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拿浮生乱流年

63 Chapter 25 重返即墨


“你在胡说什么啊?心璃姐不是你讲的那样。”陶夭使劲地摇摇头,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如果不是真心相待,她根本没必要接近我呀。我又不能给她什么好处。对,就是这样——”陶夭不停地念叨,与其说是在跟即墨枢燃辩解什么,倒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去相信蓝心璃。
    “夭夭,你太低估自己了。”即墨枢燃不依不饶,似乎是铁了心地让对方认清现实:“蓝心璃会接近你,那是因为我让她接近你。刚开始只是想通过她来深入地了解你内心的想法,一旦你们成了朋友,她或许还能够软化你,让你心甘情愿地与我成婚。
    只是没想到宇文言熠居然会趁着我们大婚之际有所行动,若不是寒陌城及时传了消息过来,这次也许真的会栽在他手里。
    两国交战,已是箭在弦上。如若到了那个时候,我必定会忙得照应不到你,更何况宇文言熠很清楚你是我唯一的软肋,到时一定会想方设法抓了你来威胁我。为了不让我分心,蓝心璃才会提出先将你带回蓝曜国,等局势稳定了再把你送回即墨这个计划。
    我因为当时情势所逼,也只能陪着演了这么一场戏。幸而即墨与宇文旗鼓相当,眼看着要两败俱伤,宇文言熠这才不得不同意停战议和。只是不成想那家伙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要打你的主意,真是个卑劣无耻的家伙,也难道当初蓝心璃舍弃他而嫁给了紫辰国那老皇帝。”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什么都听不懂!”陶夭发狂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大声叫嚷起来。即墨枢燃只是在她身后轻轻一点,便制住了她。
    旋即将陶夭转过身子正对着自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坚决地陈述道:“这就是现实,你不相信也得相信。”
    陶夭双眼空洞地望着白衣祭祀不断开阖的嘴唇,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忽而,眼前出现了蓝心璃和善亲切的面容,陶夭想伸手去触碰,却发现那雍容端庄的面孔一点点地出现了裂缝,就像被炽热的烈日烤伤的龟裂大地,裂痕一丝丝地扩大,连结成块,如碎石般一小块一小块地向下掉去。
    就这么木然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在自己眼前裂开碎掉,最终一阵风过,了无踪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可以相信。陶夭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慢慢地抽离,一丝一丝的,最终变成了空白。
    “骗人,骗人,骗人——”似乎有千万种声音在自己意识里相互咆哮怒吼,如汹涌波涛不间断地击打海中礁石。白茫茫的飘渺意识中,有一丝丝鲜红渗入,汇聚成流,继而大片大片的鲜红弥漫开来,怵目惊心。诡异的场景让昏迷中的陶夭尖叫出声,终于浑浑噩噩地清醒过来。
    但睁眼的一刹那,映入眼中的竟然还是慑人的鲜红色。陶夭惊得呆愣在那里,瞪大双眼直直得盯着那一片血红。
    “主子,主子您终于醒了。”夏竹听见陶夭的尖叫声立刻从外殿冲了进来,却看到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床幔,“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夏,夏竹?”陶夭这才被唤回神来,有些不确定地转头看过去,一身青衣的侍女正担忧地看着自己。陶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使劲揉了揉,定睛再看,那个满面忧容的女子不是夏竹又是谁。那么,自己已经在即墨了。陶夭锁紧了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绕了一圈,又把自己给绕回来了。也许,自己是真的无法再从即墨枢燃的手里逃脱了。
    “是,是我。”夏竹见陶夭清醒过来,激动得双眼发红,险些克制不住淌下泪来,“主子觉得身子如何?我这就去唤太医。”
    “不必了,我没事。”陶夭扯了对方的衣袖不肯放手,微笑地开口央求:“不要叫太医,我只是睡太久了。你快坐下,陪我聊会儿。”
    夏竹拗不过她,只得转身坐在了床沿边上,陶夭这才心满意足地撑起身子也坐了起来。
    “这是重华殿吧?”陶夭打量了一圈周遭,疑惑地问夏竹。
    “是啊。”夏竹心里觉得奇怪,主子这是怎么了,以前一直都是住在这儿的,才半个月的时间就忘了么?但顺着陶夭的眼神落在那些大红的装饰上,夏竹心里亦开始变得了然。
    犹豫片刻,她才小声解释说:“那是为了大婚准备的,主子难道没有听皇上提起么?”
