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见红楼

    “胭脂花粉的不用买，前头七星斋的老板还送我一大包，到这会儿还没有拆开过。”米微冲着那个一脸看戏表情的青萍唤道，“给两位公子再上点清茶，估摸着要多等会儿时候才行。”
82：梳妆
    自古，女人化妆就是最费时间最费功夫的事情，步骤俱多，不是男人能够想象地出来的。
    米微将七星斋老板所送的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小格一小格的，分别有抹脸的香膏，两种香粉，四色的胭脂，另有两支炭笔，一粗一细，用来描眉。
    一次也没有用过，不过没吃过猪头还是见过猪跑呢。
    米微刮一点香膏，凑到鼻头下吻吻，很素雅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花香，七星斋的老板晓得她平日里不用这些，塞给她时，怕她托辞，只说是挑选了最干净香气的，用了保管会说好。
    七星斋也是替她的外卖生意做广告的其中一家店铺，也是招待生意最好的，那个老板本来就能说会道，来地皆是熟客，被他说一个成一个，结果又都变成了她这里的熟客，差遣来买粥水的丫鬟小厮，走进店门，青萍差不多就能报出他们要带走的是哪些。
    月底，米微凭着单子去结账，老板喜出望外说是原本不过是帮衬着试试看，也没真的想凭借这个赚钱，不想她一个女子这样收信，一分一厘都算得账目分明，亲自配出一匣子来送于她。
    “姐姐，我可以进来吗？”青萍在门外问道。
    “进来。”米微将香膏在掌心抹开，细细涂在脸颊上面，“那两位公子？”
    “纳兰公子说是让我进来帮忙，他说我们这里的铜镜都是普通货色，照人也照不清楚，要是对着那样的镜子涂抹，出来的怕是会变成一个妖怪来的，让我来充当姐姐的镜子。”青萍看着米微换好衣裙，不由赞道，“姐姐穿成这样真好看，昨晚天色暗了，没有看分明，比那些大家大户的小姐都好看。”
    米微笑着不说话，长相和生在哪种人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也有破落人家生出美娇娃的，也有大户小姐长得赛夜叉的，反而是寻常长相的更依附衣着打扮，注重与不注重差得多些，她直起上半身，凑到铜镜前，用细点的那支炭笔，轻扫两下眉毛，转过头来问，“画得可有高低？”
    “没有，眉毛弯弯的，颜色不重不淡。”
    这丫头倒是有点眼色，大概以前也见过母亲梳妆，说来头头是道的，还在米微挑选胭脂的时候，替她做了一回主：“姐姐用这个颜色好，看着有点像杏色，浅浅的，因为是粉白的衣服，颜色重了，看着整张脸就太刻意了。”
    和米微几乎是想到一起去了，米微将胭脂抹好，青萍欢喜地拍手：“正是配这个颜色好看了。”她笑着辫子松开来，梳了个简单些的元宝髻，也没有什么珠花头饰的，只有一支木簪子，握在手中看一看，沿着鬓发簪好：“这样可以了吧。”
    “便是木簪子简单了些，姐姐也没有耳坠子。”青萍自己还戴着一副小小的珍珠坠子，个头小，看不清成色，用银子掐了四周的，她走路时，会得跟着晃动，很是俏皮。
    米微摸一摸自己的耳坠，耳洞还在：“这时候，也不用麻烦找那些，旁人又不会盯着我的头面来看，不碍事的。”
    “姐姐身边有了钱，也给自己准备些，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米微摸摸她的头：“赶明儿给我家妹妹也买些。”
    “姐姐，青萍不要。”
    “为什么不要，姐姐有的，你也会有。”
    再次站在两位面前时，纳兰沁羽点点头：“截然不同了，要是这番颜色平日在店里走动，怕是生意要更好了。”
    “我们铺子是以好吃美味口口相传的，要个煮粥的女人打扮地花里胡哨的干嘛，等一下热粥开锅，蒸汽扑面，那些粉啊，胭脂啊，还不化开了滴在吃的里面。”
    “听着倒也香艳。”纳兰沁羽忍着笑道。
    “再待我出来，一张脸花猫似的，可不让客人笑掉大牙了。”米微飞给他老大一个白眼。
    纳兰沁羽再不作声，默默念叨，我也不期望你这副摸样儿落在那许多男人眼里，原本好些人已经是冲着来看香粥西施而来，要是再精心梳妆打扮，先别说胭脂花粉掉在粥里，就怕是到时候，那些男人的口水先掉在碗里了。
    香粥西施这个称谓，已经在不经意之间流传开来，不知她自己是否知晓。
    那些人在她店里忍着不说，到了其他的茶馆饭庄，一口一个，听着那些还未曾来得及上门的客人，心里头痒痒的，盼着去喝粥时，也能够一睹芳容。
