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人——2004年获美国“最佳悬疑小说年度大奖”

第38章


他是带着恐惧的心情走进会议室的。
  一分钟后,司徒亚特已经按其习惯将白粉倒在桌子上分成四小条。室内很暗,门已锁上了,帘子也拉上了。他先用左鼻孔吸白粉,再用右鼻孔吸。那白粉沿着富兰克林头像,进入司徒亚特的鼻孔里,又转到肺里,由血液传到那能产生幻觉的地方。钞票上印的独立宫在那百元纸币卷外沿显露着。
  吸足了之后,司徒亚特说:“行啦,小子! 想聊点几什么? ”
  “咱们是朋友吧,司徒? ”
  “是最好的朋友。”司徒的这句话是从他那向上撅起的嘴角挤出来的。
  “刚才你说的话我一直放不下。”彼得在努力地寻找适当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我想,可以说是担忧吧。”
  “我让你费脑子啦。可我没说过什么吓人的事啊。”
  “是关于那记者。你说过搞不好哪天他的遭遇比受解雇更惨,那是什么意思? ”
  司徒瞥了彼得一眼说:“是个笑话。你怎么啦,小子? ”
  “这个巴西的事,此外还有搞垮印尼中央银行。我在想咱们公司所做的一些事情所产生的社会后果。”
  “长点儿脑子吧。咱这儿又不是动物园。这里的每个人都得算计别人。咱们只不过是干的比别人好而已。因此,不用再给我唠叨了。”
  “我还是不明白。”彼得听上去像是真糊涂了。
  “你不是突然间跌进了自我责备的深渊里了吧? 咱们只是干咱们该干的事。而你呢,叫我怎么说你好呢,你是进步最快的徒弟。你很能干,比能干的还要能干。那项电脑交易简直是你的独创。这里无论是谁,包括穆勒、史坦曼都没那能耐。”
  他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
  “干什么,司徒? ”
  “没什么。这药劲开始上来了。不管怎么说,抬起头来。
  当你一月份收到打过税的几十万奖金之后,你就会返回到用正确的方式看世界了。“
  “我收到一封信,它一直让我在思考着。”
  “思考是很危险的。是谁寄给你的? ”
  “我母亲。”
  司徒亚特马上坐直了,然后将手肘放在桌子上,身子向前倾着。“她不是去世了吗? ”
  司徒亚特说出的言词的清晰度反倒让彼得吃了一惊。
  “我,啊,是昨天才发现的,是好久以前写的信。”
  “信上说些什么? ”
  “我想,母亲是在为职业道德担忧。律师事务所代表着邪恶势力。这就是为什么在你说过那记者的时候,我需要再问你一下。”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没什么意思,还有别的什么事让你烦恼吗? ”
  “咱俩都知道,如果摩根和穆勒买了巴西债券,他们知道IMF 会出担保的。”
  司徒亚特摇摇头。“你是糊涂了,如果你担忧的话,就去跟艾尔斯聊聊。他是咱们的律师,又是你的朋友,还有什么伤脑筋的事吗? ”
  “你还记得杰克逊公司吗? ”
  “杰克逊? ”司徒亚特反问道,“当然记得,咱俩还谈过他们呢。怎么叉提到他们啦? ”
  彼得立刻明白了他这样散布没有根据的猜想,对司徒亚特是徒劳无益的,尤其关于从多森那儿听来的东西。就连他母亲说的那些话也是说不通。“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就冒出这些事来。我想,可能是脑子乱了。”
  “你母亲,她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司徒亚特问道。他的声音里听上去好像有点儿激动。
  彼得甩了一下头,好像想要甩掉这些烦恼似的。彼得说:“算啦,不提这个了。有个东西请你解释一下。”
  “说吧,小子。”
  “逆反交易是怎么回事? ”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耍我了,司徒。那天咱俩到穆勒办公室去改正那些买卖单据时,你说过是逆反交易。我第一天上班时在穆勒办公室看见他也是这样干的,结果赚了好几百万。什么叫‘逆反交易’? ”
  “还是不知道的好,彼得。”
  “还不是因为你嘛,我也卷进去了。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弄明白一下是怎么回事的好。”
  “不行,不谈这个。”司徒推了一下椅子,把自己往后推了一步。
