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过第二道山梁,接下来就靠近深潭了。阿蔓右手撑伞,挎在左肩上的包被左肋夹得紧紧的,左拳的五指深深篏进掌心,边走路,边前后左右看看,是否有人跟着自己。她越害怕越感觉身后有人,路偏又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包里原本有手电筒,却又担心有光更引人注目,便没有拿出来。听说下雨天的夜里经常会出现鬼打墙,明明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地方,可无论你怎么走,都只能在原地打转,似乎永远逃不出那块地……
阿蔓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噤!恰在这时,一条紫电游走在对面深潭边的树枝上,照见岸边的几个人。阿蔓定睛一看,似乎左右各一个男子拉扯住一个女子,那女子还在拼命挣扎,而站在她身后的男子却举起一块比脸盆小不了多少的石头,转瞬便听到一声凄厉幽长的尖叫;陡然间,一个霹雳在头顶上炸响,将那尖叫声掩盖了些,很快便没了气息;又听得“扑通”一声巨响,一物深深砸进水里,随后进入永寂……只有天上的雷与电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闪着,将黑如锅底的天幕撕开道道裂痕。
“啊……”阿蔓忍不住叫出了声,“杀人了!”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跑!便没命地往阎王坡下冲。深潭那边听到叫喊声,显然也意识到有人看到他们行凶了,几个人连忙掉头追过来。有两个已与她相距不过七八尺远,阿蔓自知肯定逃不回自家,忙拔脚向阎王坡边的村里跑去,一头钻进一堆柴草垛里,身子使劲地往里拱。万幸的是,那堆柴草建在一堵院墙旁边,靠近地面有个狗洞,阿蔓身形瘦小,几乎没费什么劲便钻了进去,看来屋主人正是以一堆稻草垛来掩盖这个洞的。
阿蔓瘫坐在牛栏里屏住呼吸,身子一动都不敢动,听到外面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并伴随着低声议论。一个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说:“奇怪,明明看见有人跑下来,刚拐了个弯就没影儿了,难道插翅飞了不成?”另一个稍显老成的说:“不可能,他的伞都丢在这儿,肯定还在附近,我们再仔细搜搜。”第三个似乎天生有点结巴,打了个呵欠说:“他奶……奶的,往常的这时候早……早躺在被子里睡……睡大觉了。大雷大雨的,叫我们干……干这差事!”那个老成点的喝道:“你他妈少埋怨几句,这件事真要被人发现,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此人应该是这一伙的首领了,他接着指点两个手下,“黑皮,你往左边去找。”那个稚嫩的声音答应了一声,刚要走,又被喊住:“别忘了,连男女厕所都要仔细搜。”首领又命令结巴,“你到右边看看,也要搜厕所。我就在附近找找。”
那首领的脚步声就在墙外转悠,在那堆稻草垛前停下,似乎也意识到这堆稻草垛的嫌疑最重。阿蔓心想这下完蛋了,肯定会被发现的,她也只有等死的份儿了。幸而那人用手戳了戳垛身,又用脚踢了踢底部,似乎确信没有人藏在里面,才转身走开。阿蔓浑身衣服粘在身上,又冷又怕,却也累得沉沉睡去……
“哦哦哦——”不知过了多久,公鸡高一声低一声地打着鸣,阿蔓惊醒过来,雨早停了,天色已有些光亮,她发现自己正坐在院中的一堆牛粪边,衣衫浊臭不堪。院内除了一头牛之外,还有一笼鸡、两头猪,它们见院中多了一个陌生人,均躁动不安。阿蔓爬起来就要钻出狗洞,只觉两条腿软绵绵的,费了她大劲才站起来,只觉头大如斗,她捶着脑袋极力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一切都模模糊糊的。
阿蔓精神恍惚,歪歪倒倒地走回家去。好在沈瘸子前一晚刚喝了酒,早早地睡了,家里是奶奶开的门,阿蔓不敢告诉实情,只是说:“我昨晚加班,走到阎王坡时碰到打劫的,逃到一户人家牛栏躲了好长时间才出来。”奶奶见她身上到处是牛屎牛尿才相信。
茫茫昭雪路
阿蔓高烧39.5度,挂了一瓶点滴,并吃下好几服药,出了一身汗,烧才渐渐退下去。无论是挣钱养家,还是下地干活,她几乎已是家中的顶梁柱,沈瘸子原本满心指望她下地干活的,见她卧病在床,也只得嘟嘟囔囔地作罢。当然她也不能完全歇着,一日三顿饭却是要按时做的,并且送到地里去,还有里里外外的一些杂事。
这几天在家里,阿蔓一直忧心忡忡:也许早就被人盯上了,只等自己去上班,就被杀了灭口。但她不敢将这隐忧告诉任何人,包括她最好的朋友立芹。想着那把伞的事,阿蔓更加忧虑,也许会有人逐个暗中调查谁掉了一把伞的。幸而那是一把最普通的黑布伞,侏儒镇上一般的商店里都可以买到。
