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

“来了，还是来了……”不知何时，绿蟒已化作绿发大汉立在地上，他看着空中二人，目光呆滞，嘴唇颤抖，忽地扭头大叫：“兄弟们，快逃命啊！”百兽惊醒，四处奔逃，它们似乎对这空中二人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毫不做抵抗之念，霎时间，虎突狼奔，鸟飞猿走，山谷内一片凌乱。
    离歌见这二人一现身，众妖便戾气大减，惊惶逃命，心中微感不服，他双目微凛，仰首看天，轻声说道：“他娘的，这两个是什么东西，好大的架子啊！”
    空中两人冷然看着谷内群兽奔逃，一人淡淡说道：“我二人既然来了，你们还想逃到哪里去？早知如此，又何必为妖！”说完，两人竖指于胸前，齐声念咒“燧人之火，虚而不屈，我今持之，敬苍罚妖！灭！”
    一声“灭”字出口，二人指尖各弹出一点火星，分射东西，去势奇急。甫一着地，“轰”的两声巨响，两点微小火星在秦舞三人左右极远处炸裂开来，化作两道滔天火浪，一道向南，一道往北，如火龙疾行，成合围之势，迅速将数百妖兽以及秦舞三人圈在中间，山谷之中顿时一片通红，几只逃得快的野兽来不及避开，已被火浪卷住，皮毛烧的嗞嗞有声，不住挣扎悲鸣。
    空中巨鸟怪叫一声，振翅欲逃，空中一人喝道：“哪里走！”大袖一张，无数黄色的鞭影自袖口齐射而出，似活物一般，在空中弯曲扭动，如金蛇狂舞，向群鸟抽去。“啪”“啪”声不断，每一声响起，便有一只大鸟被黄鞭抽的筋断翼折，自空中坠下，眼见不活了！
    “住手！”秦舞见此惨象，即惊且怒，跳将起来，指天大喝。声音极大，绿发大汉等一众妖物听见声音，回过头来惊疑不定的看着秦舞，不知他为何要叫这一声住手！
    “哦？原来还有人在此。”空中一人目中金光闪动，双手食指一分，向着秦舞三人卷去的火浪登时止住，此人静静问道：“尔等是何人，为何要我停手？”
    秦舞见群兽危在旦夕，也顾不得礼仪，大声道：“快快把火停下，这谷内生灵无数，二位怎能忍心枉杀！”
    空中二人细细打量秦舞，似乎对人替妖求情微感惊奇，左手一人问道：“你可知这谷内野兽俱是妖孽所化？”秦舞答道：“在下知道，但……”他话未说完，右手之人已面色一沉，训斥道：“你既然知道，怎地还为妖孽求情？”
    秦舞耳闻野兽哀鸿，大感焦急，道：“它们虽然为妖，却只是藏在此谷内，未曾出去危害人间，还盼两位手下留情，饶过它们性命！”
    左手之人冷笑道：“无知凡夫，人妖殊途，势不两立，尔等身陷群妖之中，我二人若是晚来一步，你们性命只怕已不保了，还敢在此啰嗦。”
    秦舞道：“我等三人只是误入此谷，虽受些惊吓，尚无性命之虞。它们虽有些邪气，却罪不致死，上苍有好生之德！蝼蚁之辈尚且惜命，两位怎能不体恤这满谷生灵？”
    右手之人冷冷道：“妖便是妖，又怎配称为生灵？乾坤朗朗，断不容妖物作祟，它们此刻虽未害人，但即是生而为妖，便是该死，你再说也是无用的！”
    秦舞见二人言语冰冷无情，只感一阵厌恶，忍不住道：“人尚且有善恶之分，妖怎能例外？二位一并论之，岂不是太过武断了！”
    空中之人微感厌烦，说道：“闲话休说，念你们是人，不在罚灭之列，快快出谷去吧，不要在此碍事！”
    几人说话间，四处奔逃的兽群见山谷四周已被火浪包围，只余下秦舞三人身旁尚有一大片空地，便都聚了过来。一个小妖见秦舞如此作为，心中疑惑，悄声向身旁的同类问道：
    “奇怪，奇怪，喂，你说他是人还是妖！”
    “废话，当然是妖了，你什么时候见人帮过咱们！”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为什么大哥，五哥还要和他们打架呢？”
    “这个……”小妖斜觑了一下绿发大汉，趴在另一个小妖耳朵上悄声说道： “嫉妒！”
