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

“我还道你们为何如此大胆，原来是学过几手道法的，难怪了……”空中二人语带不屑，足尖轻轻一点，已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此时距离稍近，秦舞才得已看清他们的相貌，二人年纪在四旬左右，红衣如火，肤色暗红，长脸细目，眼中隐泛金光，黑发垂肩，长相一般无二，似乎是一对孪生兄弟。
    众妖面带惊恐，“哗”的一下如潮水一般散到了两旁。右手红衣人扫了群妖一眼，神色中流露嫌恶之意，说道：“肮脏秽物，多留一刻也是惹人生厌！”他说完话轻念两句咒语，右手迅速变得通红，涨成蒲扇大小，突地一掌按在地上，一道火焰波纹呈扇形荡开，急速向着侧方后退的众妖冲去。“噗”的一声，十余个小妖被震飞到半空之中，口中鲜血狂喷。尚未落地，一阵微风吹过，化为黑灰散开，竟是生生的被烧为灰烬了。这一手术法匪夷所思，威力强绝，立时先声夺人，震慑群妖。
    秦舞见这红衣人念咒之时，本已暗自留神戒备，但他道法虽高，却无甚实战经验，再加上他心地仁善，以已度人，万想不到这两个红衣人一出手便是如此歹毒，待得欲出手相助之时，已然不及，他眼睁睁的看着十余个鲜活的生命化为尘埃，心头一阵大恸，自责不已。
    “你他娘的给爷爷住手！”离歌心中大怒，踏前两步，站在三人之首，将不应有我抬起，锋尖直指二人，喝道：“你们两个人模人样的，怎地出手这般阴毒。”
    两人侧过身紧紧盯着离歌，眼中怒芒闪动，左手之人轻声说道：“你这个粗坯，几次污言秽语辱我兄弟，该杀！”他袖口一伸，数道黄色鞭影直击离歌面门。
    群妖适才曾见他二人用此鞭挥击空中巨鸟，长短如意，矫矢灵动，且威力极强，那空中居鸟本是异种，铜身铁骨，寻常刀剑难伤，却也挨不住此鞭一击，落得个筋断骨折的下场,众妖不由心下惧怕，惊叫一声，纷纷闪避，秦舞急叫道：“离大哥小心……”
    离歌嘴角微翘，不避不闪，手中大剑青芒暴涨，向着漫天鞭影迎了上去，“呲”的一声轻响，如裂布帛，几条黄色的长鞭被不应有我剑芒轻轻一触，立时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好啊。”群妖之中轰地一下爆出彩声。
    “啊！不可能。”红衣人轻呼一声，急退数步，问道：“你这是什么剑，竟能削断我的火藤鞭，人间几时出了这等神器？”
    离歌学着他的话语，冷冷说道：“你管你爷爷用的是什么剑，你们这两个阴货着实把爷爷惹火了，该杀！”他一剑斩断火藤鞭，青芒不缩反进，越过数丈的距离，直刺了过去。
    那人见不应有我如此锐利难当，不敢硬接，身形一闪，避开剑芒，“想跑吗？”离歌冷笑一声，手上内力轻吐，振臂一挥，青芒如绿蟒翻身，急追了过去，青影霍霍，那红衣人闪避的虽快，但离歌剑芒极长，手腕轻轻一抖，便将方圆十余丈的范围笼罩，一个左闪右跳，狼狈奔逃，一个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信手挥洒，两人之间，高下立判，红衣人虽是一身高深术法，奈何遭逢此绝世神剑，有力难施，闪避之间颇见慌乱之态。
    离歌冷笑道：“你口气大过天，我还真以为你有些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旁边群小妖见这红衣人如此神威，妖心惶惶，本以为今日性命难保，却不料他被离歌一柄大剑逼得丝毫腾不出手来，不由心喜之极，一时间，彩声雷动。一个小妖咋舌道：“幸好刚才没和这个大哥打起来，要不然咱们小命是玩完了！”另一小妖驳道：“怎么没打起来，是这位大哥手下留情了，所以我们才能保住性命！”又一小妖道：“错了，错了！你们全错了！我们能保住小命另有原因！”两个小妖齐瞪目，问道：“我们怎么错了？你说！”那小妖跳起来，指着离歌说道：“因为这个大哥不是人！”众妖恍然大悟，齐声说道：“对啊！我们怎地忘了，他的的确确不是人！”
    离歌被这些话呛得脚下一个趔趄，转头骂道：“老子帮你们打架，你们这些妖怪居然敢骂爷爷！”一个小妖奇道：“大哥，我们没骂你啊，你不是我们同类吗？”离歌骂道：“你爷爷才是妖怪！”小妖挠了挠头，一脸迷茫：“对啊，我爷爷就是妖怪，要不我怎么来的？”
    离歌口中说话，手下剑势略缓，那红衣人得空喘了两口气，他听得众妖说话，心中微奇，问道：“你们既然刚才还与它们为敌，此刻为何要反过来帮它们？”离歌懒懒说道：“刚才秦兄弟都说过了，我懒的再跟你讲一遍，不过老子和你打架却是另有原因。”红衣人侧身避过剑芒，问道：“是何原因！”
    “原因无它！”离歌一剑挥出，喝道：“爷爷就是看你不顺眼！”红衣人闻言大怒，说道：“你……”他心中一气，脚下乱了方寸，一个闪避不及，被离歌剑芒在左臂擦过，顿时红衫破裂，鲜血如注。
