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人——2004年获美国“最佳悬疑小说年度大奖”

第34章


这躺椅面对着一台五十英寸的高清晰度的电视机。他拉开一个窗子上的帘子,窗外可见一片山峦。每天早上,在房子的东西,他能在室内的一个角落看到日出;在日落时,他又可以在室内看见太阳西下的地平线和那一片火红的晚霞。这里有一百八十度的视角,简直可以说是天堂了。彼得总是这样对自己保证着:即使哪天倒霉了,他也绝不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现在他有钱了,可是他理解那种生活观的心理基础:这是那些身无分文的人为控制内心的嫉妒常说的话――用一种观点去对付所有的观点。凯娣就是个再好不过的例子。她有一辆很贵的“美洲虎牌”小车;从小在一座豪宅里长大,应有尽有。
  可她还是个纯洁善良的好心人。想到“纯洁”一词,彼得母亲的形象又出现在脑海里。德如以前常说韩娜是个最纯洁的人。彼得同意这说法。他心想,母亲要是还在世,是不会赞同他现在的生活方式的,如此挥霍、铺张。
  彼得用手拧了一下啤酒瓶盖,顿时啤酒沫子涌出瓶口,他马上用口去吸。接着他卷了几片熟肉放在嘴里吃起来。他一边嚼,猫就在一边看着。
  “我明白了,该轮到你了。”彼得倒了不少全脂牛奶在猫碗里。然后,它轻轻嗅了几下。“猫盒子有臭味了。老头子,在这儿都能闻到。”
  他把啤酒放在橡木的小咖啡桌上。他走进第二个厕所,那是亨利的厕所。彼得屏住呼吸,拿起猫盆从前门走出去,下了六个台阶,绕过一个做储藏间的房子,又走过了汽车引道,向一个垃圾箱走过去。
  他倒完猫垃圾以后,沿原路返回。他见自家的门口站着一个黑人,头上戴着一顶橄榄球队员们平时戴的帽子,帽子下面露出了白头发。他站在门口,手扶着半开的门,头朝里看。这人弯着腰,有点儿驼背,好像背上背了一袋子石头。
  那人试探着问:“尼尔先生? 尼尔先生? 你在家吗? 尼尔先生? ”
  当彼得走到台阶边时,他昕到:“尼尔先生,我是查尔斯・杰佛逊,就是住在你母亲的房子里的人。”杰佛逊的头活像鹤的脖子一样伸向门里头说。
  彼得听到这几句话以后,心上的石头才落了地。他之所以心里紧张,是因为自己有过被人打昏过的经历,他心里这样想。
  “杰佛逊先生。”他叫了一声。
  那人马上转过头来,脸上现出几分恐惧。
  “多谢老天爷,是你,尼尔先生。我担心你不在家,忘记锁门,别人又误认为我要偷你的东西呢。”
  “你到这儿来有事吗? 还不到交房租的时候。房子没什么问题吧? ”
  “没问题,尼尔先生。房子已经整修得看得过去了。我找到了一份半日制的工作,不怎么太好,是在苗圃于活儿,搬运东西,浇浇花草什么的。也许一个月后会变成全天上班。但是,我买那些花木只付半价。我在地里栽了一些花,很好看。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你可以把它们拔掉,你知道吧? “
  “哪里哪里,我肯定那些花会很好看。来,我给你算算钱。”
  “那怎么成! 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好的人。不行,我要是找到全日工,我会多付给你一点儿房租的。”
  “算啦! ”
  彼得注意到杰佛逊开的那辆停在来客停车点的老破车。那车是“大众牌”的老式甲壳虫型车,可不是近几年新出的甲壳虫。破车车身上锈迹斑斑,多处有破洞,挡风玻璃上有道裂纹。车的保险杠上贴着一行字:“上帝真伟大。”
  “你是不是为栽的那几棵花而来的呢? ”彼得问道。
  “啊? 不是。是为这个……”
  彼得上了台阶,站在他的房客身边。杰佛逊那粗大的手中有一样东西。他有一双粗大的工人的手,彼得是这样看的。他的手上长满了老茧,手指甲残缺不全。他可能还不到四十五岁。可是他手指关节已肿大变形,明显是有关节炎。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三四块伤疤,看上去就像粉红色的蛆在黑皮肤上爬着。他递给彼得一个信封。
  “你带来一封信? ”彼得问。
  “这信是寄给你母亲的。上面说是急件,最后通知。我怕这是账单,他们会没收你的汽车或电视机,或是别的东西。”
  “谢谢你,杰佛逊! 进来跟我一起喝杯啤酒或咖啡什么的? ”彼得打量了一下信封,信是从卡尔斯巴德区的一个信箱租赁公司那儿发来的。
  “不了,不敢打扰。多谢你,尼尔先生。我该去上班了。
  我就在东边的坐落在维亚得拉维尔大道的市场干活儿。“