    “是么?”陶夭的眸子霎时变得黯然,双手紧紧地抓扯着自己的衣角,沉默良久,这才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明日。”夏竹低着头小声回答,她不忍心去看陶夭的双眼。
    “夏竹,我想去云梦泽逛逛。”陶夭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恳切地看着青衣女子。
    “啊?”夏竹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一对上陶夭小猫般惹人怜惜的眸子,想都没想,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谢谢。”陶夭倾身向前,紧紧地拥抱对方。夏竹的心在那一瞬间突然变得柔软,化成了一汪清泉。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琐事了。如果能让主子开心,自己真的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通往御花园的路似乎变得极为漫长,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到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即墨枢燃为了明日的婚事正忙得不可开交,眼前并没有时间来过问自己。
    终于跳上了小舟,陶夭屏退了撑蒿的女子,只与夏竹两人慢慢地向园子深处荡去。舟子漫无目的地在水上飘荡,一切恍然如梦。
    “主子,去哪里?”夏竹熟练地划着竹篙,转头问陶夭。
    “蕊寒苑。”陶夭脱口而出,直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旋即要开口更正,最后却只是张了张口,发不出一点声音。
    舟子靠岸,陶夭踟蹰许久,才下定决心走了下去。夏竹跟在后边,忙着解开包袱往陶夭身上披狐裘锦衣。蕊寒苑里,寒梅依旧怒放,但陶夭早已没了往昔的那份心境,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夏竹,我想一个人走走。”陶夭对紧随其后的夏竹摆了摆手,制止她跟着自己,独自一个往梅林深处走去。好脾气的侍女呆呆地站立远处,只是轻叹了口气,望着娇小的白影渐行渐远,最终消融在这白茫茫大地中。
    陶夭凭着感觉,随心所欲地穿梭在繁茂的梅林之中。突然脚下一滞,狐疑地回过头去。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难道是夏竹?复又往回走去,低头查看地上的积雪。
    雪地里果然有走动的痕迹,除了自己的,还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分明是成年男子的。
    “谁?出来!”陶夭浑身警戒起来,仔细地观察周边动静。
    “陶姑娘果真了得,在下失礼了。”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寥寥的掌声。
    “寒陌城!你怎么会在这里?”陶夭看清来人,全身火气都上来了,上次骗自己的那笔帐还没跟他算呢。
    “在下作为宇文国的议和使者,按规矩要在即墨呆上一些时日才能回去。”寒陌城不卑不亢地对着陶夭作了一个揖,继续微笑有礼地说:“当然,今天是我专程来找陶姑娘您的。”
    “哼,正巧我也要找你!”话音未落,陶夭已经一个飞身跃了上去,匕首出袖,锋利的刃上闪着寒光。寒陌城只是一个闪身,便轻巧地避开了对方的攻击,反手一转,便点了陶夭的穴道。
    “陶姑娘还是省点力气的好,你根本就不是在下的对手。”寒陌城一脸自得地耸了耸肩膀,淡然地说道:“当初会骗姑娘,那也是情势所逼,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所以,此次是特来赔罪的。”
    陶夭被钉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不停地对眼前这虚情假意的男子翻白眼。
    “从现在开始,在下所说的每一句话,陶姑娘可要听仔细了。”寒陌城无视陶夭轻蔑的眼光,自顾自地从衣襟里掏出一只长条形扎木盒子来。
    打开盒盖,男子小心翼翼地从中拿出一支做工精致繁复的金簪,拿到陶夭眼前晃了一晃,轻笑地说:“听闻陶姑娘明日便要大婚,特此献上小小贺礼,以表心意。”
    瞟了一眼簪子,陶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寒陌城见陶夭毫无兴趣的样子,又故作神秘地说:“陶姑娘可别小看了这么一支小小的金簪,这上面可是被法力强大的大巫祭给施了禁咒,而这禁咒却恰好是羽墨帝从小习练的‘皓月’的唯一克星,只要轻轻地在他后颈上那么一扎——”
    说到这里,寒陌城故意停了下来,颇有兴趣地看着陶夭逐渐瞪大的眼睛。忽而想到了什么,右手随意点了几下,便解开了陶夭身上的哑穴。
    “去死吧你,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么?做梦!”意识到自己终于可以说话,陶夭立即破口大骂起来,“你这卑鄙下流无耻的变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企图么。无间道我看得多了,你其实是宇文言熠的人吧,你只是想借我的手杀了即墨枢燃然后好让你家主子称霸天下对吧。你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骂够了没有?”寒陌城悠闲地剃着指甲,冷然一笑,“首先,在下得澄清一件事儿,无论是即墨枢燃还是宇文言熠,都不配做在下的主子。这一辈子,寒陌城的主子,永远都只有一人。”
    “哼,你倒是衷心。”陶夭不屑地嘲讽,“不过你怎么说都没用,我是再不会信你的。”
    “陶姑娘随意。在下只是聊表心意,以此消减当初因欺骗姑娘而生的愧疚之意而已,至于最后接受与否,都取决于姑娘。反正在下是尽力了。”
    寒陌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对陶夭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轻快地说:“对了,还有件事要坦白,当初在下说的也并不全是谎言,隐墨帝确实是在修炼‘眠醉’,只不过地点是在地牢而已。而那经书,可是在下千辛万苦给带进去的。”
    “鬼才信。”陶夭狠狠地瞪了一眼寒陌城。但对方却丝毫不介意,仍旧我行我素地说下去:“在下猜测,明日大婚之日,便是隐墨帝出关之时。若是陶姑娘不介意,便大可抛下昔日情人去和别人洞房花烛。但若真如此,那隐墨帝倒也真的可怜可叹了——”
    “闭嘴闭嘴闭嘴——”陶夭厉声尖叫起来,恨不得立刻将眼前之人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主子!”夏竹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主子,你怎么了?寒陌城,你对她做了什么?”
    “夏,夏竹,你干嘛跑出来?”寒陌城见了青衣女子也是一惊,一时间竟变得慌乱无措起来。陶夭更是震惊,她从未见过温婉如水的侍女如此震怒的样子,这还是她认识的夏竹么?
    “寒陌城!你还不给她解穴!”夏竹对男子怒目而视,恶声恶气地命令道。
    “是。好。哎——”寒陌城无奈地叹了口气,解开了陶夭身上所有穴道。
    “主子,没事吧。”夏竹忙不迭地迎上去扶住了她。陶夭满脸疑惑地看看寒陌城,再看看夏竹,终于开口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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