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怪兽

第39章


看来没有任何障碍可以阻止“哈勒布雷纳”号向最高的纬度挺进。船只距离南极不过
四百海里,在这特殊的季节里,海风和水流很可能将它推进到地轴的极点……如果自由流动
的大海一直伸展到那里,则只需几天功夫……如果存在着大陆,也只要几个星期就够了……
但是实际上我们没有一个人想去南极。“哈勒布雷纳”号冒险闯进南极海洋,并不是为了征
服南极!
  假设兰·盖伊船长强烈希望航行到更远的地方去继续搜寻,并已得到韦斯特、水手长和
老船员的支持,他是否能使福克兰群岛招募的那二十个人下定决心呢?渔猎手赫恩一直在他
们之中进行蛊惑人心的煽动……不!兰·盖伊船长是不可能信任这部分人的,他们在船上占
多数。他已经将他们带到扎拉尔岛这个纬度,他们肯定会拒绝进一步深入南极海洋去冒险。
这大概是我们船长决定向北返航的原因之一,尽管这样他本人要忍受极大的痛苦……
  就在我们认为这场远征当告不了了之的时候,突然听到:
  “那皮姆……可怜的皮姆呢?……”
  这句话,我们的惊讶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我转过身去……
  刚才说话的,是亨特。
  这个怪人,站在舱面室旁一动不动,两眼盯着海天相连的远方……
  这艘船上,人们非常不习惯听到亨特的声音。甚至这似乎是他上船以来第一次在众人面
前说话。船员们出于好奇,围在他的身边。我预感到,他那出人意料的话语,难道不是揭示
着某种异乎寻常的东西吗?……
  杰姆·韦斯特挥动手臂,让船员们都到船头上去。只留下大副、水手长、帆篷师傅马尔
丁·霍特和捻缝师傅哈迪。这几个人自认为是得到允许和我们一起留下来的。
  兰·盖伊船长走到亨特面前,问他:
  “刚才你说什么?……”
  “我说:‘那皮姆……可怜的皮姆呢?……’”
  “那么,你在我们面前呼唤这个人的名字干什么呢?正是这个人出的坏主意将我哥哥引
到这个岛上。在这里,‘珍妮’号被毁,大部分船员被害。七个月前这里还有人,可是如今
我们连个人影也没有找到……”
  亨特一声不响。
  兰·盖伊船长满怀怨恨,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高声叫道:
  “快回答!”
  亨特犹疑不定绝非出于他不知道回答什么,而是由于他表达自己的思想有一定困难,这
点从下面可以看到。虽然他的话语断断续续,词语之间勉强相连,然而他的思想脉络却很清
楚。总之,他有一种自己独特的语言,有时很形象化。他发音带有浓重的西部印第安人口音
,有些嘶哑。
  “是这样……”他说,“我说不清楚……我的舌头很笨……请理解我……我提到了皮姆
……可怜的皮姆……是吧?……”
  “对!”大副简短地回答,“关于皮姆,你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
  “我要说……不要丢弃他……”
  “不要丢弃他?……”我高声叫道。
  “别……千万不要……”亨特又说,“请想一想这……这多么残酷……太残酷了!……
我们一定要去寻找他……”
  “去寻找他?……”船长重复着这句话。
  “请理解我……我就是为了这个才登上‘哈勒布雷纳’号的……对……就是为了找到…
…可怜的皮姆……”
  “那么,他在哪儿?”我问道,“他不是在坟墓里么……,在他家乡的墓地里么?……

