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现场

第22章


爸爸也是这样的。”
  “怎样的呢?”我说,避开了对我的性格评价。这毕竟只是乱猜。
  “哦,就是一直都到处干蠢事。我和格雷就这个问题还在交换意见。我的精神医生说他是在逃避痛苦。我奶奶曾经完全操纵了他,所以他就到处去操纵别人,包括格雷和我,妈妈,还有尼基,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它人。我认为他一生中除了科林谁也没爱过。太可怕了!”
  她吃完三明治,花了几分钟来揩脸和手,然后把纸巾仔细叠好。
  “格雷告诉我那次你没有去成索尔顿湖。”我说。
  “什么,爸爸死之前的那次吗?是的,没去成,我得了流感——真是件讨厌的事!我跟妈妈在一起。她太棒了,对我的照顾体贴入微。我一辈子都没有睡过那么多觉。”
  “狗是怎么出去的呢?”
  她双手抄在怀里,说:“什么?”
  “布鲁诺。格雷说它被车撞了,我想知道是谁放它出去的。一家人离开后,沃斯太太留在家里吗?”
  迪亚娜对我仔细打量了片刻,然后移开目光。“我想没有。我想她在度假。”她两眼盯着我身后墙上的钟。“我还有课。”她说,脸红了。
  “你没事吧?”
  “没事,挺好的。”她说着小心地拿起钱包和书。有点事做似乎令她觉得自在一些。“哦,我差点忘了。如果你见到科林,请把这给他。”她递过来一个纸包。“是一本我为他贴的相册。我们的相片都放在盒子里。”她现在完全是一副做正事的样子,神态变了,注意力也分散了。她向我微微一笑。“对不起。我没时间了。我的午餐多少钱?”
  “我来付账吧。”我说,“要我捎你一段路吗?”
  “我有车。”她说话的当儿,脸上一下变得毫无生气。
  “迪亚娜,怎么了?”
  她突然又坐下,怔怔地盯着前方,声音降低了六度。“狗是我放出去的——他们走的那天。尼基说在妈妈来接我之前让它出去遛跶,所以我就把它放了出去。可是我很不舒服,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妈妈。我一听到她按喇叭,抓起东西就从前门出去了。我简直把它给忘了,它在外面跑了两天我才想起,那就是我和妈妈开车回去的原因。去喂狗,让它进屋。”
  她终于正视了我一眼,好像要哭了。“那可怜的家伙!”她低声说,完全被内疚给攫住了。“它被压死都是我的错。因为我把它忘了。”她把一只颤抖的手放在嘴唇上,眨着眼。“对这事我感到很难受,但是除了妈妈我没告诉过任何人,也没有人问起过。你不会讲的,对吧?它被撞死了大家都很不安,都顾不得问我它是怎么出去的了,我从来没吐露过一个字,我说不出。尼基会恨我的。”
  “尼基不会因为狗被撞死而恨你,迪亚娜。”我说,“那是多年前的事了。现在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眼里露出忧烦的神色,我得往前倾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因为有人进去。当狗在外面的时候,有人进了房子,换了药。这就是爸爸为什么死的原因。”她在包里摸索着克里内克斯纸巾,她的抽泣听起来就像喘息,无意,快速,肩膀在不由自主地抽搐。
  旁桌的两个男子好奇地扭过头来看着她。
  “噢,天啊!噢,天啊!”她轻声说,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悲伤。
  “我们出去吧。”我说着抓起她的东西,在桌上留下足够付账的钱,挽起她的手臂,把她朝门外推。
  走到停车场时,她基本恢复了。“天啊,对不起!我简直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她说,“我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
  “没关系。”我说,“我没料到会让你这样伤心。只是因为格雷提到了这事我才想起的,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我简直没想到你会提起这事。”眼泪又涌上了她的眼眶。她真诚地望着我。“我以为你知道了,以为你已经查出来了,不然我绝对不会承认。这事一直让我难受。”
  “你干嘛要责备自己呢?如果有人想进去,他会把狗放了,或者把它杀了,让它看起来像是出于意外。我是说谁会在一阵讨厌的德国牧羊犬的叫声中上楼去呢?”我说。
  “我不知道。也许是吧。我猜,可能会。我是说,它是条了不起的看门狗。如果它在家里,就没有人能够得逞了。”
  她长长地舒出了口气,用揉皱的湿纸巾擤鼻子。“那些日子我很害怕承担责任。他们总是护着我,使事情越变越糟,我不能对他们讲。爸爸死的时候除了我好像并没有人把这事联系起来,那时我也不会承认的。”
  “唉,事情都过去了,”我说,“结束了。你不能让这事把自己折磨死。你是无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结果一样,你明白吗?”她提高声音,眼睛紧紧闭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他是如此的了不起,我太喜欢他了!我知道格雷对他恨之入骨,但是我认为他了不起。他到处乱来我不在意,那不是他的错,他只是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塌糊涂而已。他真的是这样的。”
  她用克里内克斯纸团擦干眼泪,然后深探地吸了口气,手伸进包里拿粉盒。
  “你还是回家吧,别去上课了。”我说。
  “也许我会的。”她照了照镜子。“噢,天啊,我可糟糕透了!这样子我哪儿都不能去了。”
  “对不起,都是我引起的。我想我比你更难受。”我不好意思地说。
  “呵,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想我现在得告诉我的精神医生了。他会认为这是种宣泄。他喜欢这种讨厌的事情。我想现在每个人都会知道了。天啊。这种宣泄正是我需要的。”
  “喂,这事我也许会提起,也许不会,眼下还不敢肯定,不过我想现在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如果有人打定主意要杀你父亲,那么想方设法总能达到目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我想是的。不管怎么说,你这样讲太好了,我感觉好些了,真的。我甚至不知道这事还在折磨我,但实际上却是这样。”
  “你敢肯定你现在没事了吗?”
  她点了点头,对我浅浅一笑。  
  我们又花了几分钟来道别,然后她朝她那辆车子走去。我目送着她开走,然后将带给科林的相册扔到汽车后座上,把车开出来。尽管我不愿接受,但事实上,她可能是对的。如果狗在房里,就没有人能做任何手脚了。虽然狗是否在房里,是否还活着,都肯定不能保护莉比?格拉斯,不过至少算是填上了一块拼字板。这事儿意义似乎不大,然而它确定了杀手进屋的大致日期——如果药真的是被换了的话。这好像是我填上的第一个空白。这小小的进展令我感到很高兴。我开车返回圣贝纳迪诺高速公路,朝洛杉矶驶去。 
   
