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怪兽

第45章


他们的处境已经十分安全,便在这曾经居住过数千土著居民的地方生
存下来。过了若干年——大约十到十一年——,尽管他们作了各种尝试,这点我敢肯定,或
是用当地人的小船,或是用他们亲手制造的小艇,却始终未能逃出这块囚禁地。最后,大约
七个月以前,帕特森失踪以后,一次地震荡平了扎拉尔岛,并将周围小岛没入水中。依我之
见,威廉·盖伊及其难友这时认为岛上已无法居住,于是登船试图返回极圈。很可能这一尝
试再次失败,最后在向南水流推动下,他们抵达了德克·彼得斯和阿瑟·皮姆曾经依稀见过
的、位于南纬84度以远的陆地。这为什么不可能呢?所以,船长,‘哈勒布雷纳’号就应该
朝这个方向行驶才对。再跨过两三度,我们就可能找到他们了。目的地很明确,我们谁不愿
意去呢?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杰奥林先生,愿上帝指引我们!”兰·盖伊船长回答。当我单独和水手长在一起的时
候,他信服地对我说:“杰奥林先生,我认真地听了你的话,你几乎把我说服了……”“赫
利格利,你会完全被说服的。”
  “什么时候?……”
  “可能比你估计的还要早。”
  第二天,十二月二十九日,清晨六时,双桅船顺着阵阵东北风出发。这一次,航向直指
正南。
  第四章 从十二月二十九日到一月九日
  整个上午,我手捧埃德加·爱伦·波的书,又将第二十五章仔细读了一遍。这一章叙述
道,土著居民想到要追踪两个逃亡者时,这两个人离开海湾已有五六海里之远了。跟他们在
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努努的野人。聚集在西部的六七个岛屿,我们刚才已辨认出来,现在只剩
下了几处岛屿残迹。
  这一章中饶有兴味的是下面几行,我特意转录如下:
  “为了抵达扎拉尔岛,我们乘‘珍妮’号从北路靠岸,渐渐将景色壮观的冰区抛在后面
。与人们普遍接受的关于南极洋的观点比较起来,这似乎矛盾很大。但这是我们的亲身经历
,不容否认。现在试图返回北方,那几乎是疯狂的举动,尤其现在季节已晚。看来只有一条
路迎着希望开放。我们下定决心勇敢地向南挺进。在南方,可能发现其他的岛屿,也可能气
候会越来越温暖……”
  阿瑟·皮姆曾这样推断,我们就更有理由这样推断了。二月二十九日那天——一八二八
年是闰年——,逃难者到了“烟波浩淼”
  的大洋之中,超越了南纬84度。现在才十二月二十九日,“哈勒布雷纳”号比起逃离扎
拉尔的小船来,提前两个月。那只小船当时已面临南极漫长冬天的威胁,而我们这艘船,兵
精粮足,装备齐全,比起阿瑟·皮姆那只长不过五十法尺宽不过四五法尺,以藤条为肋骨的
小船来,使人更有信心。那只小船上只有三只海龟,那便是他们的全部食粮了。
  因此我对远征第二步的成功充满了希望。
  这天上午,群岛中最后一批小岛消失在地平线上。海洋呈现出自贝尼岛以来我们一直见
到的景象——没有一块浮冰——,这可以从水温达到华氏43度(摄氏零上6度11分)中得到解
释。水流很急——每小时流速达四到五海里——,从北向南流去,稳定而规律。
  群群海鸟从空中喧嚣掠过——仍是那几个品种:海鸡、鹈鹕、海棋鸟、海燕、信天翁。
我应该承认,信天翁并没有阿瑟·皮姆日记中描述的那么硕大,也没有一只信天翁发出“代
凯利—利”的长鸣,这似乎是扎拉尔岛语言中最常用的词。
  以后的两天中,没有任何意外事件可向诸位报告。既没有发现陆地,也没有发现类似陆
地的迹象。船上的人捕鱼生计成效卓著。这一带海洋中,有大量的鹦嘴鱼、鳕鱼、鳐鱼、海
鳗、蔚蓝色的海豚及其它各种鱼类。赫利格利与恩迪科特将他们的聪明才智结合起来,使军
官餐厅和水手餐厅饭菜花样翻新,丰盛喜人。我认为,说在烹调合作中两位朋友各有一份功
劳是比较恰当的。
  第二天,一八四○年一月一日——又是一个闰年——。清晨,薄雾蔽日,但我们并不因
此就认为这预示着天气要变。
  我离开克尔格伦群岛已经四个月零十七天,“哈勒布雷纳”号离开福克兰群岛也有两个
月零五天了。
  这次航行还要持续多久呢?……我担心的并不是时间,我更想知道的是这次跨越南极海
域的航行将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我应该承认,这段时间里,混血儿对我的态度发生了某些变化,面对兰·盖伊船长或对
船上其他人却不然。他大概明白我很关心阿瑟·皮姆的命运,便与我接近起来,用一句通俗
的话来说,就是“无需言传,即可会意”。他在我面前,有时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不值
班时,他就向舱面室后部我常坐的长凳这边溜过来。有三四次,我们已经话到嘴边。可是,
只要兰·盖伊船长、大副或水手长一来到,他就走开了。
  这一天,将近十点的时候,杰姆·韦斯特正在值班,兰·盖伊船长在他的舱室里闭门不
出。混血儿轻轻地沿着通道走来。显然他群群海鸟从空中喧嚣掠过。要找我谈话。他要谈什
么,自然不难猜测。
  他一靠近长凳,我就开门见山地说:
  “德克·彼得斯,请你谈一谈他的经历,好吗?……”
  混血儿的瞳仁仿佛燃烧的木炭又加上吹火助燃一般熠熠闪光。
  “他!……”他嗫嚅着说。
  “德克·彼得斯,你一直在怀念着他!”