    米微见他眼珠转动，嘴角含笑，晓得他在想不正经的事情，也不搭理他，只问刘立山，怎么说，她要充当的是刘立山的表亲，跟在表兄身旁才是正确。
    “你怎么站到那边去了。”纳兰沁羽立即有意见了，怎么一下子倒像是同小刘亲切起来。
    “不是你说，我要充作刘公子的表妹吗。”
    “正是，正是，米姑娘，不，不，要改口称呼表小姐。”刘立山笑着道，“车子停在门外，表小姐请。”
    “等一下，即便是你的表亲，无缘无故的，一个小姐要进曹府见他们公子也有点儿说不过去，我们要想个好借口才是。”纳兰沁羽微微沉吟下，“说是去做什么的才好呢。”
     “曹公子平日喜欢什么？”
     “他啊，吟诗作对都是长项，要说最喜欢的怕就是他书房里的那些古书珍本了，可是这些同你牵扯不上关系啊。”
    米微仔细一想道：“不如说是去请教诗句。”
    “女子寻男人请教诗句，何况沁羽也是个中高手，如说是我与沁羽都对不上来的，偏要去寻曹梦阮，那这些话一旦传了出去，沁羽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刘立山直说不妥，不妥。
    “女子寻男人不妥，便说是来寻访曹公子的表妹许小姐的，你们说可好？”
    两人诧异了：“你怎么连许小姐都认得。”私下里到底和曹某人是怎样的交情，要说是真的好交情，怎么连府上在哪里又不得知。
    米微抿着嘴一笑道：“佛曰，不可云，不可云。”
83：人家何其多
    赶车的技术极好，米微原先以为坐在马车中，多少会有些颠簸，等上了车，启动了，才晓得自己是井中之蛙。
    她概念中的马车不是这种特意制造来给有钱人坐的马车。
    车厢空间很大，即便坐了三个人还是显得很宽裕。
    米微坐在两人对面，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桌子，尽管桌面不过一尺见方，下面还有一层抽屉，大概是放些随身想用的物件，比如一本正在看的书，比如只写了半的诗句。
    可以随手拈来，在路途中翻翻看看，好不惬意。
    “我很好奇，你要去曹府做什么。”纳兰沁羽的表情很是正经，将那张调笑的神色都收敛起来，“他们家很是复杂，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先找我们商量商量。”
    米微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堂堂纳兰家的公子，怎么每每说到曹府就生出怯意，曹家虽是江南织造，但是在这京城之中又怎么能同纳兰家来比拟。”
    她是一介布衣，也能分清楚官职大小，纳兰家几代为天子重用，岂是一个江南织造可以相比。
    “我们家，纳兰家。”纳兰沁羽的手指抬起来，摸摸鼻子，像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好的形容词来，“小刘，我还真的是词穷了，要不，你来。”
    刘立山很是无奈地看看米微又着看纳兰沁羽：“米姑娘，我也不问你为何要进曹府，你是聪明人，我想你要去见曹梦阮自然有你道理，沁羽的意思，不知你是否明白，纳兰家虽是京官，不过他们是满人，对家中的规矩并不是那样多，否则他也不能这般天天在外闲逛。”
    “我哪里有闲逛，怎么说着又扯到我身上。”
    “好，好，你不是闲逛，你是接触风土人情，体恤民意。”刘立山一把将纳兰沁羽的嘴给捂上，“到底还让不让我说下去了，要么你来说。”纳兰沁羽赶紧用力摇头。
    米微已经习惯他们两个人这种搞怪的说话方式，也不插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听下去。
    “曹家明着是满人，实则是汉人，他们是包衣，很多规矩和正规的满人是截然不同的，要是纳兰老爷子的家规有一百条，怕是曹家就有了一千条，那个曹梦阮巳经算是他们家的另类，不过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或许可以不按着规矩办，我们这些外人却还是不可以。”刘立山轻咳一声，将手放开来，“我和沁羽都不太喜欢去曹家，也是因为这些原因。”
    “古古怪怪的，你去了便会知道。”纳兰沁羽像是才想起来，“你也是汉人不是。”
    米微点一下头，如假包换，从里到外都是汉人血统。
    “不过小家小户的不会也遵照那些烦死人的规矩，不然还要不要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