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问情

“死亡之血？”任是伍凌见惯世事，听到他说的这段描述，也不由吃了一惊，“死亡之血再现世上……怪不得他能够创造尸军。真是上一代造的冤孽啊，竟然让死亡之血继承了下来。”
    “他发狂的模样太可怕了。”明夜连连摇头，因为咳嗽而漫上脸的绛紫又稍稍消退，“教中更多的，是对此一无所知的教众，君扬很有可能伤害他们！所以我想要回去，我要扳倒他，重新夺回我的权力！”
    “你回去又能如何？你的手下不都已经是君扬的人了？”
    “明夜虽不才，却还是相信自己的御人之术的。”明夜一字一句地说，“我相信至少还有一两个人，愿意继续跟随着我。”
    “一两个人？恐怕差得很远。”
    “季颜。”他突然很庄重地叫对手的名字，“所以我想借助你的力量。”
    “什么？！”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季颜毫不犹豫地否决，“我们两派世代为敌，早就是仇怨深重，我绝不会和你合作的！”
    “我不需要羽墨山庄的合作，我只需要少数几个人帮我就足够！”明夜双眼直直地看他，眸中闪动决绝，“一旦魔君出世，你认为这个世上还有多少人能够存活！我不否认，我有私心，我想要重新夺回冥怡会，但是我更担心的是我的子民，和天下无辜的百姓！季颜，即使你对这个苍生再怎么漠不关心，你总该想想小歌！以君扬的性子，如果秦舟告诉她，弦歌就是你的妻子，你想他会如何对羽墨山庄和月嬛城？”
    “我要求不多。我只是想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我们之间再无关系！你继续是羽墨山庄的庄主，我继续是冥怡会的教主，我们两派的恩恩怨怨，需要面对的，我都绝不会心慈手软！”
    他一直都沉默着，听他说完，才缓缓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你和我联手，用碧邪和霞影的力量制住君扬，把他囚禁起来。”明夜的声音冷漠而坚决，“只要能够控制君扬，其他一切我都可以处理好。”他看着季颜，“季庄主，你已经许久没有在江湖上露面了，但我相信韬光养晦并不会磨灭你的斗志和武技。你始终是这个世上，最有资格成为我敌手的人。”
    “如果囚禁不了他呢？”季颜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我想这么些年，你没有放弃过寻找禁锢他的办法吧？”
    他看到那个躺着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凛冽：“软禁不了，便杀了他。”
    “你要背叛整个冥怡会的信念？”季颜吃惊地问。
    “所有事物，都当依时而生。宗主之位，并不一定需要灵力强大的人来做。我见到太多的人，用他们自身的灵力恣意地虐待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我不允许这种不公平再存在下去了！我要废止宗主的传袭之法，让权力一统，再无纠纷。”
    “你……！”
    “对我来说，冥怡会的那些教众相信我们的力量，愿意服从我们的指引，这是人心的归从，并不一定用这宗教的名号。我自坐上这个教主之位，便从来没有将冥怡会限于统治人的思想。因为我不止想要他们听从我对心灵的指导，更要他们服从我的安排！”
    “你想完全控制冥怡会？”听到他的想法，季颜压抑不住自己心头的震惊，呼出：“你要做什么？”
    “季庄主，这件事情牵涉到冥怡会内部的变动，我，暂时还不能跟你讲明。”明夜的眼神深邃如海，“或许你现在无法理解我的想法，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事成之后，我承诺将碧邪作为谢礼赠给尊夫人，且保证永远不会追回。”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季颜沉默，终于迟疑道，“可我还不能——”
    “我可以给你时间。在我完全恢复之前，我都可以一直等你回复。”明夜看着他，一脸笃定，“但是我坚信这个结果是唯一的，你一定会同意。”他听了少时，又加了一句，“于公于私，百利无害。”
    “好了，你们！”出言制止的却是那个一直旁观的主人，他显然已经很不耐烦了，“你们扯了这么多合谋规划的事情，我统统不感兴趣，也不希望听到！我这里是修仙的地方，我不允许你们让这里沾染上人间的戾气！你们要商讨什么计策，自己找地方去！”
    “仙人……”没有想到伍凌也会发这么多大的火，季颜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劝他，只得自己退让，“我先出去吧。你且为明夜治疗。我不打扰了。”
    “不需要了。”说这句话的却是明夜，他拂开被子，就准备从床上下来，“看来仙人不欢迎明某这种世俗之人。我看，我还是不叨扰了。”
    “得了，不需要激将我。”伍凌冷哼一声，“我是看到你有能力制住死亡之血，所以才肯出手助你。不过话说在前面，你的确说得很对，我这里不欢迎你。待你病一好，就请离开这里。我不想让一个世外桃源成为你们世俗人的名利场。”
    明夜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仙人，刚才言语有所冒犯，还请见谅。我的确太激动了。”
    “嗯……其实是我不希望生人常住罢了，也没有真的赶你走的意思。”见他肯拉下脸来给自己道歉，伍凌也退了一步，“你病好了，就跟着他回他们山庄去住吧。”
    他此刻必然没有瞧见——瞧见了恐怕也会装着没有彼此看见，两个大男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万分尴尬的神色。季颜和明夜对望了一眼，第一次在对手的眼中看到了惊人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