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曲的枢纽

第20章


我曾经想像当我回到我祖先这座出了名的诗意殿堂时会是怎样的光景。我想像我会看见墙上某幅照片或者某张凳椅背后用小刀刻下的文字而受到感动。然而我见到的却是一群外来人在这里争论不休,真希望我没有介入这件事。但这还不是重点。这里的情况似乎有些失控。艾略特巡官,刚才你是否说过,你曾经为了‘戴丽小姐遭人谋害’而到这里来?”
  “没错,先生。”
  墨瑞再度坐了下来,显然对于高尔将目标转向巡官感到好奇。
  “维多利亚·戴丽。该不会是那个和她的婶婶爱妮丝汀·戴丽住在一起的女孩吧?住在‘画屏’树林另一边的玫瑰亭小屋的那个?”
  “我不知道她有个婶婶,”艾略特回答,“不过她住那里没错。去年7月31日晚上她被人勒死了。”
  申诉人一脸严肃。“这么说来,至少我能提出不在场证明。那时候我正在美国快活着。话说回来,哪位行行好指点一下?维多利亚·戴丽谋杀案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艾略特探询地看了菲尔博士一眼,博士惺忪但强烈地点了点头;他的庞大身躯仿佛没气息似的,只是静观。艾略特提起椅子旁的公事包,打开来,拿出一本书来。4开大小,不算古老的深色小牛皮封面(大约是100年前的),书背是不怎么吸引人的书名《历史之光》。巡官将书推向菲尔博士,博士开始翻书。这时沛基发现这书相当老旧,是赛巴斯廷·米凯黎斯译自法文、1613年伦敦发行的版本。纸张已经发黄起皱,标题页夹着张极为奇特的藏书票。
  “唔,”菲尔博士说,“有谁曾经见过这本书吗?”
  “我见过,”高尔轻声说。
  “这张藏书票呢?”
  “见过。18世纪以后家族就没再用这张藏书票了。”
  菲尔博士手指着上面的题句。“祂的血归到我们和我们子孙身上,1675年,汤玛斯·芳雷笔。——祂以生命救赎我们的世世代代。这间书房可曾收藏过这本书?”
  高尔望着那本书,眼神兴奋闪烁;但他仍然相当困惑似的。他语带嘲讽地说:
  “不,当然不曾。这本书是属于极度邪恶的那一类,我父亲,还有他的父亲都把它锁在阁楼的小房间里。有一次我偷了他的钥匙,并且打了备份,以便能够上楼去看那些书。老天,那次怕万一被发现,我还编了个借口,说我到隔壁的苹果室去拿颗苹果。”他回头看。“你还记得吗,玛德琳?有一次我带你上去,让你瞄了一眼‘黄金女巫’人偶?我还给了你一把钥匙。但是我猜你大概从来没喜欢过那些东西。博士,你这本书哪里来的?它怎么会出了阁楼的呢?”
  艾略特起身,按铃召唤柯诺斯进来。
  “可否请你去找芳雷夫人,”他对惶恐的管家说,“并且问她能不能过来一下?”
  菲尔博士悠闲地取出烟斗来咬着。他填满烟草,点燃,无比满足地深吸一口,然后才开口说话,同时用夸张的手势指着。
  “这本书吗?它的书名太过枯燥,没人愿意多看一眼或者放在心上。其实这书里包含了一份令人极度伤感的历史文献,也就是帕绿的玛德莲于1611年在艾克斯供认她参加巫礼以及膜拜撒旦的史实记录。这本书是在戴丽小姐床边的桌上发现的。她遭谋害之前不久还读着这本书。”
  第十二章
  沛基感觉在安静的书房里,茉莉·芳雷和巴罗走进门的足声听来格外清晰。
  墨瑞清着嗓子。“你的意思是?”他追问。“难道戴丽小姐不是遭到—个流浪汉杀害的吗?”
  “应该是。”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接着开口的是茉莉·芳雷。“我是来告诉你,对于这桩荒唐的诉讼案,我决定抗争到底,”她的活泼天性一股脑转化为对高尔憎恶、冷漠的一瞥。“永不甘休。纳塔奈说可能会耗上好几年而且会让我们破产,但是我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谁杀了约翰。只要你罢手,我就暂时停火。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你们在谈些什么?”
  一群人顿时松了口气。但有个人立即起而反击。
  “你以为你有胜算吗,芳雷夫人?”魏凯说,又恢复律师本性。“我可得警告你——”
  “胜算大得让你吃惊呢,”茉莉马上回嘴,边急切瞄着玛德琳。“刚才我进门时你们在谈什么?”
  早已兴致勃勃的菲尔博士用如雷的嗓子歉疚地说:
  “我们正谈到这案子相当重要的一个环节,夫人,”他说,“我们非常感谢你的协助。这屋子的阁楼上是否还有一个储存着巫术这类书籍的小房间?呃?”
