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悬棺之谜

第38章


每一格抽屈,他都翻过,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但是,当他两眼巡视桌面,催眠似的低头呆望住它的时候,一只巨大的保润烟盒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就掀开了盒盖。盒内满装着烟丝。“这倒是个好地方呀,”他自言自语……他把手伸进湿润的烟丝中去摸索,摸到了冰冷的金属东西,他住手一愣。
    “天哪!”他柔声细气地惊呼一声。正在壁炉那里忙碌着的侦探长抬起了头,抹掉了脸颊上的灰烬迹,跑到桌子这边来了。艾勒里那种漠不关心的态度也消失了,紧跟在侦探长后面跑过来了。
    在佩珀哆哆嗦嗦的手里,提着一把钥匙,手上还沾有几根烟丝。
    侦探长从副检察长的手里把钥匙抓了过来。“这看来好象——”他刚讲开了个头,就闭上嘴,把钥匙塞进了马夹的口袋里。“我认为这足够啦,佩珀。咱们可以走。钥匙如果不出我的估计,能够开启那个地方,那可真有好戏可瞧啦!”
    这一行人干净利落地离开了起居室。到了楼下,碰见范雷巡官。
    “我派了个人到比乃第旅馆去调取旅客登记薄,”范雷叽哩咕噜地说道,“现在该来了吧——”“如今用不着了,汤玛。”侦探长拉住范雷的手说道。老头子四下望望,见连廊中空无人影。他就从马夹口袋里掏出钥匙,按在范雷掌心里,附在巡官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范雷点了点头,就从大厅迈步走出过门;片刻之后已经离开了这所房子。
    “好吧,诸位,”侦探长兴致勃勃地说道,一面猛力吸着鼻烟,“好吧,诸位,”——咦!阿嚏!翱蠢椿跽婕凼档牧恕@窗桑勖堑绞榉坷锶サ纫坏取!?
    他率领艾勒里和佩珀进入书房,他站在房门那儿,把门留着小小一条缝隙。
大家一声不响,静候着;艾勒里瘦削的面庞上,挂着一副无所希冀的表情。忽然间,老头子开直了房门,猛地一拉,把个范雷拖了进来。
    他立刻把门关紧。范雷满脸堆笑,一望而知是不虚此行。“怎么,汤玛——怎么,怎么啦?”
    “正是这把钥匙,一点不错!”
    “我的天!”侦探长大声叫喊起来。“从史洛安的保润烟盒里搜出来的钥匙,可以开诺克斯那所空房子地下室的门!”
    * * *
    老头子吱吱喳喳,如同一只上了年纪的知更鸟。范雷在这紧闭着的门内,背门而立,活象一头兀鹰,目光闪闪。佩珀仿佛一只跳跃着的麻雀。而艾勒里呢,不难想象,就好似一只通体黑羽、默不作声的阴郁沉闷的乌鸦。
    “钥匙的事,说明了两个情况,”侦探长一面说,一面笑得把脸都要崩成两爿了。“我来学学你的腔调吧,我的儿呀。……它说明了:最强烈地抱有偷窃遗嘱动机的,应数吉尔伯·史洛安为第一名,他藏着一枚复制的钥匙,能够开启地下室的门,该地下室内发现了遗嘱的残片。这就意味着:他必定就是那个在炉子里销毁遗嘱的人。你们想想看,葬礼那天,他从这书房靠墙的保险箱里偷到了遗嘱,就别出心裁地塞进了棺材——说不定根本就没把铁盒打开过——到了星期三或星期四的夜里重又取了出来。
    “其次还有罪证。发出臭气的旧箱子,以及可以打开地下室门的钥匙——证实了格林肖的尸体在埋进卡吉士棺材之前是藏在那儿的。隔壁那个空无一物的地下室,确是个万无一失的地点埃……天哪,我真替李德害臊,他真是个废物!居然会没发现炉子里的那张碎纸片!”