  “不……他在他留下的地方……独自一人……就一个人,”亨特回答,将手伸向南方,
“从那时起,太阳已在地平线上升起了十一次!”
  亨特显然指的是南极地区……但是他打算干什么呢?……
  “你不知道阿瑟·皮姆已经死了吗?……”兰·盖伊船长问道。
  “死!……”亨特又说道,用富有表情的动作强调这一字眼,“不!……请听我说……
我知道这事……请理解我……他没有死……”
  “亨特,你忘了吗?”我说道,“在阿瑟·皮姆历险记的最后一章,埃德加·爱伦·波
不是说他突然惨死了吗?……”
  说真的,这个神秘的人物究竟是怎么死的,美国诗人并没有交代清楚,我一直感到这是
个疑点!那么,皮姆之死这个谜是不是就要揭开了呢?因为根据亨特的说法,皮姆根本没有
从南极地区回来……
  兰·盖伊和我一样感到迷惑不解。他命令道:
  “亨特,你给我说说清楚,你好好想一想……不要着急……把你要说的都说清楚!”
  亨特手抚前额,似乎在竭力回忆遥远的往事。这时我提醒船长说:
  “这个人如果没疯的话,他的话里还是有些新玩艺的……”水手长听见这话,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亨特根本神经不正常。
  亨特也听懂了我的意思,他用生硬的口气叫道:
  “不!……我没疯……那边,大草原上①,那些人是疯子!……人们不相信他们的话,
可还敬重他们!……我……应该相信我!……不!……皮姆没有死!……”
  “可是埃德加·爱伦·波肯定他已经死了!”我说道。
  ①指北美洲的大草原,此处指美国。
  “对!我知道……埃德加·爱伦·波这个人……他住在巴尔的摩……但是……他从未见
过皮姆……从来没有……”
  “怎么?”兰·盖伊船长高声叫道,“这两个人互不相识吗?……”
  “不相识!”亨特回答。
  “不是阿瑟·皮姆本人向埃德加·爱伦·波讲述了他的冒险经历么?……”
  “不是!……船长……不是的!”亨特回答,“埃德加·爱伦·波……巴尔的摩的那个
人……他只是得到了皮姆写的日记,从藏身‘逆戟鲸’号那一天开始写起,直到最后时刻…
…最后……你懂得我的意思了吧!……”
  很明显,亨特担心大家不理解他的意思,所以再三重复这句话。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否
认,他说的话似乎很难为人们接受。照他的说法,阿瑟·皮姆从来未与埃德加·爱伦·波发
生过关系?……美国诗人见到的,只不过是在这奇特的航行过程中逐日写出的日记?……
  “那这本日记是谁带回来的呢?……”兰·盖伊船长抓住亨特的手问他。
  “这是皮姆的伙伴……混血儿德克·彼得斯……,他爱皮姆犹如自己的子女……是他独
自一人从那里返回的……”
  “混血儿德克·彼得斯?……”我高声叫道。
  “是的!”
  “一个人回来的?……”
  “一个人。”
  “那皮姆可能在……”
  “那边!”亨特大声回答,倾身向着南部地区,凝望着那边。
  如此肯定的回答,是否能够打消全体一致的怀疑呢?……当然不能!马尔丁·霍特用胳
膊肘捅了水手长一下。两个人现出可怜亨恃的样子。韦斯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兰·盖伊
船长向我作个手势,那意思是说:这个可怜的家伙话语之中,没有一丝一毫正经的东西,他
的神经可能早已错乱了。
  可是,我仔细端详亨特时,我感到遇到的是让人笃信不疑的目光。
  于是,我想方设法探问他,向他提出一些确切而又咄咄逼人的问题。对这些问题,他都
竭力给予一系列肯定的答复,而从来没有自相矛盾过。从下面这段话可以看得出来。
  “你听着……”我问道,“阿瑟·皮姆和德克·彼得斯一起从‘逆戟鲸’号航壳上被救
以后,他确实到了‘珍妮’号上,一直抵达扎拉尔岛么?……”
  “是的。”
  “威廉·盖伊船长去克罗克-克罗克村时,阿瑟·皮姆、温血儿和另一个水手一起,离开
了他们的伙伴,是吗?……”
  “是的……”亨特回答,“水手阿伦……后来很快就闷死在石头下边了……”
  “后来,他们两人全都从小山顶上亲眼目睹了双桅船被袭击和被焚毁的情形吗?……”
  “是的……”
  “后来,过了不久,他们两人又从土著居民那里夺得一艘小船。土著居民试图夺回小船
,未能成功。然后他们两人离开了扎拉尔岛,是吗?……”
  “是的……”
  “二十天以后,他们两人来到了雾障面前,两个人都被卷进了白茫茫的深渊之中,是吗
?……”
  这一次,亨特回答得不果断了……他踌躇着,断断续续又含糊其辞地说着……看来,他
在竭力思索,试图重新燃起他那半熄灭了的记忆的火焰……最后,他注视着我,摇了摇头说

  “不是两个……请理解我……德克·彼得斯从未对我说过……”
  “德克·彼得斯?……”船长急切地问道,“你认识德克·彼得斯?……”
  “认识……”
  “在什么地方?……”
  “凡代利亚……伊利诺斯州……”
  “关于这次航行的全部情况,你是从他那里得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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