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悬棺之谜

第28章


“错误吗,桑逊?这是绝对不能饶恕的。我真该打板子,应该夹着尾巴回家去。……”
  詹姆士·诺克斯忽地站了起来。他精明地打量着艾勒里,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幽默感。
“奎恩先生,你的判断主要是根据两个因素——”
  “我明白,先生,我明白,”艾勒里哼哼唧唧地说道。“请您别再提起啦。”
  “你会懂的。年轻人,”那位大亨说道,“没有失败就不会有成功。……两个因素。
一个就是茶杯。你分析得很精辟,十分精辟,奎恩先生,可惜让布莱特小姐给捅破了。你现在没有现由再认为当时只有两个人在座了吧。你刚才根据茶杯,说什么自始至终只有两个人,就是卡吉士和格林肖;又说什么是故布疑阵,安排得象是有三个人在座;还说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只有卡吉士自己是第三个人。”
  “这话对呀,”艾勒里颓丧地说道,“可是现在——”
  “这话错了,”诺克斯仍是那样柔声细气地说道,“因为确实有第三个人。而且我可以直截了当加以证实,我并不是做什么推论。”
  “什么?”艾勒里的脑袋好象安上弹簧似的蹦了起来。“什么,先生?有吗?你能证明?你怎么知道的呢?”
  诺克斯吃吃地笑了。“我知道,”他说,“因为我就是这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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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发    酵
  多年以后,艾勒里·奎恩用这样的感概来回忆当前这一幕:“我把诺克斯的这次启示,作为我的成熟的日期。这次启示,整个儿改变了我对自己的认识,以及对自己能力的认识。”
  连篇累牍的精心推理,能说会道的夸夸其谈,一下子全都成了脚下的一堆破烂。要不是这其中还掺合着个人大失面子的强烈因素的话,这本来还不致于造成他如此难堪的自我感觉。他一直自鸣得意。原以为自己分析得多么高明,多么头头是道。……正是那个场面——在威灵显赫的诺克斯的面前——原来促使他打算乘此显显身手,却不料反而使他无地自容,羞愧得脸上发烫。
  他此刻正在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脑子,设法消受这些反驳了自己主观想法的活生生事实,设法忘却自己曾是这样一个少不更事的大学二年级生。阵阵微痛袭扰着他的头脑,搅乱了他的思维活动。但是有一件事,他是清楚的——他必须在诺克斯身上打主意。诺克斯的声明不寻常啊。诺克斯是第三个人。卡吉士——根据茶杯的线索,案情对卡吉士不利,可是第三个人——论点被推翻啦。……双目失明!难道这同样也是捕风捉影的推论吗?应该回到这一点上,另求解答。……
  总算天幸,当他在椅子里蜷缩着身子的时候,大家都没来理会他。侦探长连连发问,使这位大亨应接不暇。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呀?诺克斯怎么会跟格林肖搞到一块儿去的呢?这一切倒底是怎么回事?
  诺克斯滚动灰眼珠,严肃地打量着侦探长和桑逊两人,讲了事情的始末。大致是这样:诺克斯原是卡吉士最好的主顾之一,三年前卡吉士找上了诺克斯,要做一笔奇怪的买卖。
卡吉士声称拥用简直是无价之宝的一幅画,愿意出售给诺克斯,但是有个条件,就是诺克斯必须答应永远不拿这幅画示人。多怪的要求啊!这引起了诺克斯的警惕。是什么画呢?为什么要这样鬼鬼祟祟?卡吉士显然很坦率。他说,这幅画原属伦敦的维多利亚博物馆所有。该博物馆估计它价值一百万美金。……
  “诺克斯先生,要一百万美金吗?”检察长问道。“我对艺术是不大内行的,不过我知道,即使是名画,百万美金也是了不起的大价钱呀。”
  诺克斯微微一笑。“百万美金对这幅名画,并不算什么了不起,桑逊。这是利奥纳多的画。”
  “利奥纳多·达·芬奇?”
