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问情

再见到季颜已经是在夜里了，林楚夕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正闷，想要推开门出去走走，迎面就看到了季颜。季颜一见到楚夕，立刻就笑了，作势拦住她，说：“楚夕，知道我回来了，给我开门呢？”
    楚夕做了一个怪脸，嗔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真不像我最初认识的季颜了。”
    “是呀，因为你，我变了许多。”他一脸正经地对她说，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回到屋中间，注视着她，良久，又开口：“说真的，我很庆幸能够在生命中遇见你，楚夕。”
    “瞧你说的。”楚夕咯咯笑了，“一会严肃一会嬉笑的，我哪有这么珍贵？”
    “你的确有。”季颜抬起手来轻轻抚过她的头发，烛火幽幽，映得她双脸通红，像是带了羞赧的深情，不由得心头一动，“我季颜何其有幸，能够娶到你。”
    林楚夕被他这么看得不好意思了，垂下了头，却说起了其他的事情：“今儿个去看师父的时候，我自作主张替你答了他，你……不会怪我吧？”
    “楚夕。”他轻声叫她的名，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抬起眼看他。他吸了一口气，又过了一会才道：“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走出过去的阴影……是委屈你了。”
    “我们，都是一样的啊。”她出言解释。
    “不……你听我说完，楚夕。”他截断了她还想继续说的话，深深地看入她的眼，“我以为，我真的永远都走不出去了。当时我万念俱灰，觉得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让我牵肠挂肚的女子了。可是我还是遇上了，我遇见了你，楚夕。你让我觉得，我的生活有了阳光，有了希望，没有什么过去是放不下的，也没有什么死结是打不开的……”
    “感恩和爱，是不一样的。”她失神地说了出来，拨开了他的手，缓缓向后面退去，“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你挑开了盖头，眉间却拧成一团，我就知道你心里有解不开的结。所以我只是想要让你感觉到温暖，不再寂寞。现在我很开心，听到你说你已经走出来了，我真的很开心！可是……你不能将这份感激看作是爱，这不是真实的。”
    “但是我很清楚这份感觉，楚夕。”季颜走上一步，她却下意识地闪躲，他无奈只能够停在她面前些许尺寸，话也有些急了，“那天，我们在碧影谷的那天，我说的话是真的。我真的爱你，楚夕，你相信我，相信我的感觉，也相信我们是相爱的。”
    她正视着他，眼里水光潋滟，终究没有夺眶而出，她只是含糊地重复着：“可我现在都不确定自己了……我见到了寒云……他还活着。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怎么想的了，季颜！”
    “楚夕。”季颜出声，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楚夕……你这个样子让我好心疼。其实，你平日都那么开心地笑着，谁能够感受到你心里面的痛苦？大家都只能够看到你表面的笑容，没有人去深入了解，你笑容底下的寂寞。楚夕，我知道，你很怕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你用你的笑去掩盖你的无助，只是想要给别人安定和力量，而你自己，却已经被很多很多寂寞……折磨得浑身是伤。”
    “季颜！”她变得有些惶恐，全身都在颤抖着，另一只手伸过来拉开季颜的手，却被他紧紧攥住。他看着她，话里都带着痛：“楚夕，不要再委屈自己了，不要再不相信自己了。当你想着去温暖别人的时候，让我来温暖你好么？我是真的，真的想要保护你，不要让你再这么寂寞却还要温暖地笑，我要守护你一辈子，让你真正能够开心地无忧无虑地微笑。相信我，楚夕！”
    “季颜……”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眼泪瞬间挂满了脸颊。他走上去拥她入怀，听她哭泣：“季颜……你……”
    “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要再想了好吗？”他柔声对怀中的妻子说，“我们曾经遇到过的那些人，都让我们深深地埋在心底吧。我们更重要地是珍惜现在的彼此……让我来照顾你一辈子，楚夕。”
    他感觉到那个女孩子伸出了她的手环住了他的腰，使劲地抓着他的衣，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林楚夕低声呜咽：“季颜……我不敢确定！真的，我是太害怕失去了……太害怕太害怕了……”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他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我爱你，我要守着你一生一世。不要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的，保护你的。”
    她只是静静地抱着他，靠在他的怀里，泪水无声地在他衣襟上蔓延开来。
    他抬起她的头，顺着泪痕，轻轻地吻，像是害怕触痛她一般，再将她温柔地揽入怀中。
    一阵悠扬的笛声遥远地飘来，气若游丝，不绝如缕，渗透在低声呼啸的风中，另有着一种孤独和萧索的愁味。林楚夕抓了抓季颜胸口的衣衫，见他看着自己，便向窗户使了个眼神，季颜便放开了她。她走到窗边，轻轻地打开了窗，月色如霜，倾面而来。她惊叹了一声，探出头去，四处张望，然后回头对着季颜叫道：“季颜，你看，山顶上好像有人！”
    季颜听到她的呼叫，走了过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了一眼，便说：“是明夜。”
    “他……他怎么会去那里吹那么忧伤的曲子？”林楚夕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其实，这些天的相处，我也觉得明夜并非我想象中的凶神恶煞之人。特别是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之后。”季颜笑了笑，神情又很快换作黯然，“他对你，和对……冰儿，都很好。其实他也是一个伤心之人啊。”
    “嗯，我也能够感觉到，师父心里面一直都放不下一些东西。”月色下山顶上的人看得朦朦胧胧，她便收回了眼，“他眼里的寂寞太深了，完全看不到底。”
    季颜看着他，不禁笑了：“你以前伤心的时候不也老喜欢往那座山上跑么？好多次我都是从这里看到的。”
    “啊？”仿佛是心底的秘密被窥破，她的表情显得很尴尬，“原来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可是我以前好像都不知道这里能够看到的。”
    “放心吧，除了我，这庄里没有人知道的。”季颜走到她背后，手臂伸出将她环抱入怀，“你以前看不到，是因为你的武功潜能还没发挥出来，功力不够，当然不行啦。不过我们楚夕现在可是身负武技的人了，这样的距离，当然不在话下啦。”
    “咦，你看！”楚夕又抬起手指了指明夜所在的方向，“是楚心姐！”
    “楚心？”早就知道楚心和明夜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可是却没有想到他们会选择在如此的夜晚，和如此的地点相约。楚夕却已经迅速地把窗合上，对着他神秘笑：“既然楚心姐出现了，安慰我师父的事情，就交给她吧！”不由分说就从他怀中钻出来，拉着他往屋子中央走。
    季颜却截住了她，别有意味地问：“老实交代，明夜和楚心有什么关系？”
    “季颜，你都没有看出来？”林楚夕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庄里接触过他们的人都能够看得明白，楚心姐喜欢师父！”
    以前的疑惑和不确定终于在此刻得到了证实，季颜心头却又多了些担忧。这两个身世命运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这样的结局该如何收场？
    他转过头看了看林楚夕，突地又那么庆幸自己遇到了如此的好姻缘。林楚夕对她嫣然一笑，眼波流转，他心里豁然开朗一般，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在她连连叫声中将她抱到床边，大笑道：“他们说他们的悄悄话，我们也该说说我们的悄悄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