  “忘记他吗?……先生,办不到啊!”
  “他一直在这里……在你面前……”
  “对!一直在!……请你理解我的心情……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啊!……我们亲如手足,
不!……亲如父子!……是的!……我爱他就如同爱我的亲儿子!……我们两人曾共同远渡
重洋……太遥远了……他……他没有回来!……人们在美国又见到了我,我……但是皮姆…
…可怜的皮姆……他还在那边……”
  这时,大颗的泪珠湿润了他的眼睛!……他眼中喷射出的炽热的火焰竟然没有把眼泪烧
干!……
  “德克·彼得斯,”我问他,“你和阿瑟·皮姆乘小船从扎拉尔岛出发所经之处,你一
点都记不得了吗?……”
  “先生,一点都记不得了!……你知道……可怜的皮姆已没有任何航海仪器……看太阳
用的……航海仪器……不可能知道……不过,整整八天,水流推动我们向南……风也一样…
…碧海微风……两支桨立在船上当桅使……我们的衬衣挂在上面当作帆……”
  “对了,”我回答道,“那白衬衣的颜色,把你们俘虏的野人努努吓得要死……”
  “很可能……我没太注意……如果皮姆这么说了,那是不会错的!”
  混血儿带回美国的日记中,还描绘了一些现象,似乎也不曾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我更加
固执己见,认为那些现象只存在于过度兴奋的想象之中。在这个问题上,我想紧紧抓住德克
·彼得斯不放。
  “这八天,”我又问道,“你们能找到吃的东西吗?……”
  “先生……找得到……后来一些日子也有吃的……我们和野人……你知道……船上有三
只海龟……这玩艺儿,身上储存着淡水……龟肉,即使生吃,也挺好吃……啊!生肉……先
生!……”
  说到最后几个字,德克·彼得斯压低了嗓门,似乎害怕被人听见。他又飞快地向四周扫
视一下……
  是的!“逆戟鲸”号上那一幕幕情景他永远难以忘却,使他不寒而栗!……当他谈到“
生肉”两个字时,脸上现出可怕的表情,无法描述!……但这并不是澳大利亚或新赫布里底
群岛食人肉者的那种表情,而是对自己极为厌恶的人流露出来的表情!
  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我又将谈话引向既定目标。
  “德克·彼得斯,”我问道,“如果我相信你的伙伴的叙述,三月一日那天,你们第一
次看到了灰黑色的宽大雾障,一道道闪烁的光束将它分割,是不是?……”
  “我不记得了……先生!……但是,如果皮姆这样说了,那就应该相信他的话!”
  “他从来没有跟你谈过从天而降的火光吗?……”我又问道,我不想使用“极光”这两
个字,混血儿可能不懂这个词。
  这种现象可能由于强烈的放电而产生,高纬度地区放电是很强烈的。我于是又回到假设
上来——首先假定确实发生过这些现象。
  “先生……从来没有!”德克·彼得斯思索了一会,然后回答道。
  “海水颜色发生变化……失去原来的透明度……变成白色……与牛奶相似……你们船四
周的海水表面变得混浊……你也没有注意到吗?……”
  “先生……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请你理解我……我对周围的事物已经全然不知
全然不觉……小船走了……离远了……我的头脑也一块走了……”
  “还有,德克·彼得斯,那空中落下的很细的粉末……好像灰烬一样……是白色的灰烬
……”
  “我想不起来了……”
  “那是不是雪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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