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基金

第20章


  随后三天里,吹的是凉风。帕滕森先生病得很重,无论谁有天大的本事,磨破嘴皮,他都不愿意离开他的舱室,就如圣经上所说的那样,他又犯老毛病了。他要是有劲头来句拉丁语成语的话,肯定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
  此时他还记得帕滕森夫人给他炮制了一袋有樱桃核的草药。只要帕滕森先口里含一块保健樱桃核就可以制止晕船症,或者制止晕船症发生,或者阻止晕船症继续发展,他就坚定不移地相信韦嘉尔的药方。这种草药,他至少随身带了三十几种,如果他想吃草药,就可以不口食樱桃核。
  帕滕森先生请路易・克罗迪荣打开樱桃核袋子,取出一颗樱桃核。他刚把樱桃核放进嘴里,咳!就打了猛嗝,樱桃核就像小孩子吹泡泡的竹管头上放了个小球,倏一下被吹跑了。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再没有可以采用的方子了吗?……有疗效的偏方统统用过了吗?……吃点东西行不行?……是呀,吃一点,就等于建议什么都不吃……
  年轻学生不知道怎样照料严重虚脱的帕滕森先生。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尽可能守护在他的身旁,避免让他一个人呆着。他们心里明白,人们提倡分散病人的注意力,提倡排解病人的心理忧伤……但是,朗读帕滕森先生最喜欢作家的作品不可能产生这种结果……
  帕滕森先生首先需要呼吸新鲜空气,但他的舱室里新鲜空气不多。于是,瓦嘉就在后甲板前段给他准备了一张垫子。
  霍雷肖・帕滕森先生躺在后甲板上。这一次他信服了,精力和毅力对付晕船比不上医书里列举的不同药方。
  “他成什么样儿了,咱们可怜的总务!……”罗杰・欣斯达尔说。
  “他准备写遗嘱,这似乎才是明智之举!”约翰・霍华德说。
  纯属夸大其词,晕船不会把人晕死的。
  下午,恶心又发作了,而且很厉害。乐于助人的服务员终于出来说话了:
  “先生,我还知道一个偶尔见效的药方……”
  “好……这次不管是什么药方,”帕滕森先生低声说,“要是还来得及,就请明说吧!”
  “就是在穿洋过海期间手里那个柠檬……昼夜……”
  “给我一个柠檬!”帕滕森先生说话声不大,由于痉挛,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
  瓦嘉没有胡编乱造,也没有信口开河。在专家们设想的一系列治疗晕船药方里就有手攥柠檬一方。
  可惜,这个手攥柠檬的方子同前几个方子一样仍然没有效果。帕滕森先生脸色比柠檬科果子都黄,五个指头攥着一个柠檬,险些把柠檬汁都攥出来了,照样无济于事,他丝毫没有感到痛苦减轻,他的心脏继续在胸腔里翻腾。
  试过最后这个方法以后,帕滕森先生想试试戴眼镜有没有什么效果。眼镜的镜片略带朱红色。这一招不怎么成功。船上药箱备用的药似乎都用光了。只要帕滕森先生体力上挺得住,他可能会继续病下去。除了体质,其他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继瓦嘉之后,科蒂也来推荐了一个奇方妙术。
  “您有勇气吗,帕滕森先生?”科蒂问帕滕森先生。
  帕滕森先生摇摇头,示意他一无所知。
  “什么方子?……”路易・克罗迪荣对海员使用的这个疗法信不过,想问个一清二楚。
  “特简单,就喝一杯海水……”科蒂说,“这个方法常常产生……奇效!”
  “您想试一试吗,帕滕森先生?……”休伯・佩金斯接着问道。
  “随你们便吧!”帕滕森先生呻吟着说。
  “好。”托尼・雷诺说,“这并非喝干海水。”
  “不……就一杯。”科蒂说着把一只水桶从船舷上扔过去,打上来满满一桶水,海水清澈透明,无懈可击。
  帕滕森先生――必须承认,他对此还真有心劲――不想让人说他不舒服还挑三拣四,有的方子试,有的方子还不试。他硬撑着从垫子上半挺起身,一只手颤悠悠地接过杯子,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这一下真坏事儿了。原来恶心是恶心,但痉挛得没有这么厉害,挛缩得没有这么严重,抽搐得没有这么强烈,身子歪斜得没有这么可怕,咳痰没有这么困难。如果说这些字词没有一个同一的意义,但至少表达那天病痛争夺患者对外界事物认识上却有同一的意义。
  “不能让他这样呆着,回舱室他会好的……”路易・克罗迪荣说。
  “这是个躺帆布吊床的人,”约翰・卡彭特声称,“到圣――托马斯以后一定把他抬下来!”
  水手长可能想得实际,假如帕滕森先生没有到安的列斯群岛就断了气的话,他与同伙们分的钱就少了七百英镑……
  他立即叫来瓦嘉,帮助科蒂抬病人。病人躺着,不知道人家怎么处置他的肉身。
  内药已经用过了,没有产生药效,现在他们决定用外药。外药不可能没有疗效。罗杰・欣斯达尔暗示,在韦嘉尔所有处方中,他想采用其中一个著名处方,这是唯一还没有人使用过的药方,相信会有理想的效果。
  帕滕森先生被脱光了衣服,解了皮带,用蘸了液质火胶棉的布中反复按摸胃部。要是人家活剥他的皮,他都不会有反抗的表示。
  不要以为给他按摸的是一只温柔的手,动作既轻巧又规则!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身强体壮的瓦嘉可以说是用力气完成了这个任务,其责任心之强,旅游结束时,帕滕森先生给他三倍的报酬,才算是没有亏待他……
  总之,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大凡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可能是因为大自然像最强大的君主失去了它的权利,可能是因为患者心里交瘁,以致这种精疲力竭让他心惊肉跳。帕滕森先生示意他厌烦了,于是就侧过身,胃部靠着帆布吊床边,再次突然完全失去知觉。
  他的同伴们让他休息,听到喊声就随时过来看他。总之,帕滕森先生若在横渡结束前恢复健康,踏上安的列斯君岛第一座岛屿时完全恢复体能和智力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帕滕森先生是个办事认真、讲究实际的人,当然有权利认为韦嘉尔处方是错误的还是骗人的,因为这个让他信得很真的处方就不下二十八个!……
  这谁知道呢?……应该相信的处方竟然不是第二十八个。这个处方上的准确措辞是:
  “晕船根本无法预防!”
       