    “哎呀！”闻言的小妖脸上刚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头上已重重的挨了一巴掌，漆黑汉子怒道：“敢说俺坏话！”他也斜窥了绿发大汉一眼，伸手将两个小妖拽到身前，低声说道：“俺跟你们说……是大哥嫉妒，俺耿直的很！”
    “是妖吗？”绿发大汉听着几人的低语声，凝视秦舞，一瞬间也有些迟疑，他修行年月最久，比一众妖物要精明的多，心中略一思量，便否定了这个想法，暗道：“我这是怎么了，竟会这么想，这个人虽然行为有些奇怪，但绝不是我同类！他如此帮我们不知有什么用意……”
    秦舞转头看了看众妖，微微摇了摇头，他见这二人气势如虹，法力高强，心知决不是好惹的人物，但眼前无数鲜活的生灵丧命就在顷刻之间，终不能就此不顾而去，他指着群妖，昂首说道：“它们也是天地所养，与你我有何不同？即便它们有些过错，要灭也是天地灭之，你们如此越俎代庖，所凭何来？”
    “大胆！”左手一人身边红光暴涨，似乎被秦舞言语激怒，冷声道：“居然敢把妖孽与我等相提并论！问你最后一次，你走还是不走！”
    听着二人语带威胁之意，秦舞心底那股倔强之气不可抑制的充盈全身，他身形瞬间站得笔直，傲然说道：“秦某若是看着你们屠戮生灵，于心不安！二位还要一意孤行的话，我愿奉陪！”
    “奉陪？”空中一人轻笑两声，问道：“就凭你？”
    秦舞微微一笑，道：“在下不过一舞琴之人，原也不是二位敌手，但这世上有些事……明知不敌也是退不得的！”
    “说的好，说的好！”离歌抚掌大笑，他素来胆大包天，无所顾忌，虽然对谷内的众妖绝无好感，也无心相帮，但这空中二人言语倨傲，一副天下苍生尽****手的模样却更是让人厌恶。他整了整衣襟，对着空中二人一拱手，问道：“我有一事不明，想向二位请教！”
    左首之人见离歌还知些礼数，暂压心中火气，道：“说。”离歌歪头斜视二人，嘴角露出一丝邪笑，道：“我秦兄弟说你我同为天地所养难道说错了吗？莫非你们两个是谁大便时屙出来的不成！”
    此言一出，整个山谷顿时寂静下来，百兽的目光齐齐的射在离歌身上。一个豹形小妖喃喃自语：“都说我胆子大，都说我胆子大！这不是屁话吗！”
    “呵呵！”空中二人声音飘缈而下，谷内虽是火焰猛烈，这笑声却让人感到一股彻骨寒意。左手一人柔声说道：“你们既然这么想，那就不要走了。”他手臂微抬，指着宁知火问道：“你呢，也要留在此处吗？”
    ‘这个……”宁知火挠了挠头，一脸为难之色。秦舞说道：“宁兄不必迟疑，还请速速离去，若是因秦某一已思念而连累了兄台，秦某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好！决定了！”宁知火双掌一击，对着空中二人说道：“在下……不走了！”
    “啊！”秦舞惊呼一声，还待再劝，宁知火懒懒一笑，说道：“秦兄不必劝了，在下随兄来昆仑，本就是想出来见识见识，眼见精彩在即，又怎能错过！”
    离歌先前见宁知火在群妖环伺之即面露怯色，心中本有些轻视于他，听他说完这些话，印象顿时大为改观，他重重的在宁知火肩头拍了一掌，赞道：“宁兄弟，好胆色！”宁知火苦笑道：“别人赞我也就罢了，离大哥你这么说，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小弟就算略有些胆量，也及不上大哥万一！”
    “你们都有胆量的很！”空中二人缓缓下降，“几天不来人间界，想不到竟乱成了这个样子，你们生而为人，却不知向善，反与妖孽勾结，欲祸乱苍生，实是留你们不得，一并诛罚！”
    秦舞三人与众妖只觉一股沛然无匹的气势当头压下，几欲窒息，众人两侧火浪急升数丈，涌了过来。
    “去你娘的！”离歌指天大骂道：“我最见不得你们这种鸟人，要打便打，乱扣你娘的帽子？你那只眼睛见爷爷与他们勾结了！”
    秦舞急弹琴音，大地震动，四道土墙分从东，南，西，北各方拔地而起，将自己三人和众妖围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