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心底蔓延

女孩已经睡了，她妈妈坐在旁边无声痛哭，怕吵到女儿，脸憋红了也不敢哭出声音。看到我们进来，她擦去泪不停的对我们感激。
  我是坐莫均懿的车回去的，整个车程我都是呆滞的看着前面的路，脑子一片空白，前方驶来的车灯刺眼的照着我开来，我蓦然清醒过来，看看外面，车子静止在一个地方。
  “你怎么把车停在这里！”
  “终于回神了，我还真怕你坐到天亮都不回神。”说着，他打了个喷嚏。
  我从包里找出纸巾，才发现刚才那场雨把我全身乃至包包里面的东西都淋湿了。我们看着这包纸巾发笑。
  他吸吸鼻子，说话语气有些颤抖：“快说你家在哪吧，不然我和你明天一定会生病。”
  “你明天一定会生病。”我很肯定，因为他已经打喷嚏了。
  “趁着你现在没什么事，就快回家洗热水澡。”他启动车子，按我说的方向，开到了家楼下。
  此时已经入夜，一场雨把寒意包裹得愈加刺冷，我吸着鼻子下车，叫莫均懿开车要小心，就缩着身子跑上楼。
  我最终还是病了。我披着披肩，一手拿纸巾擦鼻子一手弄早餐吃，请了半天假去医院看病，顺便去看那女孩。女孩的母亲正给女孩喂粥，看到我，苍白的脸色对我笑笑，就招呼我坐下。
  “给孩子找个心理医生吧，这件事对她影响太大了。”我建议道。
  “莫先生已经替我找了，他不止担负所有医药费，还担负我丈夫的安葬费用。你们真是大好人。”
  她不说，我根本不知道莫均懿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安排了一切。
  “他一大早就来这里帮你办妥了这些事情！”
  “不是，昨晚他又回来医院叫我不要担心钱的事，只管专心照顾孩子。他病了，昨晚是在医院过的。”
  来到莫均懿所在病房，隔着门上那块透明的玻璃，我看到他居然端正的坐在床头认真的浏览电脑网页。还真是做商人的料子，一刻都不愿放松。
  我敲门进去，看是我，他将电脑搁一旁，笑着下床：“你那么早来看小优。”
  小优！应该是小女孩的名字吧。
  我点点头，又添上一句：“顺便来看病。”
  “瞧你脸色苍白，一定是病了。我那么健壮都病，何况是你。”
  “可我没你那么厉害啊，生病还不忘工作。”心底小小的诧异自己居然能跟他那么悠然的聊天。
  他阳光一笑，并看不出哪点像病人：“我要养很多人。”话一完，他轻咳两声。
  “坐回床上吧，别凉着。”
  他乖乖坐了回去，我替他把枕头立正，让他靠得舒服些。
  “我听小优的母亲说，你替她担负了一切费用。”
  “对，小优一家只靠他爸爸开计程车养家，现在他爸爸那么突然走了，我能帮的，就帮一点。”
  有钱真好，可以让莫均懿用最实际的东西解决最实际的问题，我虽然也想帮忙，可我无法在金钱上做任何支持。我没那能力。
  “你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回去上班。”
  “你没请假？”
  “只请了半天。”公司很多事等着我做，哪有莫均懿那么命好，只是看看电脑就能赚钱养活整个公司的人。
  他又轻咳两声，关心道：“那你要多注意休息。”
  “先顾着你自己，病了就不要折磨自己。”
  离开医院前，去看了夏天明，冰冷的仪器链接在他身上，还是那么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握起他的手摩挲在脸上，这个男人曾经给我带来许多快乐时光，如今却要我静静看着他沉睡的脸，把过去的快乐消磨在残酷的时间里。
  第 9 章
  （九）
  纸巾用了好几包，鼻子都给擦红了，进公司前，我戴上口罩，以免传染给其他同事。同事见我回来，全围上来，还以为是关心我的病情，不禁在心底小小的喜悦。可喜悦还没蔓延开来，他们说出的话令我一阵狂鄂。
  “什么，贺国民被提前退休？什么意思，什么‘被’！不是还有三年才退休吗？”我一连串惊叹号问号，对他们说的话一头雾水。
  彭诗琦从办公室出来：“是我让他提前退休的。”
  极具魄力的声音，令同事们立刻讪讪回到自己的位置，不敢多言一句。
  人家是大小姐，想要谁走，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况且贺国民走了，对我对其他同事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要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彭诗琦突然叫住我：“明蕙，贺总现在在收拾东西，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他交代，免得以后麻烦。”
  听从她的指令，我来到贺国民的办公室，那样的情景，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居然拿着相框老泪纵横。幸好带着口罩，不然人家要走，我却笑着，实在不好意思。