  第十二章 横渡大西洋
  航行在相当有利的条件下继续进行。霍雷肖・帕滕森先生的健康状况不但没有恶化,反而在逐渐好转。再说他不愿意在手里攥柠檬就没有什么用了。瓦嘉给他做的液质火胶棉擦摸肯定有效果。帕滕森领队的心跳又正常了,跳动节律犹如安的列斯中学总务处的座钟。
  不时吹来阵阵暴风,吹得机灵号猛烈摇晃。轮船轻松地经受住了暴风的侵袭。此外,在哈里・马克尔的指挥下,船员们驾驶动作十分老练,令年轻乘客们惊叹不已,尤其是托尼・雷诺和马格努・安德斯。年轻乘客们没有袖手旁观,他们又是帮着降高帆,又是帮着转帆桁,又是帮着收风帆,照样忙得不亦乐乎。挂了中桅双帆轮船操作起来就比较得心应手。帕滕森先生要是知道约翰・卡彭特像慈父般地关心照顾这些年轻甲板水手的话……那原因就不必说了,他心里就蹋实了,不必老跟着他们,叮咛他们小心谨慎。
  天气变化竟然没有导致暴风雨。风一直在东边吹,机灵号航行很顺利。
  除了横渡大西洋带给他们的娱乐外,学生们还开展了他们喜闻乐见的钓鱼活动,他们不仅兴致高,成绩也不小。他们放长钓线时专心致志的神态,真有点像精通钓鱼技巧的行家,每次收线都钓到各种各样的海鱼。
  对钓鱼兴致最浓,热情最高的是冷淡的艾伯塔斯・勒文和耐心的休伯・佩金斯。由于他们钓到了深海鱼,一日三餐有了可喜的改观,船员们也吃上了鲣鱼、鲷鱼、鲟鱼、鳕鱼、金枪鱼。
  帕滕森先生对看怎样钓到这些鱼肯定有浓厚的兴趣,但是他离开舱室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他对观看鼠海豚和海豚在机灵号舷侧冲出水面又潜入水中的嬉戏,对听到学生们在欣赏这些“海洋小丑们”表演翻跟头和腾跳时欢快的笑声当然更感兴趣!
  “那两个等它们飞起来时可以抓到!……”一个学生说。
  “这几个要撞上船头了!……”另一个大喊大叫。
  这些温顺灵活的动物有时是十五个一伙,有时是二十个一伙,时而在船前出现,时而在船后的航迹里相会。它们比他跑得快,倏儿在这边,眨眼钻过龙骨又出现在另一边。跃起三四尺高,然后坠入水中,在水面上划出道道优美的水线,它们就是潜入情澈透亮的碧水深处,肉眼都能隐隐约约看见它们的踪迹。
  好几次,应小乘客们的要求,约翰・卡彭特和科蒂试图用捕鱼叉逮住一条鼠海豚,但没有成功。这些鱼实在太灵活,一般是抓不住的。
  在太平洋这一带水域常来常往的巨角鲨的情况就不同了。它们非常贪食,不管什么东西,帽子,瓶子,木块,只要掉在海面上,它们都去扑抢。巨角鲨的胃功能特别好,什么东西都吃,连它们不能消化的东西都要保留了下来,不肯丢弃。
  七月七日那天,逮到一条足有四米长的鲨鱼。当时它把诱饵吞进了肚子,挣扎得很厉害,船员们费了很大劲才把它弄上甲板。路易・克罗迪荣和他的同学当时都在场,看到这个庞然大物不禁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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