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

    两次击败龟兹军后，班超终于腾出手来对付莎车王吉。此前已诏令于阗、疏勒准备两面夹击莎车。诏令下后，于阗已经出兵等待合击莎车，可不但没见疏勒王忠率兵前来，等来的却是成大带来的坏消息。班超与忠多年来守望相助，合作甚好，实在难以相信忠会背叛自己。可一来忠确未依诏发兵前来会攻莎车，二来随着逃来通报的人越来越多，即使班超再痛心疾首，也不得不相信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形势紧急，班超只得暂缓与于阗合击莎车的计划，号召疏勒军民赶走已投靠匈奴的王忠。深明大义的疏勒军民纷纷逃出乌即城，源源不断来到架橐城。在汉军旗下集聚着驱逐忠的势力，忠只剩千余亲军坚守在乌即城。班超率汉军和疏勒军民将乌即城团团围住，乌即城坚固异常，一时难以攻下，双方暂时对峙。忠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见势不妙，派人飞报康居、龟兹来援。
    尤利多痛恨两次兵败疏勒，正乐于看忠与班超相攻。按兵不动，只派人告知忠耐心等待，援军一定会到。
    於除鞬回到了务涂谷城外当察大营。等他知道车师后王安赫反叛的实情后，差点气炸了肺。原来殆察尔的手下抓住了几个偷偷往被困的疏勒城中送粮食的牧人，一问才知是车师后王安赫的夫人所派。殆察尔当即气势汹汹带兵直闯王宫，责令安赫交出君夫人。当殆察尔见到出来的君夫人竟然比传言中更加美艳动人时，色心顿起，挟持君夫人到一屋中欲行强暴。却被君夫人的一侍女拼死相救。殆察尔一见此女，惊恐万状尖叫着：“你…你…，你是死人？”，失魂落魄落荒而逃。
    救下君夫人的正是怀玉，殆察儿听过雕莫皋等人回到匈奴后绘声绘色尽情描述过怀玉所骑的三花马在乌伦托海被湖怪吞食遗下的半个尸首，虽未亲见，却已深入脑中。一认出君夫人的侍女就是怀玉，当时那可怖的情景立刻浮在眼前，在他心中，早已和雕莫皋一样认为怀玉也被湖怪吞食，眼见死人复活，如何不惊？
    车师后王安赫虽然胆小怕事，也难以忍下这奇耻大辱，立刻紧闭城门，在城中收押逃跑不及的匈奴人，誓言起兵抗拒匈奴。当察心中有愧，不敢擅专，派人报知了於除鞬。
    於除鞬回到务涂谷后。当察一一禀报完毕，见於除鞬的脸色越发难看，不怒自威。终究爱子心切，当察“噗”地跪倒，哀声恳求道：“求小王子饶了殆察尔。”。於除鞬沉吟不语，当察心中越发惊惧，磕头不止。
    於除鞬见当察年已苍老，处理此事也很得当，并未强攻务涂谷，而是据实报知自己。心中稍软，按下了杀掉殆察尔之心，扶起当察，好言安慰。
    次日，在务涂谷王城外，於除鞬当着城头的安赫之面，将殆察尔手下带兵闯宫的匈奴百长斩于城下，鞭打殆察尔五十鞭，又单骑入城给安赫和君夫人赔罪。感动得一时冲动之后，时时担心匈奴人大肆报复的安赫跪谢於除鞬的宽大仁厚，发誓将永附匈奴，绝不再叛。於除鞬不但不提君夫人暗助汉军之事，还令人赏赐安赫和君夫人大批财物，连君夫人也不禁暗叹匈奴王子手腕漂亮。
    处理完此事，於除鞬向当察问起疏勒城之战事，当察神态惭愧说道：“正要向王子禀报此事，二月前探马报告来了一支胡汉混杂的援军，虽然人数大约仅有二百左右，却甚是强悍，令我损失了前去迎战的千骑，我急调大队堵截，又被对方强行突入城内。城中汉军又被我围困了数月，虽然有了水，早已缺粮。这支援军到达后，竟然经常主动趁夜出击我营地抢粮。数次被其得手后，我只得下令将分散的部队聚成几个大营。围困显得稀疏，才让君夫人得以找到空档，暗中运粮相助汉军。”。
    於除鞬说道：“先不必理会君夫人，加强巡逻，以后一旦抓住给汉军送粮之人，女人交给雕莫皋处置，男人一概杀掉一半，将首级连同剩下的人送还给君夫人。”。
    当察退出后，於除鞬自言自语说道：“他也来了。”。
    成上靠近疏勒城时，发现匈奴人在城外围得水泄不通。除了死战突入，别无他法。当即命安东尼和塞西安、丰苏提打头，自己与周墨断后，黎明时分，强行闯营。
    安东尼马战时所用兵器乃是丈余钢枪，以前曾为老是扎穿敌人后不及拔出而烦恼，后经成上在枪尖后加一横条控制深度才解决了这个问题。塞西安和丰苏提却是有什么用什么，三人得令后，趁匈奴人尚未列阵，大喊着冲进了密密的营帐群中。
