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拿浮生乱流年

这一章写得好艰难。虽然还是没有写出预想的那种效果，但依然庆幸终于写完了~~青丝垂落散开，氤氲绣了金丝鸳鸯的软枕。陶夭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去看自己上方的男子。即墨枢燃体贴地将两手撑在陶夭两侧，支起上身，不想吓坏了对方。
    尽管枢燃小心至此，但越来越近的陌生气息还是让陶夭止不住地轻颤起来。衣衫领口被轻轻拉开，男子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在外的肌肤上，陶夭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强，逼迫得她难以呼吸。
    已然动情的枢燃却不忍心见她如此痛苦害怕的模样，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再次覆上陶夭紧抿的双唇，小心翼翼地舔吻，柔情似水，希冀以此能消融对方心中的冰雪。
    感觉身下之人渐渐松软，即墨枢燃轻轻叩开对方牙关，加深了亲吻。陶夭竭尽全力控制内心的厌恶感，放平身子，微微睁眼，眼光闪烁地看着正深吻着自己的男子。握紧的手心处，传来的刺痛越来越明显，那是金簪的尖利刺入了皮肉中。
    “夭夭。”唇齿之间，传来男子满足地轻叹。陶夭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曾经也有那个一个人如此地唤着自己，夭夭，夭夭，情深而热切，昨晚的幻境倏然浮现。
    再也掩饰不住的恨意让陶夭终于抬手，将金簪狠狠地刺入身上男子的后颈之中。
    咔嚓一响，似乎是金属碰击骨骼的声音。继而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一股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反射性地把身上之人推到一边，陶夭不知所措，只是愣愣地呆坐在那里。
    “夭夭。”声音依旧轻柔，却满盛了悲怆与绝望，“果然，还是不行么。”
    循着声音，陶夭木然地转过头去，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男子俊俏的眼角处不断地沁出鲜血，沿着脸颊，汩汩流淌。
    “我，赌输了呢。”曾经风华绝代的白衣祭司，此时却像一个受伤的孩子，满眼忧愁地注视着陶夭，“我以为，你不会忍心——”
    “你自找的，都是你自找的！”陶夭突然疯狂地摇头大叫起来，“你自找的，你自找的——”
    “是啊，都是我自找的。”即墨枢燃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却仍然温柔地注视着陷入疯狂的女子，“早知今日，却依旧执迷不悔。”
    “啊——”陶夭再也承受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声哀嚎，不忍再看眼前那个血流满面几无气息的男子。
    是她杀了他，她杀人了，杀人了——不，是他逼自己的，是他逼的——她是为了报仇，为了报仇——都是他自找的，对，是他自找的——
    各种纷杂念头全都挤进脑子里，陶夭头痛欲裂，彻底崩溃，跌跌撞撞地摔下床去，踉跄地向外跑去。
    “夭夭，我爱你。”身后有个声音虚弱但执着地一遍遍重复着，宛如一片片残叶，轻轻飘落在地，化为虚无。即墨枢燃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如水般一丝丝地流逝，但却依旧倔强地抬头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红色身影，终归是触不到啊。
    落寞的笑意如眼角的血泪绽放，凄迷而惨艳。沦落如斯，始终无悔。爱入骨髓，无可救药。直到最后一丝气力用尽，魂兮归去，这无望的思慕，是否才得以了结？
    从来缘浅，奈何情深。假若你先遇见的人是我，那是否又会是另一种结果？
    “世间情爱，终不过幻梦一场。”偌大的寝殿内，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却浑厚的声音。继而一道白光闪过，床边已然站立着一名长须飘然的老者。老人垂目，面露哀伤之色，摇头叹息，“逆天违命，劫难必至。如今，就以此为界，随为师回昆仑吧。”
    老人双手结印，施展招魂咒术，只见他摊开的掌心中，出现了如漩涡一般的闪亮光球。随着老人加快的念咒速度，光球亦逐渐向里聚拢，最终凝练成一颗如鸽子蛋大小的珠子。而床上男子的身体，也在咒术念完之时，灰飞烟灭，徒留本该悬挂在胸前的寒月冰魄“铛”地一声掉落在地。老者将珠子收进怀里，衣袖一挥，便又没有了踪影。
    谁都没有注意到重华殿内的异样，陶夭依然跌跌撞撞、脚步踉跄地向外跑去，忽而一个趔趄，陶夭摔倒在地上。低头看去，惊惧地发现绊倒自己的，竟是一名重华殿的侍女，只是对方已没了气息。
    在看周边檐廊上，三三两两地倒了许多人，侍卫婢女，全都七窍流血，死状可怖。越往外去，尸体越多。陶夭被惊出一身冷汗，原本混乱的神志刹那间也被眼前的惨状吓得清醒过来。身子因为害怕而不停地颤抖着，但理智也在慢慢地恢复。
    悄无声息的大屠杀。陶夭的脑海中瞬间闪出这个念头，在自己刺杀即墨枢燃的时候，也有人在外动了手。
    寒陌城！对，是寒陌城！自己终究是被他给利用了。陶夭心底的恨意如火山爆发一般向外涌出，猛然起身，如寻食的野兽，疯狂地搜索那个阴险小人。
    凄清的月色下，空旷的重华殿外仿若百鬼夜行的乱葬岗，到处都是交错垒叠的尸体，间或有几声寒鸦叫唤。
    身后突然传来仓促的脚步声，陶夭警惕地转过头去，却因为恐惧而定在了那里，甚至忘记了呼吸。
    清冷月光照亮来人被血污了的脸庞，如此熟悉却又诡异。披散的乱发，鲜红的喜服让男子看上去就像是从炼狱重生后走出的血色修罗，满身煞气，与天共亡。
    “你，你——”陶夭的身子颤抖如风中孤叶，始终没有勇气说出“你居然还没有死”。
    男子听到声音，前进的动作突然顿了顿，旋即抬头，嘴角竟然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陶夭见到对方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的诡异笑容，吓得连连往后退去。男子显然亦是感觉到了陶夭的胆怯，双眉微蹙，疾步向她奔去。
    浓重的血腥味熏得陶夭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伸手去推正紧紧抱着自己的恶魔，却发现手上沾满了濡湿的液体。垂目看去，才发现那人穿的并非喜服，而是被鲜血染红了的白袍。他不是即墨枢燃，那么他是——
    答案呼之欲出，但陶夭却突然不敢承认。直到那一声熟悉的“夭夭”在耳边萦绕，她才不得不面对现实。从未想过，再次见面，竟是如此不堪的境况。
    “梓轩。”陶夭的声音轻如蚊虫，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在否定什么。在她的内心深处，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罢了。即使见不到梓轩，她也不希望自己所爱的男子手上染了鲜血。自己爱的那个梓轩只是一介文弱书生，怎么能捉刀杀人？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夭夭，夭夭。”即墨梓轩不断地唤着心爱的女子，期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今夜终于得以团聚。之前付出的那些艰辛，经历的那些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与夭夭在一起，无论怎样都好。
    久别重逢，破镜重圆，却没有应有的喜悦与感动。怨恨的人消失，思恋的人归来，无辜的人牺牲。该庆幸，还是哀伤？这是一场恶梦，亦或，只是上天的一个玩笑？
    修罗场上，尸横遍野。孤月高悬，脉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