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

“找死！”空中红衣人冷笑一声，他双臂大展，漫天火球缤纷落下，“噗”的一声，一只小妖首遭其殃，天灵被一个火球砸中，登时全身火焰翻腾，化为灰烬。群兽悍不畏死，竟无一个有退缩之态，咆哮向前，顷刻间又有十余个小妖灰飞烟灭。
    秦舞眼见此景，心头大急，对着群兽大喊道：“快回来，快回来！莫要枉自送了性命！”他情急之下，忘却自身安危转身大叫，与离歌缠斗的红衣人得窥此空挡，一个分身如一缕轻烟般飘了过来，挥掌向着秦舞后脑拍落。
    “小心啊！”黑脸汉子急声叫道，他与秦舞距离最近，见情况危急，不及多想，纵身急跃，横在了秦舞身后，那红衣人一掌正正的拍在了他的后背.
    “噗”！秦舞只觉后颈一片温热，黑脸大汉口中鲜血狂喷，软软的伏在了秦舞的身上。
    “五弟!”“五哥！”绿发大汉几兄妹惊呼声响起，急急奔了过来。，秦舞回身揽住黑脸大汉，提气后跃，那分身一击不中，却不退去，挥掌又攻了过来，秦舞本不愿伤人，可当此情形已别无选择，当下轻叹了一口气，左指轻弹,“铮”！曼妙琴响入云而去，“咔嚓”一道天雷夹着威势打落下来，劈在了分身头上，那分身全身上下电光缭绕，挣扎着前行了几步，嘭地炸裂开来。
    离歌右侧的红衣人身躯巨震，仰天一口鲜血喷出，另外两个分身倏地一下，凭空消失了。
    “原来在这里！”离歌口中大喝，猛地拧身，反手上挑，巨剑电挚而至，那红衣人分身被秦舞所灭，原神遭受巨创，躲避不及，一道鲜血激射半空，他的左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远远的掉在了地上。
    “啊！”红衣人右手紧捂创口，连退数步，他抬头向天看去，眼神中几许惊怒，几许迷茫，大声喝道：“我上承天道，斩妖灭邪，为何天要罚我，以雷相击？”他见分身被天雷焚毁，全然没有想到是秦舞施法，误以为是上苍见自己兄弟杀戮太甚，降雷惩戒，一时心中坚持的信念竟动摇起来。离歌见他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浓眉微皱，停剑不攻。
    空中红衣人疾呼数声“二弟”。他也只是未觉，正自伤神迷惘之际，突听一个清越的声音说道：“何谓天道？天若以杀戮为道，天道不要也罢，阁下如此作为，即便天不罚你，我也要罚你。”
    “你？”红衣人呆呆的站立原地，向秦舞看去，喃声问道：“那天雷……是……是你发的？”秦舞默然不答，俯身将黑脸大汉缓缓的放到了地上，沉声道：“秦某一命全拜阁下所赐，如此大恩，叫我何以为报！”
    黑脸汉子轻咳两声，血沫顺着嘴角淌落下来，嘿声笑道：“不用报，不用……报的，俺和大哥先对你们动手，你不但不计较，还反过来帮俺们，俺受点伤没什么，却不能让人说俺们妖怪不……耿直！”秦舞听见这个回答，只觉鼻间发酸，他微微侧头，一时无语。
    绿发大汉矮身抓住黑脸汉子手臂，说道：“五弟你重伤在身，先别说话了。”黑脸汉子傻傻一笑，说道：“大哥，俺不过救他一命，他却能救俺全谷兄弟姐妹的命，俺虽然笨，也知道这次是俺……占了大便宜了。大哥……你老说俺笨，这次你说……你说俺聪明不？”绿发大汉愕然片刻，猛地点头说道：“五弟见识高妙，比我这个大哥强多了！”黑脸汉子得此夸赞，满脸幸福洋溢，嘿嘿傻笑。
    几人说话间，那空中红衣人火球连发不停，口中大喝道：“二弟上来！”断臂的红衣人猛地惊醒，腾身而起，几步就跨到了兄长的身边。空中红衣人看着兄弟的断臂，问道：“二弟你伤势如何？”断臂的红衣人神情恍惚，并不答话，只是微微摇头，示意无妨。红衣人见自己兄弟神不守舍，心中微急，说道：“你暂且忍耐片刻，眼前这几个人不好对付，你先助我灭了他们，我们再回去替你疗伤。”断臂红衣人轻轻点头，兄弟俩人伸手相连。
    离歌仰天说道：“还打不打了？你若是顾念你兄弟的伤势，就回去疗伤，来日若想报仇，爷爷随时恭候！”
    红衣人眼中怒气升腾，他静默片刻，忽地轻笑道：“区区皮肉之伤，怎敢劳烦诸位久候，今日既已结怨，终需有个了断，方才是我兄弟小觑了诸位，是以该有此劫，好在现在弥补还为时未晚！”他轻声说完了这几句话，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沉声说道：“二弟助我！”说完，盘腿坐在了虚空之中，断臂的红衣人也凌空盘膝而坐，单臂与兄长手心相接，他身上冒出一团团清新可辨的青色火焰，顺着手臂向红衣人涌了过去。一团黄色的光芒从他们身上涌出，将二人罩在里面，他二人不知是有所凭持，还是不将众人放在眼里，全然不惧秦舞天雷之威，大模大样的于空中做起法来。