  我摘下口罩，坐下来，说着违心的话：“贺总，彭小姐没那权利让你提前退休，不如你到总公司跟董事长说说，你好歹在公司服务了那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
  他深叹一气：“我这个总经理本来就是徒有虚名，当年广告社成立的时候那个彭诗琦跑国外去，董事长才想找个人来管管这里。彭诗琦一来，我就知道自己呆不长，可没想到那么快。你说她也太不给面子我了，刚到职一个月就让我收拾包袱回老家。”
  “就当是提前休息。”
  “明蕙啊，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唉……好歹我们一起工作了三年，突然要走，我还真是舍不得你们。”
  让他这一说，我的心不免得感伤起来。贺国民平时的确有些小人，总爱把责任推给我，可当年如不是他留下我，又推荐我做创作总监，夏天明的医药费住院费，我都不知去哪弄来。
  “贺总，想开点，下班我和同事给你举办一个饯别会吧。”
  “算了，不想走的时候看到他们对我撇嘴。明蕙，你也别太保护他们，广告社是大小姐当道，不再是以前了，他们做错事，你可不能全扛下来。现在我走了，下一个真不知道会是谁，你要注意点，这里随时会大换血。”
  怎么感觉温馨和谐的地方因为贺国民这句话，像快要成为布满硝烟的战场！
  “这相片给你留着，这是去年咱们做了一个大广告，留下的全体纪念照。”
  我拿过他刚才对着落泪的相框，为之前那一笑感到内疚。
  送走贺国民，彭诗琦就当众宣布明天会有新的总经理上任。大家都以为会是彭诗琦做总经理，没想到是别人，对明天上任的总经理议论纷纷。
  一个下午时间，本来只是简单的感冒，稍不注意，加重许多，办公室垃圾篓里扔满了纸巾，鼻涕还是连绵不绝，工作都没了精神。
  彭诗琦不算是没人情味的人，让我们准时下班，临走前还过来关心说：“今晚回去，如果感冒加剧，给你批一天假。”
  我谢过她的好意，认为自己没那么脆弱，明天坚持上班。
  现在嘴巴很淡，感冒出的吧，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反正家里就我一个人，就到街上一间粥店买了一碗艇仔粥吃，吃到一半，手机响起，很意外地居然是高立明打来的。这三年来除了平时在街上见面装模作样的打个招呼，其余时间根本不会联系，不知道他突然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喂。”
  “出来见个面吧，有话跟你说。”
  “哦。”我舀一勺粥进口，奇怪，没刚才那么好吃了。
  付钱出来粥店，不一会儿，高立明的车开到我脚下。我上了车，关上门，把外面的喧哗彻底隔绝。高立明一直开车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是他说有话跟我说，自然是让他开金口。
  前面的绿灯，车停了下来，他突然就说：“彭董派我去琦琦广告社当总经理，明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上司。”
  稍稍楞了一下，我很快就回来状态，语气淡然却感觉奇怪的‘哦’回应他。
  “先跟你说一声，免得明天见面你觉得尴尬。”
  “咱们偶尔会在总公司和街上碰面，再尴尬也早学会隐藏了。”这话说得很讽刺，高立明也稍楞一下，便像我说的那样很快把心情隐藏起来，直直看着前方。
  以前常听人说电视剧来源于生活，本来过于狗血的剧情我是这么也不会相信与生活有半分关系，自从夏天明出轨后，我便不得不信。
  没错，夏天明的外遇就是高立明的女朋友任家岚，当年他们的事被我们发现，任家岚就把一切摊开来，说高立明爱的是事业不是她，只有跟夏天明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爱。当然，夏天明给我的答案也一样，那时高立明和任家岚快要结婚了，这事一发生，他们的婚结不成，我和夏天明的婚姻也到了尾。
  任家岚和我是大学同学兼好朋友，夏天明和高立明也是好朋友，他们都大我们两岁，在学校的那段光阴真的是既开心又无法忘怀，可不管出于任何理由，我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好朋友跟最爱的丈夫搞在一起。夏天明出事后，任家岚出了国，高立明拘束于大男子主义，把这份痛隐藏心里，我们也不再是当年的好朋友，彼此的存在就像是时刻的告诫自己曾经为了事业而引起这段龌龊往事的发生。
  红灯来了，高立明启动车子徐徐开走，我不知道他开去哪，也许没有目的地，也许他在等我说停车。
  “琦琦广告的业绩很差，你应该知道在琦琦广告社当总经理的工资没你在彭董身边当他的私人助理多，怎么还愿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