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繁华一顾

许睿眯着眼睛笑得奸诈，一只手指还伸到沈阳阳面前勾着她的下巴。
  
  “我……”她昂着头向后躲，皮包里手机铃音忽然响起，她如获大赦，飞速从包里翻出手机，起身向隔板外走去，“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手机显示了一串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一手挡在唇边，轻轻喂了一声。
  
  “弟妹！”
  
  那一声亲切的叫唤让她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想了许久才弱弱地应了句：“三，三哥？”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哈，还行，还记得你三哥我，不错不错。”尹季庭自顾自地高兴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二哥回来了，你过来，让他见见你。”
  
  “我，我不是，我和他没……”
  
  还没等她解释，尹季庭打断她道：“不用害羞，昊子也在，要不，让他和你讲电话？”
  
  “不，不用了。”沈阳阳只觉得脸上发热，一时竟找不出借口来拒绝。
  
  “那你在哪里，让昊子去接你？”
  
  她侧过头向许睿那边看了看，自己正被两个八卦少女盘问着，哪里还敢让凌宇昊出现。她在餐厅一角来回踱着，含含糊糊地支吾：“我，我也说不清楚这是哪里，不然，今天就不去……”
  
  “那怎么行，昊子说了，让你回公寓等他，就这样哈！”
  
  沈阳阳还想回绝，那边却已响起了嘟嘟盲音。她将手机握在手里，回到座位上：“我还有些事情，要先走。”
  
  “咦，不是已经下班了，还能有什么事？”安歆言双手托腮，竟和许睿一般，一脸的坏笑。
  
  “哎呀，好了好了，这顿我请还不行？好姐姐们，放过我吧，没什么事都被你们问出事了。”
  
  在金钱的诱惑下，安歆言和许睿总算是放过了她。她急急走出餐厅，害怕让凌宇昊等得太久，扬手拦了辆计程车就往公寓赶去。坐在车上才想到今天居然如此破费，又不由得一阵阵心疼。
  
  计程车停在社区门口，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地往家里跑，果然在公寓楼下看见那辆极度显眼的S600。她走近，弯下身屈指轻轻敲了敲车窗。
  
  “上车吧。”
  
  凌宇昊竟然没有将车熄火，沈阳阳刚刚坐下车子便飞速驶出，害得沈阳阳被直挺挺地摔靠到椅背上，就连颈间那咔嚓一小声细响得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父亲不是回来了，怎么还敢出去和他们混？”
  
  “二哥难得回国一次，不用说我爸，我爸的爸也得放我出去！”他神色竟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沈阳阳不禁咋舌：“你二哥面子这么大啊！”
  
  “CBD中心那幢金融大厦都是他的，你说他面子大不大？”
  
  就是那幢总能让她想到台北101的金融大厦？沈阳阳心里想着却没有问出口。凌宇昊那些朋友虽然每个人都看似不拘小节，一个个贵公子的纨绔样子，却都是身价不菲。
  
  她默默算着，凌宇昊真的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而那些人看过去也都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模样。如果说欧延泽因为家族的原因年纪轻轻当上了总裁，凌宇昊因为他父亲最大股东的身份掌控了东释。那么，他们呢？沈阳阳实在无法揣测要怎样一种历史才能让一个人可以在CBD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那样一座令人炫目的建筑。
  
  车子停靠在酒店门口，沈阳阳还没看清酒店大名就被拉了进去。奢华的内部装修甚至连小小一个包厢都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
  
  凌宇昊推开房间的门，向大家说了句“久等了”，随手一甩，简直是将沈阳阳掼到座椅里的。她也顾不得疼，笑意盈盈地对着大家点头。
  
  “二哥，凌家千。这是我弟妹。”尹季庭在她身边介绍道，“别看二哥也姓凌，跟昊子可没什么关系哈。”
  
  沈阳阳点着头，抬着眼睛看去。凌家千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架势，不知是不是因为和兄弟在一起的缘故，他看上去反倒很平和。古铜色的皮肤，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镶边的眼睛，竟还带着几分儒雅之气，领带在领口处散着，有些凌乱，却又不失洒脱。沈阳阳看着有些出神，一时竟忘了说话。
  
  后脑勺猛地被人狠敲了一下：“再看口水都流出来了！”
  
  “哪有。”沈阳阳虽然不承认，可还是不自觉地抬手擦了擦嘴巴。
  
  一群大男人聚在一起，少不了酒水，水晶吊灯下，觥筹交错，异彩流光。五个人毕竟是社交场上的人，起初还是用杯，慢慢的起了兴致，推觥换盏，直接抄着瓶子灌。一缕缕琥珀色，酒红色的液体就像白开水一样喝下肚去。
  