    安东尼长枪挑起一人，将尸身抡起数丈高，朝着人多的地方重重抛出，砸倒一片。身后的塞西安和丰苏提一人抡起一根大棒，虽有马匹，却是快步如风跟着冲杀，各自棒杀不下百人，打得过瘾至极。三人犹如利刃穿透豆腐一般，当者披靡。出帐阻拦的匈奴人在三人前进的路上倒了一地，成家的余者紧紧跟随。
    当察接报时，成家的队伍已经快要穿营而过，当察下令弓箭准备，一看到成家脱离了接触，立刻发箭。
    断后的成上和周墨骑在马上，挥舞着毛毡挡住乱箭，掩护着队伍前进。塞西安和丰苏提又冲了回来，与二人并肩断后。
    当察身旁闪出一黑马骑者，搭箭射来，箭势急快，正中塞西安左眼。匈奴人眼见刚才大发神威的塞西安中箭，均大声欢呼起来。塞西安痛得大叫一声，勒转马头就要向着发出此箭的黑马骑者冲去，周墨一跃而起，将塞西安扑落马下。塞西安拔出箭来，递给周墨，叫道：“帮我射死他！”，周墨接过箭矢，摘下马上的硬弓，拉至满月，也是一箭射出。
    这一箭带着塞西安的眼珠同样射进了骑黑马的匈奴人左眼中，不同的只是周墨劲大弓硬，此箭穿过那人头骨，在面上只余箭尾微微颤动。塞西安不顾眼中流血不止，大喝一声，将手中大棒远远抛出，把几个冲在前面的匈奴人砸下马来，跟着又绊倒一片，激起好大烟尘。丰苏提也随着扔出手中大棒，倒下的人马暂时拦住了后续的匈奴追兵。
    急风骤雨的一通厮杀让匈奴人惊心丧胆，虽然损失了一些人马，成上还是带人冲进了城中，见到耿恭之时，成家的队伍人是血人，马是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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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除鞬到来后，匈奴人的围困重又加强。城中汉军的日子愈发艰难，饥饿笼罩着每一个还在艰难活着的人，近一年的围困，城中早已缺粮，全靠成上带来的粮食马匹支撑。吃完了那些以后只能靠出城抢夺匈奴人和君夫人通过封锁暗中送来的一些粮食支持。一个月前，耿恭和成上见朝廷援军迟迟不到，粮食又缺，只靠城中所剩的百余人只怕难以坚守。两人与石修、张封等人商议以后仍然束手无策。还是成上突然想起腰间耿广所赠的宝刀，建议向鄯善求援。
    耿恭想起当年鄯善王广赠给父亲此刀时有言：“鄯善全体军民，任凭军侯驱使”，无论真假，眼下也只能姑且一试。决定让成上派安东尼、丰苏提和曼黛持信件和宝刀前往鄯善求援。成上心知耿恭是希望曼黛能得以生存，对耿恭的心细五内铭感。倒是曼黛得以委此重任，深为自己能给成上出力兴奋万分。值此生离死别之时，内心激荡，当晚与成上抵死缠绵直至天明。
    次日一早出发时，曼黛那浓密卷曲的黄褐长发，仍然很有风致地散披肩后，只是全身上下已经打扮成一个穷苦的牧女模样。身子紧裹在一件破烂的毛毯中，脚上穿着一双几经补破缀新的短腰皮靴。颈部围有一条绒绒的皮裘，头顶则卷压在尖尖的边缘饰有红色绒线的黑褐色毡帽中。帽顶还象一个爱美的普通女孩一样缀有几支彩色斑斓的翎羽。看这装束也不知是从城中搜罗了几家汉军家眷所留之物拼凑而成，虽然衣衫褴褛，也许还有虱子，细看之下仍是一个迷人的标致女孩。在成上的朦胧泪眼中看去，或许比往日华服更为心动可怜。
    本章后记：“树落粪本”见于《荀子-致仁篇》，原句是：“水深而回，树落则粪本”。《汉书-翼奉传》的注里被引申为“木落归本，水落归末”。宋人所作的佛教书籍《传灯录》中六祖慧能涅槃时，答众曰：“叶落归根，来时无口。”后来，陆游有诗云“云闲望出轴，叶落喜归根”。
    第二十八章冒死送粮生死相依
    疏勒城东北是一条长长的山谷，本来有匈奴上百人驻扎。成上来了以后，带人两次全歼了前后派来驻扎的二百余匈奴人。当察见那里地势不大，无法多加人手，只好放弃不守。总算给被围的汉军留下了一条若有若无的生命通道。送粮的人可以往东北躲过匈奴人的巡逻搜捕后，从坡上缒绳而下，把少量食物送入城中。大半年来，死在这条送粮路上的牧人百姓已经近百了。眼下，怀玉正和十几个车师百姓躲躲藏藏，在夜色下艰难向前攀援行进着。
    怀玉自从君夫人那里得知耿恭被困疏勒城后，哭求君夫人救援耿恭。君夫人虽不能出兵救援，但在得知疏勒城中缺粮后多次派人送粮，安赫开始也是佯作不知。於除鞬回来以后，安赫不敢再让君夫人送粮。又被匈奴人杀人所吓阻，送粮的人越来越难找。此前怀玉多次求恳，君夫人均不允她送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