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繁华一顾

这个连打车等红灯都要收费的城市突然让她产生了一丝茫然的挫败感。
  
  终点站到公寓还有一定的距离。她徒步走在霓虹闪烁的大街上。刚才那样的境遇，对比着这繁华的夜色是那样的不真实。同自己挤在同一班公交车上的人们，和不久前同样与她坐在一起的金融巨子，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兀地产生这样的感想，可她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心间那一抹悲凉。
  
  也许是太累了，太倦了，回到公寓，她刚刚爬上床便沉沉地睡去了。
  
  星期六是休息日，她睡到中午才起床，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遥控器在手中一下下的按着，漫无目的地转换着频道。
  
  财经频道正在播报的午间新闻竟然加入了个人专访，沈阳阳瞥了一眼端坐在沙发椅中的女主播，正要转台，只是，接下来那一瞬的镜头转换却让她手中动作一滞，双瞳不自觉地放大了。
  
  “请问欧先生，华亚股价持续一周下跌，许多业内人士议论纷纷，并盛传华亚财务状况恶化，资金流紧张，那么这一次的价格回升究竟是华亚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导播将镜头由主持人转向了欧延泽，只见他一身墨蓝色休闲装，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笑容可掬地对着主持人：“华亚是有着绝对历史的家族企业，从我接任总裁这一职位以来也是第一次出现这样股价大幅下跌的现象，这只能说是我资历尚浅，还未能适应手边繁杂的工作，并不能归咎于华亚的实力问题，我相信华亚会重新走入正轨的。”
  
  “我们都知道，华亚与东释同为国内最具名望的保险公司，前一阵曾传出东释意图兼并华亚，并得到有关人士证实东释确曾在公开市场上大肆收购华亚的股票。不知道欧先生对此将做何解释，华亚近阶段股价的上浮是否与此有关？”
  
  欧延泽浅浅一笑：“我只能说，华亚和东释的关系大家有目共睹，我们合作的很好，东释甚至接管了我们百分之六十的分出业务，所以，对此，我不想多做解释。”
  
  沈阳阳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她也曾留心过资产市场，可不论是哪家公司，股价都是在稳步上升，她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以欧延泽的心气他也许会再筹划收购东释，只是他现在的根基，想完成收购，谈何容易。
  
  她的耳边嗡嗡乱响，已然听不清他接下去的讲话。她害怕欧延泽的举动会惹火凌宇昊，华亚的状况才刚刚稳定，如果凌宇昊采取什么强硬的手段他一定招架不住。可是，她又担心着欧延泽会以其他手段威胁到凌宇昊。她心间的情绪绞成了一团乱麻，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忧着谁。
  
  屏幕上，镜头一直在欧延泽与主持人之间来回地转换着。她抬起手，关掉了电源。
  
  五六月份的天气说变就变，中午还是明媚的阳光下午便遁去了光影。乌云黑压压地垂在整座城市的上空，让人沉闷得窒息，泥土的气息浓烈地充斥着每一寸空间，可是，天空却不见一滴雨。
  
  她打开电脑，挂上MSN，刚好看见安歆言，随手发了一个笑脸过去。
  
  不多时，咯铃一响。屏幕上冒出一个传情动漫，一个小人正拿头不住地撞着墙：“我要死了！”
  
  “你怎么了？”沈阳阳飞快地输入几个字。
  
  “美国是不是在地震啊，这股市乱的我眼晕，收盘价低得简直让我吐血，我心碎啊！”
  
  “又跌了？那你岂不是又要被骂？”
  
  “是啊是啊，二月份的时候就开始了，破产了几家公司，然后各交易指数接二连三地狂跌，我看就这情形，也别投资了，赶紧撤吧，搞不好哪天就崩盘了。”
  
  沈阳阳对着屏幕扑哧一笑：“那你得早做打算，可别被股市压死了。”她喝了口牛奶，想了想中午看到的对欧延泽的那段专访，又继续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最近东释又接了什么大业务，听许睿说财务部人手都不够了。”
  
  “是吗？不知道，你去问问她吧，不过看凌总的气态也不像有什么要紧的事。”
  
  沈阳阳哦了一声不再答话。
  
  窗外忽然闪过一道亮紫色的细光，天色突兀地暗了下去，紧接着传来几声轰隆隆的巨响。沈阳阳一个激灵，快速地在MSN上输入一段话：“打雷了，快关电脑！”伸手迅速拔下了电源。起身将房间里的几扇窗统统关得严严实实。
  