    “天地不仁，浩劫长存……”红衣人轻声念动咒语，全谷皆闻，随着他做法，阳光似被什么遮挡住，天空一瞬间变得阴暗起来，众妖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一起昂首，眯眼向高空看去，四野寂静无风，一股尖啸的声音从二人身体中荡出，由细转巨，肆虐呼号，刺得秦舞耳鼓微微发麻。
    “好家伙，看这声势，这法术来头不小啊！”离歌目光犀利，射向空中二人，道：“他们两个似乎在传功，并二人之力合成一击，秦兄弟，不如先发制人，你发两道雷把他们打下来吧。”
    秦舞手指微动，旋即又停了下来，那两个红衣人盘空虚坐，他此时出手，正是绝佳时机，但为救众妖而杀此二人，却非他所愿，不由一时踌躇难决，转头看去，群兽眼神中期盼，绝望之念不一而足，相互交炽，他不忍再看，双目紧闭，暗道：“罢了，这谷中生灵遍地，杀一人而能救百命，我还优柔寡断什么？难道还能看着它们葬身烈火之中不成？”他心中主意打定，琴音激扬，两道天雷以无比迅捷之势从云中劈落下来，电光四射，映照全谷。
    “啊！”众妖刚惊叹声刚出口，随即又“咦”了一声，只见天雷触体的那一霎那，笼罩在二人身上那团黄光突地光华大盛，生生受了这天雷一击，黄光明灭不定，二人身体微微摇晃，却并不落下。
    秦舞一怔，他见天雷无功，不知怎地，心底竟隐隐有些宽慰。
    “燧人之火，祸发必克，持而盈之，不若其以……”那红衣人的咒语越来越急，空中泛起点点火星，渐渐将整个山谷的上空全部盖住，众妖的脸上被映的通红。
    “秦兄弟，看来不下狠手是来不及了，你我合力把他们打下来！”离歌一张大脸上已然没有了往日的轻松之态，变得凝重起来，他大喝一声，手中大剑青芒暴涨十余丈，向着空中二人拦腰斩了过去，青黄两道光芒相触，黄光顿时黯淡了下去。
    “正是时机，秦兄弟，发雷！”离歌口中大喝，秦舞指拨琴音，“咔嚓”又是两道电光激射而下，那两个红衣人身上的黄光正是将灭未明之际，与天雷一触，顿时灭去。“噗”断臂红衣人受伤在先 ，再也抵挡不住，口喷鲜血，身体摇摆不定，摇摇欲坠。此时行法已到了紧要关头，另一红衣人嘴角鲜血溢出，受伤也是不轻，他见兄弟重伤，却不敢稍停，嘴里急速念动：“燧人之火，存我之神，锐而攻之，万疾化尘。”离歌剑芒，秦舞天雷不停斩下劈落，那俩个红衣人身上的黄光虽越来越暗，却如烛光摇曳，始终不灭。空中火星越来越密，已成连云之势，谷中热度急升，烤得众妖皮毛吱吱作响。那红衣人几句咒语念完，他手中法决变化，突地嗔目大喝：“天火罚……”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突听空中一个声音大喝道：“定！”
    秦舞一惊，凝目细看，不知何时，两个红衣人身前凭空冒出一个人来，双手各执一张灵符点在二人的额头处，溃耳的尖啸声立时停了，只听离歌哈哈大笑道：“宁兄弟，这一手很是高明啊！”
    方才众人混战，谁也没有注意宁知火的去向，原来却是他用隐身符箓隐去自身形迹，一直窥觑在旁，等待时机，此时他见这两个红衣人传功做法，便又使一道御风符飘到二人身边，在最后时刻黄光终于灭去的那一刹那，用定身符定住二人，三人中本以宁知火最弱，但他这三符连环使用，巧妙之极，时机掌握的更是绝佳，当下一战功成。
    如此兵不血刃的化解危机，正是秦舞心中所盼，不由一时惊喜之极，高声说道：“宁兄好手段，真不愧为唐前辈高徒，秦某今日大开眼界！”宁知火笑眯眯的看着二人，笑道：“若不是离大哥与秦兄力敌此二人，哪里有在下出手的机会，再说我用的这一手委实不光彩，二位仁兄还是莫要损小弟了。”他也不管两个红衣人脸色铁青，伸手抓住二人衣领，轻轻提起，说道：“我们下去吧！”身体一个转折，如大鸟展翼，轻轻向地上落去。
    群妖目露凶光，缓缓围了上来，断臂红衣人扫了周遭一眼，料想性命难保，惨然一笑，道：“大哥，想不到我们一生除妖，今日竟会命丧妖邪之手。燧人先祖若是有知，只怕会不认我们这两个不肖子孙吧！”另一红衣人双目微闭，淡淡说道：“二弟不必多想，除妖灭邪，我辈份所当为，今日你我兄弟误中奸计，丧命于此，乃是命中注定该有此劫，你我已尽力了，若是燧人先祖神灵有知，定不会怪罪你我。”断臂红衣人精神一振，说道：“大哥说的是。”随即闭上双目，静坐不语。
    绿发大汉怪笑两声，道：“真是报应不爽，你们两个王八蛋不知杀了我们多少兄弟，可曾想过今日会落在我等之手？”他一挥手，群兽咆哮一声，缓缓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