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只见南山风景

第101章 石径微斜小村稀(续篇)


清晨,冷彬从舅家出来,在村口远望,山箐对面半山腰,有着稀稀落落几户人家。
    瑾家的正屋一侧有一大丛竹子,很显目。
    冷彬脑里蹦跳着瑾的模样。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心里却清楚,自己不爱瑾了,自与云轻交往开始,他就明白他和瑾那种情感,仅仅是喜欢。
    “可是,那时候怎么有过要取瑾做老婆的想法?!”冷彬一个人走在林间。
    这路,冷彬小学到初中毕业期间,经历过几十个来回。
    因为是长年累月地落叶铺洒,一层层的黑色腐质土,踩实,淀积,的土路。脚步稍重些,路面上就会有空空地回声。
    冷彬往路边深林走了进去,站在一块空地上。
    空地上长了许多青草,上面落了厚厚一层枯叶。曾经多次和瑾,还有其它几个同学一起经过这里时,都要在这玩上一阵。
    这里有一棵树干很老,很高大的多依树。因为离村落远,又是在深林子里,很少有人来采摘果子。
    多依果子成熟的季节,那些果子熟得自然脱枝,树下随手就能捡到透着香的金黄色果子。
    这里是冷彬和瑾,还有另外两个伙伴每星期必经的青涩领土。
    许多时候是嚼得牙齿酸疼,还贪心地往书包塞上三五颗才离开。
    “你就是学不会,笨手笨脚的!”瑾曾在多依树下教冷彬用草茎编戒指,冷彬每次都编得很难看。
    冷彬往瑾指头戴上草戒指的时候,两个如花年少的男女,一脸幸福地笑,还为结婚戒指应该戴在哪个手指上的问题困-惑着。
    风般思绪抚过故乡深林。
    瑾在冷彬的记忆里,似乎每个笑纹里都透着多依果香甜的气息。
    林子里很静很静,待久了冷意就侵袭身体。
    因为天阴着,林木又高,冷彬打了个冷激灵。
    一想自己又快要离开故乡了。走在路上,踩出一步一声地沉闷回响,瑾在心里越显得远。
    冷彬感觉自己是个快死去的人,是在曾经走过的地方收脚迹!
    因为老家农村有种说法,要死去的人,在死前会显得精力旺盛,总要去一些生前去过的地方,把自己的脚迹收走。
    冷彬回到学校,有着云轻的温柔,自然不会再想这些。瑾,也慢慢地忘记了。
    冷彬在日记里记录了和瑾最后的见面:我在那棵树下,曾经和一位女孩摘过那种嗅着很香甜,吃起来有点酸涩的果子。最后,又一个人孤独地重回那里,收走了青春年少的脚迹……
    那日记,深锁着。
    直到云轻离开了冷彬。
    冷彬很落漠地回过一次家,一位朋友告诉冷彬,瑾一直闹着要跟丈夫离婚,没离成,竟然跟与娘家很近的村里一个男的好上了,家里人骂不说,连周边好些亲戚都骂。说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本应安份过日子,现在倒好,在娘家村头找了野男人,一盆脏水算是泼回娘家祖坟上了。
    瑾的父亲更是不让瑾再回家门半步。
    “听说那男的因为常跟人合伙做倒卖耕牛的生意,到河那边相牛,买回村养些日子再牵到集市上卖。那些人去一次身上都会有几万元的钱带身上……”
    据破案后的一些传言。男人的牛在大雨后赶过河时,被水冲走了。人变得一穷二白。又深觉在乡上,因为和瑾不合法,更不合农家礼数地关系,待不下去了。知道合伙人几万元的现金放家里,生了歹心,盯准了合伙人的妻子回了娘家时,借口与合伙人商谈生意上的事,把合伙人打晕,捆绑在猪圈,得手后,连夜背了火药枪,揣了钱,骑着摩托车顺着山林公路赶回离家近4个小时路程的山上的公路养路站外时已是凌晨4点多,把车和枪藏在路边树丛,佯装是做生意赶路到了那养路站,那个常年守着养路站的老人睡意正沉,与男人也很熟,让男人进去后,自己又回另一屋子睡下,任男人走动。男人确信那年老耳背的养路站守护人睡着了才给瑾电话,说要瑾连夜赶往山上,跟他远走高飞,再不回来。
    急急几句话,也就说了见面的地点,交代瑾走的时候不要让人起疑之类的话。
    自小在农村长大,没离开过家乡的瑾,哪会想男人会为了她竟然别的什么也不要。瑾犹豫不决。
    “我没法回头了,我抢了钱,是要坐牢的,就只想带你走得远远地!”男人直接了当地说。
    瑾心里乱透了,说要男的先跑,在深山里找个避处,如果天亮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现在约好的地方,叫男人不要管她,自己先远远地跑。男人不许,说逃远了再想联系她,更难。
    瑾泣不成声,这一走,可能到老死都回不了故乡,见不上亲人了。
    但还是果断地答应接着出门赶路。
    挂上电话,瑾心乱如麻。急着穿上些厚实衣服,要跨出门的时候,决然地急步回身,拨了报警电话。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瑾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心在流血。瑾害怕终日提心掉胆地过日子。
    爱不应该是两个人的亡命天涯。
    这时的男人悄身出了养路站。斜背着火药枪,把常有司机存放在站上的十多公斤的油顺手拿上,揣着钱,骑了摩托车,深夜顺着公路急行。行向百里之外能与瑾相见的地方。
    离瑾最近的地方。
    与此同时,乡派出所与公路另一端的小镇派出所也取得了联系。两边的警车连夜出动,实施夹击。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警员在那个男人和瑾约好相见的山梁上却扑了个空。
    在路边树丛找到了油,摩托车,一件衣服里完好地包裹着钱。
    男人只拿了火药枪消失了。
    地上一堆零乱地烟蒂,有用重物碾灭烟火的迹象,如此想来,男人一直没合过眼,坐在包了钱的衣服上,抱着火药枪,抽了近一包香烟,那些碾压的痕迹,是枪的木托碾的。
    警员发动了男人的亲戚和村民协助,经过近一个白天的搜山,也没找到那男人。
    警员对瑾进得了必要的保护。瑾一天来神情恍惚,不停地喃喃着对不起。
    一星期后,男人在深山里被捕。
    抓捕男人的时候,一名村民左腿被男人用松托打折。
    男人因为是有过前科,这次又是抢劫,并且拒捕。判的服刑期长。
    男人要求见瑾一面。
    “我那么相信你。”男人一脸倦意,语气显得心灰意冷,眼里却依然深情:“我不怪你。”
    一丝淡淡地责备,一句想让心爱女子释怀的话。之后,男人再不说话。
    瑾时不时哭笑,不出一年,疯了。
    冷彬在云轻走后,常做些异常举动,比如深夜一个人左手跟右手下棋,按着别人的故事,在文字里重新安排一个结局。
    他觉得瑾不应该疯掉。可是瑾疯癫却是事实。
    在念起故乡,想起那深林里的草地,记起多依果子的香息。冷彬在一个深夜,凭着对那山林的熟悉程度,在墙上重新为那男人画抢劫后的出逃路线,并题下一些字。
    直到雪要来之前。冷彬才忙着粉刷了墙壁。隐掉那些透着忧伤,闪着幽光的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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