    右侧红衣人本一直在旁观战，心中笃定，此时见兄弟吃亏，心头一惊，叫道：“二弟休慌，我来助你！”上前两步，正欲挥掌击地，火攻离歌，忽觉一股劲风夹杂着尘土扑面而来，双眼微迷，尚来不及反应，身体已被一股旋风拔地卷起，远远甩出。
    红衣人双臂伸展，身体一个倒翻，稳稳的浮在了空中，凝目看去，只见秦舞立于地上，拱手说道：“以二敌一，殊为不公，阁下若是手痒，我愿奉陪！”
    红衣人双眼轻眯成一条线，暗暗惊惧，这一股旋风虽然威力不强，但是来的毫无征兆，迅捷无比，时机力度拿捏的极为巧妙，回想刚才秦舞施法，也是眨眼间四道土墙便矗立于地上，将烈火阻隔，眼前的这个人，看上去似乎颇为文弱，却竟能将不同道法于弹指间使出，随心所欲，大有余力，实是小觑不得。他心中微感焦急：“想不到人间竟有如此人物，若是让他们二人联手，我兄弟只怕要大费一番周折了，不如……”
    他看了一眼与离歌相斗的兄弟，见他左臂之上鲜血淋漓，情况虽是不妙，但身形尚为灵活，性命暂保无虞，当下说道：“二弟你再支持片刻，我把这个人收拾了便来助你！”他话一出口，再不耽搁时间，并指于胸前，嘴里念动咒语，一团火焰自他脚下冒出，自下而上，迅速燃遍全身，整个人被火包住，身侧烈焰翻腾，如同火神临世。
    “灭！”红衣人伸手一指，一个火球自他手上射出，直奔秦舞而去，秦舞轻拨琴音，一道土墙凌空将火球挡住，“噗”的一下炸裂开来，半空之中，烟尘弥漫。
    “哼哼！我看你能挡到几时？”红衣人又是伸手一指，数个火球连射而至，秦舞不敢稍停，一道道土墙从地上拔起，挡在身前。一时间，“噗噗”声不断，如雨打荷叶，火球密集之极，秦舞竟被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他凝神施法之际，突听离歌大骂声传来，扭头看去，正见几个火球向他迎头砸下，离歌挥舞巨剑，数道青色的剑芒一闪，那几个火球被剖成了两半。与离歌相斗的红衣人得此空闲，终于腾出手来，他急退数步，手捏法诀，急速念动咒语，喝道：“幻！”一声咒语出口，红色的身影顿时变得模糊起来，左右一闪，四个一模一样的红衣人并排站在了离歌面前。
    “咦？你他娘的！”离歌见此奇景，一瞬间有些茫然，持剑不攻。四个红衣人冷冷的看着他，嘴唇微动，齐声说道：“你方才打得很是过瘾吧，现在该我了！”话音刚落，四条人影脚一顿地，齐齐扑了过来。
    “哈哈，这才有点意思，爷爷刚才不过是逗你玩玩，现在让你看看爷爷的剑法！”离歌大笑，扬剑攻上，五人缠在一处，乒乒乓乓打做了一团，那红衣人分成了四个，仿佛身体也没了重量，四人或出腿，或拳击，或劈掌，围着离歌前后左右不断交替，瞻之在左，呼之在右，行动之间，快捷异常。离歌一把大剑使得如车轮一般，或挡或架，或劈或挑，攻如雷霆震怒，守如江海凝光。斗到酣畅处，他哈哈大笑，连呼“过瘾！”
    群妖站在一旁看着几人酣斗，长手汉子心存犹疑，对着绿发大汉问道：“大哥，你说这两个人如此帮我们，究竟所为何来？”绿发大汉看了看离歌，又看了看秦舞，微微摇头，叹道：“二弟你问出这些话来，我又如何能知？人心如此难测，我若是真能懂，便不是妖了！”他顿了顿，又道：“不论他们想怎样，现在总算是帮了我们，若是过不了眼前这一关，大家都要死！我们需得帮帮他们！”
    “大哥说的是！”长手汉子点头赞同，绿发大汉望着空中的红衣人，目光一瞬间变得决绝，他环顾群妖，振臂一挥，喝道：“兄弟们，我们跟他们拚了！让这两个王八蛋看看，我们妖精不是好欺负的！”
    众小妖对这两个红衣人有一种天生的畏惧，一时不敢上前，你推我搡，纷纷推辞。
    “上啊，上啊，大哥让你上呢！”
    “屁话，大哥喊我名字了？是让你上呢！”
    “放狗屁！这上去明显是送死，我不去！”
    白衣女子听着众小妖的话语，心凉不已，她跳起来喊道：“闭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吵闹不休！”众小妖顿时静了下来，白衣女子指着秦舞与离歌大声说道：“他二人不是我同类，却在为了我等性命而战，你们说这是为了什么？”众小妖面面相觑，问道：“咦，不是我们同类吗？那他们为了什么？”“是啊，我也奇怪的很，三姐，你说他们为了什么！”
    白衣女子神情激动，一指秦舞，颤声说道：“他刚才已经说过了，只因我们是这天地所养，我等虽是妖怪……却不该死！他生而为人，尚且为了我等拚力苦战，你们难道要如此退缩不前吗？”
    “不过是一死！老子跟他们拚了！谁他妈再退谁不是妖怪！”一个豹形小妖被白衣女子一席话激得热血如沸，捶着胸口大声喊道。
    “对！跟这两个王八蛋拚了！”众妖齐声大喊，幻化成百兽，引颈长啸，吼声直冲云霄！蓦地一个个舍身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