第十六章
  回到大庄园旅馆,我先去办公室看了一下电话记录。阿莱特记了四个,有三个是查利?斯科索利打来的。她一只肘腕支在柜台上,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甜饼干夹着的粘糊糊的深棕色玩意儿。
  “这是什么?”
  “特姆林减肥小食品,每个只含六卡路里。”她牙齿上粘了些补牙材料似的馅儿,边说边拿手指去抠,把那些黏东西弄进嘴去。“看看这标签!我敢打赌这整个食物里面不含任何天然成份。奶粉,氢化脂肪,蛋粉,一长串化工产品和添加剂。但是你知道吗?我发现天然食品的味道没假的好。注意到了吗?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事实。天然食品淡而无味,像用水冲淡了似的。你尝尝超市里的西红柿吧,那味道吃起来真够可怜!”她说着浑身颤动。我吃力地辨认着电话记录,她记得很潦草。
  “我敢打赌,这甚至不是真正的面粉。”她说,“我的意思是,听说劣等食品不含卡路里,可谁又需要全含卡路里的呢?我就喜欢不含卡路里的。我想这样就不会再长胖了。那个查利?斯科索利一直都在联系,对吧?他先是从丹佛打来电话,然后从图森打来,昨晚又从圣特雷斯打来。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他听起来满可爱。
  “我要回房间了。”我说。
  “嗯,好吧。你要回这些电话就给我按个信号,我会给你接通的。”
  “谢谢。”我说。
  “哦,对了。我把你在拉斯维加斯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两个不愿留话的人,我想这没关系吧。你没有说我不能转电话。”
  “呵,没关系,”我说,“知道他们是谁吗?”
  “一男一女,各打了一次。”她轻松地说。
  我一进房间就蹬掉鞋子,给查利?斯科索利办公室去电话,是露丝接的。
  “他昨天晚上该回来,”她说,“但是他不打算来办公室。你最好给他家里挂个电话。”
  “好的。要是我找不到他,请你转告他我回洛杉矶了,行吗?他知道我这儿的电话。”
  “行。”她说。  
  另一则电话记录是个额外的收获。显然加里?斯坦伯格,那个海克拉夫特-麦克尼斯事务所的会计,已从纽约回来几天了,他同意星期五下午跟我谈谈,而今天正好是星期五。我去电话跟他聊了几句,对他说我一小时之内赶到。然后我给格拉斯太太打电话,告诉她我晚饭后就上她那里。我还该打一个电话,但又很害怕。我盯着电话机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我说,去他妈的!就按了拉斯维加斯朋友的电话号码。
  “妈的,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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