直到第四天依然感觉有几分虚弱,还是强忍着去上班了,这次是夜班。她提早大半小时从家里出发,头一件事就是赶紧买一把跟原来一模一样的黑布伞。从阎王坡边走时,阿蔓的身子又忍不住战栗起来,她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再碰到那惊魂一幕。老远便望见阎王坡边一大堆松软乌黑的稻草灰烬,随风一扬,飞起千万只黑蝴蝶,有着说不出来的恐怖诡异。在侏儒村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如果哪家有非正常死亡者,便在临死之地不远处燃烧一堆稻草为他送终。阿蔓像躲避瘟神一般,连走带跑地逃离了阎王坡。
又翻过一座山梁,却迎面碰见立芹。阿蔓正想问她,立芹却一脸激动地对她说:“纺织厂又出事了!好像事情闹得还蛮大的……”立芹一脸的眉飞色舞。“没头没尾的,你就不能说详细点?”阿蔓打断她的话。
“你还记得前一阵子到厂里闹得特别厉害的乔玉香么?她在阎王坡前面的潭里淹死了。”立芹一吐舌头,“她家里人怀疑她是被谋杀的,抬着个水晶棺材到厂里,听说那棺材具有冷冻效果,要不然这么热的天,尸体很快就会腐烂了。”阿蔓只听到“阎王坡”便愣住了,其他什么都没听进去。
“喂,阿蔓,你怎么啦?别是吓傻了吧?”阿蔓被立芹搡了搡肩膀,才回过神来,失笑道:“哦,没什么,我只不过想到人生无常罢了。她跟我们年纪差不多大,怎么就死了呢?不行,我要去看看。”“哎——你别去了,这两天我们不用上班了,厂里有通知,5月6号再去。”立芹喊住她。“我还要去镇上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阿蔓感激地冲她一笑,还是坚持走了,她是想赶紧买回那把伞。
赶到镇上已将近五点半,街头商店的生意大部分靠早上赶集的人们带来,下午和晚上十分清冷,已陆续关门打烊了;只有一家还开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懒洋洋地看着天色。阿蔓飞快地往里一扫,店内还有两个顾客,一位老人在买碘盐;另一个小孩用攒下来的零钱买棒棒糖。她磨蹭着,待那两个顾客付完账,才说买伞。老板说:“15元。”她连价都没还,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那把伞往包里一塞,快步赶去纺织厂了。其实她很想叮嘱商店老板:“千万别跟其他人说起我买伞的事!”可是又怕这样强调反而引起怀疑,从而更快地被人出卖,只得忍下来。
厂里的情形却令她大吃一惊,一堆人将厂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莫非又出了什么灾祸?现在阿蔓一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便猜到准没好事。只是这次比以往更严重,厂门聚集的人数比上次失火领赔偿费时还要多,有人还高举着白布红字的标语,上面的字虽然歪歪扭扭,却也看得甚是清楚:“坚决查清乔玉香的死因”、“冤!冤!冤!”“严惩凶手,还我公道!”……
看来今天又不能正常上班了!阿蔓挤进院中,不由吓了一大跳,院子正中央果然摆放着一口冰棺,冰棺上用竹竿和编织布搭起一个简易的棚子。棺材里躺着的正是乔玉香,只是由于长时间在水中浸泡,浑身浮肿;发丝凌乱,靠近后脑勺处有一大摊已凝固成紫黑色的血迹。最触目惊心的是死者的那双眼睛,它又大又圆,纯净无瑕,又细又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它原本长在一个健康活泼的少女脸上,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而此刻,它却瞪得大大的,几乎突出眼眶,直愣愣地看着这个繁华的人世,仿佛想要极力控诉些什么。任何一个看见这双眼睛的人,都会感到它正逼视着自己,永难忘怀!
阿蔓不敢再看第二眼,把眼光转向距自己较近的左侧,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正扶着棺材悲不自胜,跟乔玉香的脸型有几分相似,可能是死者的父亲吧,他身手紧跟着两个年不满十岁的孩子,那个大些的手牵着小些的;阿蔓往右侧瞧去,简直难以置信,竟然是老七!阿蔓揉了揉眼睛,没错,是他。自从阿蔓上班以后,每日里早出晚归,就很少看到昔日的同学了,哪怕是一个村里的。又不知多久不见,如今老七个子又长高了一截,还带有几分昔年憨憨傻傻的轮廓,只是眼圈儿通红,两个下眼皮还有深深的黑眼袋,面上带了一丝悲愤之色;见他一只手托着腮帮,腮边还留有泪痕,又感觉比当年成熟多了。听说老七不是年初就到广州打工去了么?为此他妈还跟他爸吵了一架,说他爸狠心放他出那么远的门,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而且到这里来了?
阿蔓正满腹狐疑间,老七恰巧一抬头,已看到她了,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阿蔓,我正有事要问你呢!”一种不祥的预感从阿蔓心底划过,她勉强稳定心神上前打招呼:“老七,你怎么来了?”老七说:“她两年前就是我的未婚妻,我能不来吗!”阿蔓以前似听立芹提起过,别看老七一副憨头憨脑的样子,人家早就有了心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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