    “事情看来引人入胜了,”佩珀抚摸着下巴说道。“十分引人入胜。我显然应该办一件事——我得马上去找伍卓夫,拿这张烧剩的纸片去跟他办公室里的副本对比一下,以便确定这个残片是真的。”他走向书桌,拨动电话号码。“忙音,”他说,把电话筒挂断了一会儿。“侦探长啊,我总感到有点象是贪多嚼不烂的那种味道。我们只能够确定……”他又拨了一次号码,接通了伍桌夫家的电话。伍桌夫的男仆抱歉地说,律师出去了,但是大概会在半小时之内回来的。佩珀吩咐男仆,关照伍卓夫在家等着他,说完了,就砰地一声把电话筒挂上。
    “你最好速战速决,”侦探长眨眨眼。“要不然你可就坐失良机啦。不管怎样,咱们先得确定这个残片是真的。咱们在这儿等着,然后再——你一搞清楚,立刻通知我,佩珀。”
    “行埃看来免不了要跑一趟伍卓夫的办公室,查对一下副本。不过我会尽快回来的。”佩珀抓起了帽子和大衣,匆匆走了出去。
    “这事进展得未免太顺利了吧,侦探长,”艾勒里发表意见了。他脸上已经失去了幽默感,而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会不顺利呢?”老头子安坐卡吉士的转椅里,心满意足地嘘了一口气。
“看来是,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啦——咱们已把路走完了,吉尔伯·史洛安也走完了。”
    艾勒里哼了一声。
    “在这件案子上,”侦探长笑呵呵地说道,“你那套高玄妙的演绎法,一点儿用不上了吧。按照正正派派的老规矩,直心直肚肠地思考就成了——不必想入非非,我的儿子。”
    艾勒里又哼了一声。
    “你的毛病就在于:”侦探长讲得来劲儿了,“你总认为每件案子都是一场智力大搏斗。你把老头子看得简直连一点常识也没有。嗨嗨,可是不管怎么说,侦探所需要的无非就是——常识。你太好高骛远啦,孩子。”
    艾勒里不开口。
    “现在你看看吉尔伯·史洛安所作的案吧,”老头子继续往下讲。“很简单明白。动机吗?有足够的动机。史洛安干掉格林肖,是出于两点原因:一,格林肖对他形成一种威胁,就我们所知,说不定还曾试图敲他的竹杠。但这还不是重要的动机。格林肖由于卡吉士的新遗嘱,而把卡吉士收藏品总库捞到了手,把史洛安这个遗产继承人挤掉了。所以要除掉格林肖,要销毁遗嘱,其理由你已指出过——史洛安不愿被人知道他跟格林肖是弟兄,不愿在岌岌可危的处境下继承遗产——好吧,只要把遗嘱销毁掉,卡吉士就将当作未立遗嘱而死亡,史洛安就能靠他妻子而分享遗产。多么狡猾!”
    “哦,十分狡猾。”
    侦探长笑了笑。“别钻牛角尖啦,少爷。……我敢打赌,你要是调查一下史洛安此人的情况,必定会发现他在经济上周转不灵。他急需钞票。行啦。这就是动机。现在再来分析另外一点。
    “你在分析怎会把卡吉士当作罪犯的时候,曾经指出过,那个杀死格林肖的人,毫无疑问必定会制造假线索来诿罪于卡吉士,所以,那个人必定知道诺克斯①手里有这幅画,才准知道他不致于声张出来。这个分析是不错的。然而,正如你也讲过的,能够制造假线索、并且知道诺克斯买进利奥纳多作品的唯一外人,就是格林肖那个神出鬼没的‘同党’。对吗?”
    “言之有理。”
    “再说,”老头子接着往下讲。他皱起眉头,象是具有独到的见解,两手的指尖对住指尖,“——汤玛,别这样坐立不安的!偎担谡庵智榭鱿拢仿灏沧魑资郑脖囟ň褪歉窳中つ歉觥恢盏摹场菟┦堑苄终庋桓鍪率担铱凑馐遣荒牙斫獾摹!?
    艾勒里嗯了一声。
    “是呀,我明白,”侦探长纵情畅谈,“这就意味着:史洛安刚才胡吹乱扯的那一套话中,在两个重要的关节上撒了谎。第一,如果他就是格林肖的同党,那末格林肖必定晓得史洛安就是自己的弟兄,当然也就晓得史洛安在卡吉士事业中的地位。第二,史洛安必定就是那个跟随格林肖一起到比乃第旅馆去的人,而绝非象他对我们讲的那样是紧跟在后面的那个人。这也就意味着:史洛安既然就是格林肖那个不知姓名的同伴,是唯一迄今还未被指认出来的旅馆来客,必定就是那第二名访客——至于他怎么凑上这个数的,那就只有天晓得了,只要他凑得上就行了。”
    “任何事都是凑得上的。”艾勒里说。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唔?”侦探长笑道。“我可是对此很满意了,我的儿埃无论如何,要说史洛安就是凶手,就是格林肖的同党,那末,其主要动机在于遗嘱,次要的动机在于把格林肖作为祸根拔掉,还有第三个动机,那就是要独占诺克斯非法买进利奥纳多作品的这一个把柄,以便对诺克斯进行敲诈勒索。”
    “这一点很重要,”艾勒里表明了自己的看法。“我们必须特别注意这一点。
现在,你既然把一切都估算得天衣无缝,我倒乐于听你复述一遍犯罪的过程。对我讲来,这也是一堂临床实习课,我迫切希望多多领教。”
    “这有什么难懂的呢?就象甲、乙、丙、丁一样的简单明了。上星期三夜里,史洛安把格林肖埋进棺材——那天夜里,弗里兰太太看见他到后院去干过什么勾当。我估计她看见他时,是他第二次去了,这就是为什么她没有看见他带着尸体。
他必定是早已把尸体拖到墓地去了。”
    艾勒里摇摇头。“您所说的,确是无瑕可击,爸爸——不过,我总觉得不大踏实。”
    “瞎说八道。你有时固执得象头骡子。我觉得很踏实。史洛安把格林肖埋掉的时候,当然没有理由去推想这棺材有朝一日会被司法当局重新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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