  “弟妹，这可是少见的好酒！”尹季庭摇晃着暗棕色的酒瓶，倾过身就将酒水向沈阳阳的酒杯中倒去。
  
  沈阳阳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身子一直地向后退，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凌宇昊一手拦了过来，挡在她身前：“尹季庭你又不是没见过她醉酒的样子，告诉你，灌醉了这次你处理，我可不管。”
  
  “老五，你要是心疼就直说，别跟三哥拐弯抹角的。”尹季庭直起腰，笑道，“弟妹不喝也行，她的酒就都由你替！”
  
  “老三，你的臭毛病就不能改改？知道是好酒你还不自己多喝点？”凌家千推了推鼻上的眼镜，握着酒瓶磕了磕桌面，“来，咱哥俩吹了它！”
  
  “二哥，这你还看不出来？老五这是心疼呢！”
  
  一旁沈阳阳被说的难堪，也劝道：“不要喝了，醉了怎么开车回家啊？”
  
  “你还担心老五会醉？那你可真不了解他，就是这桌上的酒他一个人都喝了，他都醉不了！”
  
  “废话真多！”凌宇昊一把捞起身前的酒瓶，仰面咕嘟几声灌下肚去，“干了，该你了！”
  
  大概是沈阳阳前两次醉酒真的是把凌宇昊折腾惨了，大家对沈阳阳的劝酒竟被他整巡整巡地挡了下来。渐渐地，他连说话的时候都溢着淡淡甘洌的酒香。沈阳阳越来越担心，不停地用手扯着他的衣襟，他却仿佛不知道般不管不顾。
  
  汤思诚接了个电话，回来时便说有事要先离开。此时已是酒足饭饱，餐桌上杯盘狼藉。沈阳阳早已显得疲惫不堪，软软地靠在椅子里，巴不得马上散席，大家却只说还未尽兴，谁也不肯放谁走。沈阳阳有些丧气地垂着头，十指在身前不停地绞着。
  
  凌宇昊的手突兀地握上她的腕，他掌心灼热，指尖却带着微凉的触感：“周末不是还有两天，我也还要把她送回去，再说回家太晚老爷子又要找我的麻烦了，大哥刚好又有事，今天先到这，明天尽兴。”
  
  他甚至没等大家应他便起身拉着她向外走。
  
延续的旅程（5）
  出了酒店，外面已然是暮色四垂，华灯纷上。闷热的夜风撩上脸颊，带着黏黏的感觉。身后的霓虹灯在脚下投出一波波涟漪般的光影，水一样晃动着。
  
  凌宇昊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酒气，靠在车边吹着夜风。
  
  “你喝太多了，不要开车了。”
  
  “你有没有脑子，不开车怎么回去？”他回过身去拉车门。
  
  “要不，让家里派车来接你，你这样子，会被警察抓的。”沈阳阳快步上前，挡在他与车门之间。
  
  “你怎么这么罗嗦了？”他俯下身，眯着眼看她，他眼中有朦胧的醉意，温热的鼻息撩上她有些冰冷的面颊，痒痒的。她本能地让开身，手却还挡在门边。
  
  “老五！”身后汤思诚跟了上来，“我送你们回去。”
  
  “大哥你不是有事？”
  
  “这点时间还是有的。”汤思诚应了句，不由分说地坐进了驾驶位。
  
  凌宇昊点了点头，退后一步，很自然地揽上沈阳阳的肩去开后车门。他的手心很热，隔着薄薄的一层单衣，沈阳阳只觉得整片肌肤都被灼痛了，她一扭身闪开，几步退到车后：“大哥，你直接送他回家吧，我自己回去就好。”沈阳阳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还来得及赶末班车。”
  
  凌宇昊看也没有看她一眼，顾自开了车门，弯身坐了进去。直到车子驶出了视线范围，沈阳阳才转身飞快地跑去公交站。
  
  末班车的人多得难以想象，公交车的车门刚刚拉开，挤在门口的乘客简直要被推搡下来。身前还有大批排队的乘客，沈阳阳又找不到最近的地铁站，司机还在驾驶位上扯着嗓子嚷嚷着：“车上的乘客向后走走。”
  
  沈阳阳在车门处望着满车黑压压的人群一点点向后蠕动，闷热的空气夹杂着这个城市最淳朴的气息，裹着浓重的汗味，有一种让人窒息的真实。她双手紧紧扒在门边的把手上，身后，车门蹭着背脊艰难地关上了。
  
  她忽然有种无法形容的清醒，这才是属于的她的生活，不是吗？如果不曾遇到欧延泽，如果没有凌宇昊，她不也同这满车的人一样，每天上班下班，拿着同样微薄的薪水。一股疲惫感席卷而来，她靠在已被这高涨的气温熏得温热的车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