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不分先后

宫主的真面目


如果受了伤就可以换来两个小牢头好酒好菜好生款待,那他早八百年前就用头去撞墙了;遗憾的是--这愚蠢的举动给他带来的不全是好事。
    就在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时候,地牢的尽头传来细微的声响,某人迈着优雅的小碎步,扭动着小蛮腰,一步三摇的款款而来……
    耳力绝佳的他听出了来人正是一连三天未曾露面的夜叉宫主。
    这夜叉宫主未免也欺人太甚了,眼看他好不容易吃顿肉,还是肥嫩嫩、滑腻腻、油汪汪、香喷喷的白水鸡肉,却因为她的大驾光临,害得他刚才还饿得欢腾的胃,突然间就偃旗息鼓了。
    这血淋淋的事实再次向人们证明了:在食欲旺盛的时候,实在不宜看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恐怖场景。
    他嗅了嗅鸡腿所散发出的香味,在哀悼失去食欲的同时,恋恋不舍的将啃得七零八落的鸡腿放了回去。
    夜叉宫主终于在他面前伫足,悠闲的坐到小三搬来的椅子上,他则是规规矩矩的坐好,双手搁在大腿上,毛茸茸的脑袋低垂着,像极了十足受气的小媳妇。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没能躲过一直围着他低垂的头顶打转的灼热目光——
    拜托!熏猪头肉的味道是很不错,但他的头不是猪头好不好,用得着这么强劲的火力熏烤吗?再说他这颗猪头连毛都没褪,呸!不对,是头发都没有剃,呸!呸!不对,不对,他的头不是猪头,剃什么毛发,不剃,不剃。
    过了好一会儿,夜叉宫主才转移视线,她瞧了一眼石桌上的大鱼大肉,不悦的皱着眉头说道:“受伤的人一大早起来就吃油腻的肉食,肠胃会受不了的。”
    垂首挤眉弄眼的人在心底暗暗回应:前提是--在你老人家没来的时候。
    眼看他没有反应,夜叉宫主再次轻启红唇:“小三、小六,把肉食全部撤走吧,记住,在寒公子额头的伤没好以前,不准上肉食,只喝些清粥,吃些小菜就行了。”
    “遵命,宫主。”
    闻此言,寒遥猛的抬头瞪向动作麻俐收拾石桌上肉菜的小三和小六,直到两人端肉的身影的消失,他彻底愤怒了——
    他迅速低头竭力隐藏此刻“豁豁”磨牙的凶狠表情,脑海中奔腾着千言万语,争先恐后的摇旗呐喊:
    他不服——
    他要振臂高呼:吃肉,吃肉,俺要吃肉!
    他要强烈抗议:俘虏也是人,俘虏也要吃肉!
    他要积极争取:大块吃肉是俘虏享有的最基本的权力之一!
    如果不给肉吃,他就要利用手中的一切有利条件与夜叉宫主展开殊死搏斗!
    心中愤怒的声音急切的催促着他,唤起了他无限的勇气,他勇敢的瞪了夜叉宫主一眼,就这石破天惊的一眼,意外的将他好不容易倾巢而出的愤怒终结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怵目惊心的恐惧。
    该死的,他忘了,他居然忘了,他竟然敢在没有任何心理建设的情况下,擅自去看那张能把鬼王吓哭的夜叉脸,这不是明摆着是自寻死路吗?
    正当他悔不当初的使劲拍打着自己的榆木脑袋时,夜叉宫主冷不防的突然开口:“别自残了,抬起你的头,看向正前方。”
    寒遥反射性的抬头望向正前方——
    风在吼,雨在嚎,心脏在咆哮,心脏在咆哮,心脏在咆哮,心脏在咆哮,心脏在咆哮……
    到底是戳瞎双眼比较好呢,还是直接晕过去比较好?
    终于——
    他哭了,她却笑了。
    那妩媚的一笑,再次吓得他那本就蹦得老高的小心肝,防不胜防的来了个三级跳;四肢更是不受控制的抖个没完没了。
    就在他快抖得口吐白沫时,夜叉宫主缓缓收起笑容,双手往脸上一罩,使劲往下剥皮——
    她奇怪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寒大庄主的高度重视,他立刻停止抖动,屏息静气的凝神相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夜叉宫主已经打算曝露自己的真实面容和身份了,可是为什么她想现在曝露自己呢?难道说,她第一日所谓的计划已经成功了,所以不怕他知道她的身份。
    看她摸索了好半天,却没有扯下任何东西,就在寒遥以为自己猜错的时候,突然听到夜叉宫主一阵小声的嘀咕:“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早上用错粘脸皮的东西了,呀,该不会是错把师兄留下的强力粘胶给弄上去了吧,我的天,那我得快用白醋泡泡才行。”
    寒遥闻言半晌无语,一脸圈圈叉叉的奇怪表情。
    “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不待寒遥答话,夜叉宫主就消失无踪了。
    ……。
    她到底是谁?