  天幕之上好像运转着巨大的齿轮，齿轮间咬合处不是蹦出刺眼的火花，随之夹杂着闷声的轰鸣。沈阳阳两脚一踢，甩开脚下的拖鞋，爬上床，拉过被子盖在头上，倒下便睡。
  
  她就是这样，从不在这种天气做睡觉以外的事情。
  
  混混沌沌地不知在床上滚了过久，窗外电闪雷鸣的光景早已过去，从房檐下淅淅沥沥地滴着雨，打在玻璃窗上，啪嗒啪嗒。沈阳阳起身，揉了揉双眼，天色竟黑得如泼了墨一般。
  
  她转过身，屈起手臂半支撑着头，抓过床边的手机看去，竟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屏幕上还显示着几分钟前凌宇昊打来了未接来电。
  
  她轻轻“咦”了一声，手机是静音状态，她并没有听到电话铃声。房间里的信号不好，她又起身赤足跑到窗台边，打开了窗子，微微向外探着头，回拨了电话：“什么事？”
  
  明明已经接通，那一侧却是一直沉默着。沈阳阳皱了皱眉，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定没有被挂断，又将它放在了唇边，轻轻“喂”了一声。
  
  好久，以至于沈阳阳已经准备挂断电话了，那一端才飘来一句淡淡的话语，简简单单三个字：“你下楼！”
  
  “啊？”沈阳阳似乎没有听清，她踮起脚向楼下看去，黑漆漆的一片，还稀稀落落地滴着雨，他叫她下楼做什么？
  
  “下楼！”他又重复道。
  
  “哦。”她一直很听他的话，开始是因为害怕，到现在，已然成了一种习惯。沈阳阳无奈地挂断电话，随手抓了件外衣披在身上，走到玄关，踩了双拖鞋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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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延续的旅程（6）
  天还下着蒙蒙的细雨，两束明亮的车灯里清晰地映着簌簌而落的雨丝。月，分明很亮，却被云遮了住，只余下一线青光。
  
  她没有带伞，将一只手举在头顶，一溜小跑地冲到凌宇昊车前。他，也正站在雨中。
  
  “这么晚你来找我干什么，不回家吗？”
  
  他微仰着头，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回着她的问话：“今天的夜色，很美。”
  
  沈阳阳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慨叹弄得发怔，也仰起头看去，清泠的月色，碎碎的飞雨。是很美。她不自觉地拿出手机，扬着脸，对着这浓重而又清淡的夜色拍着。闪光灯晃过，咔的一声脆响，还有她陡然加速的心跳，怦怦的细响在她听来竟是那样震耳欲聋。
  
  他在她身后抱住了她，他将头垂着，埋在她的肩窝，她甚至感到那一抹抹并不均匀的呼吸像滚烫的热流吹入她的衣领。她竟一动也不敢动。
  
  他微醺，轻轻扳过她的身体，那样看着她：“阳阳……”
  
  他竟然那样叫她，三个月，他第一次那样叫她。
  
  他真的是有些醉了，浓浓的酒气呵上她眉梢，热热的，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她看着他努力张大的眼，夜色中竟是那样的亮。他就那样俯头看着自己，那么近，近得她可以听清他的每一句呐呐的自语。
  
  “不对，你是欧延泽的女人，他的东西，我不碰，不碰……”他轻轻摇着头，松开她，有些踉跄地向后退去，可没多久，却又停住了步子，快速踱了回来。那样的他，她从未见过，醉眼如星，眸黑若墨，即便是这深沉的夜，她依旧看得分明。
  
  她不会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
  
  资产市场瞬息万变，本是打算星期六五个兄弟再好好聚一聚，结果，凌家千和苏敬南两个人同时飞去了美国，计划被打乱了。
  
  她不会知道咖啡厅里汤思诚和凌宇昊说了些什么。或者，即便是凌宇昊，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星期六下午开始天便一直阴沉沉的，两个人坐在咖啡厅里。一直到瓢泼的大雨倏然而至，咖啡厅落地窗上大雨好似水幕般铺洒而下，汩汩流淌。
  
  汤思诚将手中的香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烟灰缸缸壁上磕着：“老五，你和那丫头在一起多久了？”
  
  “三个月。”凌宇昊心不在焉地应着，闲适地呷着咖啡。
  
  “三个月？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你居然三个月都没碰过她？”汤思诚紧紧盯着他问道。
  
  “我碰她干什么？”他放下咖啡杯反问。
  
  “老五，别自欺欺人，你要是对那丫头上心了就……”
  
  “大哥你别消遣我了，这里面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抬起头，隐约带着嘲弄的笑。
  
  “你认为这些重要吗，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