然而有几个外族小伙子，不管小老头怎么劝说就是不肯进屋，无奈之下，小老头只好关好大门，任由那些人在大街上闲逛。
    “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萧南进来店内之后，向小老头询问道。
    “你们刚来漠北所以不知道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小老头叹了口气，一想起前几日的情景，脸色不禁变得惨白，“前几日，冷府的老爷被人发现惨死在这漠北别院内，谁想，不出一日，这二爷便出现在这里，不由分说地将别院的奴仆都杀死为冷爷陪葬，甚至还要求整个漠北的人都为当家哀吊七日，这七日严禁任何的歌舞娱乐之事，甚至不能再街道内随意走动，违者就如同那些奴仆一样。”
    “这冷府到底什么来头，竟嚣张至此。”莫萧南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难道官府都不会管管吗？”
    “冷府，是整个皇朝经济命脉的掌控者，就连当今圣上都要给他们几分薄面，这里的官吏又怎么敢在这敏感的时候去撩虎须呢。”欧阳墨翟示意莫萧南不要在这件事上冲动，他知道冷府的能力，那不是任何人惹得起，况且现在这个时候对于他们来说能安全回到京都才是最重要的，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好。
    “这位公子所言即是啊，眼看今儿个是最后一日了，没想到竟叫你们这些外来商队给扰了，还不知那冷二爷会怎么处置呢。”小老头伛偻着身躯望着门外，眼中满是恐惧，他不过是个小本经营之人，怎么什么倒霉事都叫他给揽上了。
    就在此时，远远传来笛声吹奏的哀乐，曲调如悲如泣，如诉说一段衷肠，催人泪下，促动着人心最深处的哀思。然而哀乐吹奏到一半时却响起一声痛苦的shenyin，房门外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和几不可闻的求救声。
    小老头只是躲到角落，卷曲着身体，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神色难看地喃喃自语着。大概是受到小老头的影响，客栈内的人为了自保，没有人愿意上前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