    寒遥望着大开的铁栅栏,思考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难得老天垂怜他,给他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而他居然还在考虑着其它不相关的问题,由此可见寒大庄主已经被关傻了。
    两刻钟,足足两刻钟啊,等发完呆的寒遥,发现有机可乘时,夜叉宫主已经飘到了铁栅栏外面。他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左手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右手猛扯着自己个儿的头发,咬牙切齿的望着大开的铁门,绝望到快要吐血--
    寒风那个吹,泪花那个飘,寒大庄主哟,机会没抓牢……
    蒙着面纱的夜叉宫主终于来到他跟前,“我要把面纱揭下来了。”
    已经后悔到呈疯癫状的寒大庄主,终于被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
    待见到夜叉宫主的真面目时,他惊得倒退三步远,又是摇头,又是掐脸,好半天才揉着酸涩的眼睛惊讶出声:“耶耶,这位美人,你长得好面善啊,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啊?尤其是这身温婉的气质,让我觉得好生眼熟啊。话又说回来,你跟刚才的反差好大啊。对了,想多嘴的问一句,那个人皮面具你到底是怎么做的,做得好逼真啊,连我眼力这么好的人都上当了,害得我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呢……”
    “……”
    夜叉宫主讷讷的瞪着他,半晌无语。片刻之后,就见他用力一拍脑袋,面露喜色,激动的站了起来:“啊,我想起来了,我就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原来你长得跟我家隔壁的张大嫂很像呢,她老人家虽然已经四十有五,不过一点都不显老哦;咦,怎么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就像、就像是受了什么严重刺激似的。对了,顺便问一句,宫主,其实你姓张,对吧--”
    “……”
    夜叉宫主的脸皮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与寒遥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惊喜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啊?!难道你不姓张?不可能啊,我敢打包票,你长得绝对跟张大婶一模一样,连气质都差不多呢。对了,要不要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说不定你真是她走散了四十多年的孪生妹妹呢!哦,不对,不对,有可能是孪生姐姐--”
    “……”
    夜叉宫主的脸都气青了,贝齿死咬着下唇,双手攥拳,显然已经做好为民除害的准备了。可惜那位好像被关傻了的某人却还在口若悬河、天花乱坠、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到时你们认了亲,可别忘了我的功劳哦,哎呀,我这个人啊,一向都乐于助人,不图回报,如果你实在想报答我,随便送我个千儿八百两银子就可以了。”
    “……”
    被寒大庄主的胡言乱语气得猛翻白眼的夜叉宫主,正犹豫着是否需要一掌挥过去直接结束这个莫句其妙的话题时,寒大庄主终于准备结束自己的高谈阔论,难得在结束前,他还体贴的询问当事人的意见,他笑容可掬道:“对了,关于认亲这件事,请问你考虑好了吗?”
    不想再做沉默羔羊的夜叉宫主,脸色爆黑,终于咬牙切齿的发出郑重申明:“我-不-姓-张,我-叫-秦-雨-歌。”
    他没有马上认出她这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也就算了,居然离谱的把她认成一名四十好几的大婶,她秦雨歌不过才二十岁,至于那么老吗?
    寒遥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十分受教的施礼道:“哦--幸会,幸会,秦小姐,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可好?对了,你的亲戚朋友可好?你的好姐妹白菲菲可好?你好姐妹的夫君霁龙可好?你……”
    “……”
    “秦小姐,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啊!咦,秦小姐的眼睛瞪那么大不酸吗?呀,小心一点啊,等一下蹦出来了,想安回去可没有那么容易啊!咦,咦,难道我说错话了吗?你的面部表情怎么变得那么丰富,你到底是想哭还是想笑啊?麻烦你说句话啊,我好有心理准备啊。”
    就在他叽叽歪歪说个不停的时候,回过神来的秦雨歌突然冲寒大庄主嫣然一笑,引得他那脆弱的小心肝一阵痉挛,脑海中的丰富想像又空前的活跃起来。
    其实他早就怀疑老天爷对他妒忌有加(天妒英才),所以才派出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夜叉宫主使尽各种手段不断挑战他的脆弱的心脏,妄想将他这种德才兼备、聪明正直、金玉其质、淑质英才、出淤泥而不染的坦荡君子逼入绝境,可惜老天错估了他抗打压能力,他是忍辱负重的乱世英雄,他是能屈能伸的盖世豪杰,他是屡败屡战的当代枭雄,他是……
    “知道我为什么露出真面目吗?”秦雨歌娇笑着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因为明天一切将成定局,赢家绝对是我,而你,后天将会成为我的相公。”
    老天爷,请忘掉刚才他是能屈能伸的盖世豪杰的想法,TNND,他不想屈了,现在只想伸。
    “我不喜欢你,更谈不上爱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要与我成亲,反正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逼迫我,我是不会与你成亲的。”
    “呵呵,真是太有趣了,这是我自见到你以来,最有骨气的一次了。”秦雨歌好心情的为他鼓掌,“只可惜,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你以为只有你被我掳来了吗?”
    “什么意思?”剑眉一挑,他语气不善的反问,“还有谁?”
    秦雨歌露出一抹醉人的微笑,“你猜呢?”
    “不要告诉我你掳的人是零玲!”心跳漏了一拍,他紧张的看向秦雨歌神色从容的面孔:如果想威胁他,那就只能用他最在乎的人威胁,在霁月城除了霁玲,他想不到还有谁。
    秦雨歌但笑不语。
    “你到底是什么宫的宫主?霁龙怎么了?白菲菲怎么了?霁月城如今到底是什么局面?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你所谓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还有什么叫已成定局了?”
    “我以为你已经被关傻了,看不出给你一点小小的提示,居然会考虑到这么多问题,看在你那么紧张的份上,我好心的透露一点吧:我要的是你,而别人要的是整个霁月城,至于霁龙和白菲菲,他们都不在我的狩猎范围内,我只需确认明天事成定局,后天你与我成亲即可。”
    “这么说你有同伙?”
    秦雨歌转身走向门口,淡淡的抛出最后一句话:“如果你希望自己心爱的人没事,最好一切都听我的。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不要再做那些傻事了,比如发信号求救、用匕首切割铁窗、打地洞找机关……”
    他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心虚,他暗箱操作的那些血泪交织的逃跑计划,她是咋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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