  “当然有。可是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瞧瞧这本书,夫人。你可否肯定地告诉我们,这本书原本是不是藏在那个小房间里的?”
  茉莉走向书桌。所有人全站了起来,她不耐地冲着他们的多礼挥了挥手。
  “我想是吧。没错,我非常肯定。那些书都夹着这种藏书票,其他书就没有,算是某种标签吧。你从哪里拿来的?”
  菲尔博士告诉了她。
  “可是这不可能啊!”
  “怎么说?” 
  “因为那些书还等着处理,正一团乱呢。是我丈夫造成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是在一年多前才结婚的,你知道,”她的褐色眼珠静静凝视着过去,然后她接受了巴罗安置给她的椅子。“当我以——新娘——身分初到这里的时候,他把家里所有钥匙交给了我,那个房间的钥匙除外。当然,我直接转交给了女管家亚普太太,你也知道这里的规矩。但是当时我觉得非常好奇。”
  “像蓝胡子?”高尔说。(译注:蓝胡子,法国野史人物,先后杀害6任妻子,其第7任妻子在密室中发现6妻骸骨。)
  “请别挑起争辩,”菲尔博士断然说;她则愤愤转头,冷眼瞪着申诉人。
  “不管他,”茉莉说。“总之,我听说了关于小房间的事。我的丈夫想要把它烧了——我是说那些书。在烧之前他们打算先估算那批财产的价值,于是从伦敦请了专家来看那些书。那人说阁楼上的藏书价值好几千镑,还眉飞色舞的,那个蠢驴。他说那里头有很多稀有的书籍,还包括一本绝版书。我还记得那本书。是一本手稿,据说早在19世纪初期就失传了的。没人知道它的下落,没想到就出现在我们的阁楼里。他们说它的书名是《亚苹的红书》。他说那是本妖术咒语巨著,神奇到了极点,任何人都得先戴顶钢盔保护着头才能读它。我很高兴还记得,因为昨晚你们提起了这本书,然而这个人,”她看着高尔,“却连它是什么都不清楚。”
  “菲尔博士说了,别挑起战端,”高尔轻快地说。他转头问墨瑞,“这并不奇怪,墨老。你晓得的,我从来就不知道那本神圣的著作究竟是什么书名,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那是本什么书,假如它还在阁楼上。我还可以透露一项它的魔力,就是,据说拥有这本书的人能够在别人开口发问之前就知道问题是什么。”
  “昨天晚上,”茉莉甜美地说,“这对你必定很有帮助吧。”
  “对于证明我看过这本书这点来说,的确是。据说它还能让人拥有赋予非生物生命的魔力,可见芳雷夫人自己也必然看过这本书。”
  菲尔博士用手杖金属头箍敲着地板来唤起注意。等风暴平息,他慈蔼地望着茉莉。
  “嘿,”菲尔博士说。“嘿嘿嘿。夫人,我认为你并不相信这本《亚苹的红书》里的妖术或任何这类的事情?”
  “噢,去他的!”茉莉说。她使用的简短盎格鲁撒克逊字眼令玛德琳脸红。
  “唔,很好。正是。你想说的是?”
  “总之,我丈夫对那些书非常在意并且恼怒,他要把它们烧毁。我告诉他别傻了,倘若要毁了那些书,不如把它们给卖了,会有什么害处呢?他说那都是些极其邪恶淫秽的书,”茉莉犹豫着,但仍坦率地往下说。“你该知道,这让我十分好奇。他带我进小房间时,我偷翻了其中一两本,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你这辈子一定没读过那么乏味的书,完全谈不上猥亵。好像是一段关于一对双胞胎一生的冗长无聊故事还是什么的,里头很多可笑的f、s拼音混淆的地方,就好像作者口齿不清那样。我实在对这书提不起丝毫兴趣。因此,当我丈夫坚持把那房间上锁,我也没把它放在心上,而且我相信直到现在都没人去打开过。”
  “可是这本书,”菲尔博士轻弹着那本书,“原本是在那里头的?”
  “是——的,我很肯定。”
  “那个房间的钥匙一向都是由你丈夫保管的。然而这本书不知为何流了出来,跑到戴丽小姐那里。唔,”菲尔博士原本小口抽着烟,这会儿他取出烟斗,用力吸着鼻子。“结果,借由这个线索,我们把戴丽小姐的死和你丈夫的死连在一起了。对吧?”
  “可是有什么关联呢?”
  “例如,会不会是他自己把书带去给戴丽小姐的,夫人?”
  “可是我已经告诉你他对那些书的观感了!”
  “这个嘛,夫人,要知道,”菲尔博士歉疚地说,“他会不会这么做?这根本不是问题。毕竟,我们都听说了,他小时候对这类书是充满热爱的——如果他是约翰·芳雷本人的话。”
  茉莉相当坚持地说:
  “你让我进退两难。如果我说他讨厌这些书,你会说差异太大了,可见他不是约翰·芳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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