  “对。”
  “但是我知道他的一切伟大作品都已——”
  “这一幅,是维多利亚博物馆几年前发现的。十六世纪上半叶,利奥纳多打算为佛罗伦萨的维肖宫的大殿作壁画,结果壁画并未完成,他就把构思的细图,作成这副油画。个中原委,说来话长,我此刻也不想细说。此画名为《夺旗之战图》,维多利亚博物馆自称这是珍贵的发现。这件新发现的利奥纳多作品,要按我说啊,百万美金真是不贵。”
  “讲下去吧,先生。”
  “我当然要问问清楚,卡吉士是怎么把它搞到手的。好象从来没有听到市面上有过这张画呀。卡吉士含糊其辞——言下之意仿佛他正担任该博物馆在美国的代理人。博物馆不愿把这事张扬出去,他说——英国人如果得知此画已经出了英伦三岛,那就会在全国引起一场子抗议的风暴。多漂亮呀,真是。他居然把它弄了出来。我舍不得放弃。终于按卡吉士的开价买了下来——七十五万美金,拍板成交。”
  侦探长点点头。“下文怎样,我已经有点数了。”
  “是呀。一个礼拜之前的星期五,一个自称是亚尔培·格林肖的人来拜访我——照讲是根本不会放他进来见我的——然而,他在一张便条上涂了几个字—,‘夺旗之战’,要他们送进来给我,这就使我非见他不可了。他是个身材矮小、皮肤黑黑的人,生成一对老鼠眼睛。精明极了——是个老油子。他告诉了我一个惊人消息。主要是讲,我正正当当从卡吉士手里买进的那副利奥纳多作品,根本不是博物馆卖出来的——它是偷出来的赃物。
是五年前从博物馆偷出来的。就是他,格林肖,偷的,对此他直言不讳。”
  桑逊检察长这时已经完完全全被吸引住了:侦探长和佩珀也全都朝前面倾着身子。艾勒里一动也不动,目不转睛地望住诺克斯。
  诺克斯继续往下讲,不慌不忙,不动感情,简洁明了。格林肖化名格拉汉,进了维多利亚博物馆当职员,五年前,想方设法把那幅利奥纳多作品偷到手,携画潜逃美国。这一胆大包天的盗窃案,直到格林肖已经出境之后才被发觉。这时他早已来到纽约,私下把画卖给了卡吉士。卡吉士是正派人,可他是个美术迷:能把一件稀世奇珍据为己有,这不能不使他动心。他决定买下来:格林肖以五十万美金的价格卖给了他。但在交款之前,格林肖由于早先造假货的罪名在纽约被捕,送进了新新监狱吃了五年官司。在这期间,格林肖关了两年之后,卡吉士大概由于投资失败,亏损了大部分手头可动用的财产;他头寸周转不过来,只好把这副画转让给诺克斯,上面已经讲过了,以七十五万美金成交,诺克斯听信了卡吉士所编造的那套说法才吃进的,压根儿不晓得此画乃是贼赃。
  “格林肖在一个礼拜前的星期二从新新监狱释放出来了,”诺克斯接着说,“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收取卡吉士欠他的五十万美金。据他告诉我,他在星期四晚上,找到卡吉士家,索取这笔款子。看来卡吉士的买卖依然没有起色,说是拿不出现款。格林肖就要讨还那幅画。卡吉士最后只得承认已经转售给我了。格林肖恐吓卡吉士——说如果不付钱,就要杀死他。说完了扬长而去,第二天就找到了我家,这我已经讲过了。
  “这时,格林肖的要求很明确。他要由我来支付卡吉士欠他的五十万美金。我当然不肯。格林肖真恶劣,威胁说,如果不付给他这笔款子,他就要公开揭发我非法占有了偷出来的利奥纳多作品。我也火起来了,怒不可遏。”诺克斯越说越恼,眼里要冒出火来了。
“我气的是上了卡吉士的当,竟使我落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我打了个电话给卡吉士,约定时间让他与我跟格林肖会面。约的就是当天晚上——也就是上个星期五的晚上。这种交易是见不得人的,我要求他给我保障。意气消沉的卡吉士,在电话里答应把所有的人全都支使开,将由他的秘书布莱特小姐引领我和格林肖进去,布莱特小姐对于此事一无所知,靠得住不会说三道四的。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是件麻烦事。那天晚上,格林肖和我就上了卡吉士家。布莱特小姐把我们领到里面。卡吉士独自一人在书房内等着。大家就开门见山谈判起来。”
  脸红到耳根的艾勒里,这时已恢复了常态,他和其余几位一样的全神贯注听诺克斯讲述。
  诺克斯说,他立刻就对卡吉士讲清楚,希望这位古董商把格林肖摆摆平,至少应让诺克斯脱掉干系,这场纠葛全是卡吉士把他缠上的。卡吉士心烦意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自称是不名一文;但是卡吉士又说,他前一夜,在格林肖第一次上门之后,曾经思前想后,决定尽自己仅有的能力来满足格林肖。于是,卡吉士拿出了一份新的遗嘱,这是他当天上午起草的,并且已经签了名;这份新遗嘱指定格林肖为卡吉士收藏品总库和一切设施的继承人,价值远远超过他欠格林肖的五十万美金之数。
  “格林肖可不是傻瓜,”诺克斯冷冷说道。“他一口拒绝。他说,如果亲属出头反对的话,遗产就可能到不了他手——况且,即使能到他的手,那也要等天卡吉士‘翘辫子’,他讲得手舞足蹈。不行,他说,一定要用流通证券或者现钞来付清这笔款子——要当场就付。他说,在这笔交易中他并不是‘放单档’。还有一个同党呢,他说,那是世界上唯一的另外一个人,知道偷画的事,也知道卡吉士买下了那幅画;他还说,在他前一夜会见了卡吉士之后,他又与同党碰过头,两人一起到比乃第旅馆的格林肖房间里去,他就告诉了那个同党,卡吉士已把利奥纳多作品转卖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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