  “别介呀。”彼得在桌子对面抓住司徒亚特的一只手往回拉。“我该怎么办?我会去告发谁吗? 我又不傻。我知道我钻了法律的空子,尤其是在这个尤兰德药材的交易里违反了几条法律呢。”
  司徒亚特咧嘴笑着说:“那不假。在利用非公开的信息赚钱方面是不会有例外的。这不管你是卖了空头,而后又补进平了空头,还是做什么别的项目,你都得利用这种情报。不过,谁也无法证明什么。因此,我要是你的话,我才不去担这个心呢。”
  “我不是担心。我知道你是行家,就像这个屋子里的其他人一样。这是不留脚印的。”
  “说得对,小子,不露痕迹的。”
  “如果说我也卷进来了,我就卷进来了。什么叫‘逆反交易’? 你还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呢。”
  司徒耸了一下肩说:“不能出去说是在我这儿听来的,明白吗? ”
  “明白。”
  “最后再问一遍,你真想知道? 这就像失去贞洁一样;一旦失去,就不可挽回了。”
  “我也不是什么童男啦。”
  “既然问了,就告诉你好了。”司徒亚特说,一边准备再吸一次白粉。“逆反交易其实很简单。比方说,鲍利斯・叶利钦的情妇是一个辛迪加的成员――就是俄国黑社会的成员。这个女人很精明。她想从那个烂国家弄出几个亿来。怎么弄? 她只要和一家银行一起做这样的交易活动就行了。不过,这个银行要会保密。假设这是一家瑞士银行。她最后在交易中全赔光了,一分不剩。”
  “这是怎么搞的? 为什么呢? ”彼得盯着他问。
  “按市场已发生的实际情况来记录交易,保证每次交易都赔钱。打个比方说,昨天马粪的价格下跌五十分。今天,交易人就把所有的交易按昨天入账,帮她买进这种股票。这女人马上又卖出,受到重大损失。她所用的银行也照样与第二家银行做一系列的交易,也许是非洲海岸的某家银行。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二道交易。”
  “又一道保险吗? ”彼得问。
  “问得好,小子。那第二家银行就与这大肥头,或摩根,或我,或你做生意。我们就再把那婊子前一天或前一周赔挣的钱全赚回来。那婊子在咱们这有个小账号,或者在咱们外围的代理人那里设个账号,也许是在国外,也许是在国内,全依据她的需要而定。突然间她用小投资投入大的投资项目里去,这样,这一切在表面上看都是合法的。每个人在某一环节上都捞一点儿。可是那个婊子最后得到的是合法的收入。最终,她就发财,想买栋大楼都买得起。”
  “这些交易都是假的。咱们只是在纸上做做文章,在她本国造出账面上的损失,然后在别的什么地方搞出一个赚一笔的记录来。一旦被定为交易赢利,就什么也查不出来了吗? ”彼得说。
  “反应挺快嘛。这就像前第一夫人那样,头一次搞商品投资就赚了十万。不同点是:我们做的是上千万、上亿的数额。
  咱们也没有书面材料可以追查的。这生意嘛,可以在瞬间做到几十亿的数额。既然都说完了,我要走了。“
  司徒亚特站起来,行了个礼,而后走出会议室。
  “真妙。”彼得不得不承认,“这不是我的问题,不过,这招确实很妙,难怪有这么多的钱在这里滚动着。”
  从会议室到办公桌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彼得跌跌撞撞地坐下来,打开电脑。这时,电话机上的显示灯亮了。他拿起听筒。
  “喂,我是尼尔。”
  “早上好,彼得! 我是……”
  彼得用目光扫了一下穆勒的办公室,那里的情况还没变化。穆勒是惟一的背对着窗外的人。在彼得的位置上可以看见他的大嘴张开了,他龇牙咧嘴的,就像一只狐狸正在逼着一只受伤的小兔子似的。
  “喂,彼得,你还在听吗? ”电话里的人在问着。
  “啊,我……我在听着呢。你是哪位? ”
  “你刚才没听见我的话,我都告诉你了。我们要提高评估价了……”
  彼得又一次将注意力转向穆勒,看见他的头在点着,耳边有个话筒。
  过了一会儿,穆勒对另外两位说了些什么。艾尔斯转过头来,望着彼得。史坦曼一动不动。
  那个在跟彼得通电话的经纪人还在说着:“彼得吗? 怎么回事? 你没什么不舒服的吧? ”
  “提高评估价? ”彼得念叨着这几个字。
  “对,是个大动作。如果你能弄到海外的股票,你能马上赚一笔。”
  “谢谢了。”彼得挂上了电话。
  半小时后,穆勒办公室里的会议结束了。彼得也在装模作样地忙着。他打出各种标价,看着一行行的资料。在这期间,他同时处理着十个证券头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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