  “那地方我知道。”彼得说,“祝你好运,查尔斯! 请你叫我彼得。我不喜欢你叫我尼尔先生。”
  “谢谢你,先生。”查尔斯说,“有空来看看房子,顺便吃顿饭,请务必赏光。”
  “一言为定,查尔斯,代问家人好。”
  查尔斯点点头,随即走下台阶。彼得目送他挤进那辆小甲壳虫汽车。他发动了好几次才把发动机打着,两人挥手道别。
  随后,彼得走进屋内,打开信封念道:这是最后通牒。你的邮箱,编号408 ,已欠账23.77元。- 你如果希望继续使用这个信箱,请在十一月二十三日前与我们联系。十一月二十三日之后,我们将不再替你收信。任何在你信箱里的邮件将被保留二周,然后,将信退还寄件人。
  这个短信上附有一个人名和电话号码。再过两天,他们就要关闭母亲的信箱了。彼得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在卡尔斯巴德区设个信箱呢? 这地方离母亲住的地方至少开车要花二十分钟,简直说不通嘛! 卡尔斯巴德区? 他的母亲就是在那儿死的,这难道是巧合吗? 彼得打电话问了一下这件事。对方告诉他说,他的母亲租了一个特大号的信箱,月租二十元多一点儿,另外再加上点儿税。母亲已预付了七个月的租金。上周是七个月的租期期满。
  “信箱里有什么东西吗? ”彼得问对方。
  “这个我不知道。我得查一下。”那个接电话的妇女操着一口东印度人的口音。她说他们两口子开这个分店,也不想关掉一个有正常业务的信箱,中断人家收邮件。她说,人们常会忘记租约过期的事,她对此表示理解。这就是他们寄出这最后通牒,并且给人家几天做机动时间的原因。
  几秒钟后,那妇女返回来。她说:“对的,尼尔先生,是有邮件,有两封挂号信。能看出是我们签收的,你母亲看过这些信,但还是把信放回了信箱。我觉得有点儿奇怪。”
  彼得说:“我就不明白,那挂号信是寄到你们办公室的? ”
  “是的,那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是在三月下旬吧。我刚才看了邮戳日期。我们代签的,并且已通知了韩娜.尼尔夫人。那两封信还在那里。”
  “信箱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
  “还有一封信,是寄给你的,让韩娜转交的。此外,还有一些广告材料。”
  “谢谢你。那我怎样才能拿到开信箱的密码呢? ”
  “啊,不是密码,是把钥匙。”
  “我母亲已去世了。我没有钥匙。那我怎样才能开信箱呢? ”
  “啊,老天爷,也许你办个法院批件就行。如果你有钥匙,用钥匙来开信箱就行了,简单得很。我不能再给你第二把钥匙,这是违法的。有法庭的批件也许可以吧。”
  “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彼得问道。
  “要是我能帮得上的话。不过,我希望你能补付那过期的租金。”
  “我会付租金的。你能查看一下寄给我的那封信上的邮戳日期吗? 还有寄信人的地址。”
  几分钟后,那像唱歌般的声音又出现了:“日期是五月二十五日,从克来尔蒙特寄来的。”她又将他母亲的地址背诵了一遍。
  彼得挂上了电话。
  五月二十五日是星期四。这是怎么回事? 韩娜的死亡证上可能盖的也是这个日期。
  彼得为那天晚上九点钟和摩根一起进行交易活动做了些准备:他打了个盹儿。在八点钟时,他醒了,开始做准备。他感觉好了一些,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儿担心。他母亲那天早上在他上班的地方跟他见面后又给他寄了封信,信是寄到一个他从来就不知其存在的信箱里,直到今天他才得知。还有那挂号信塞在那儿好几个月。这是为什么呢? 他一点儿也弄不明白。
  屋外已是黑夜了。因为窗子还开着,房间里颇感凉意。他穿着短裤和汗衫,根本不御寒。他下床时脚疼得厉害,好像他转悠了一天一夜在寻找什么丢失的东西似的。他的手在抖,下巴在打颤。他感到房间里已经冷得吃不消了。过了一会儿,浴室里充满了蒸汽,他开始用双手按摩太阳穴。
  那几封信又使他联想到查尔斯- 杰佛逊。这个形象使他心里十分不安,他心里很难受地看到这位好心人对每个小小的恩惠都是充满了热情,甚至为有一份零工也感到高兴,为能修理别人的房子而心情激动。此外,他在自己那辆破车上还贴了一张“上帝真伟大”的标语。可是,上帝最近又为杰佛逊和他一贫如洗的家庭做了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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