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现场

第11章


有一段时间我告诉自己这对我跟劳伦斯的关系有好处。突然间我得到了渴望已久的东西,跟他在一起我有一种付出感。这样双重性的生活就渐渐酿出了危机。我尽可能长久地欺骗劳伦斯,但是他开始怀疑发生了什么事。我变得无法忍受他的抚摸——太紧张,太虚假!而在另外的地方又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他一定感觉到了我身上的变化,因为他开始打探、询问,想知道我一天的每个时候都在哪里,下午会随时打来电话,当然我不在家。即使和劳伦斯在一起,我的心也在别的地方。他拿离婚来威胁我,我吓坏了,只好坦白。这是我一生中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因为无论如何他还是和我离了婚。”
  “是惩罚。”
  “坦率地说,只有劳伦斯才知道是什么。”
  “他现在在哪儿?”
  “我的情人吗?你干嘛问这个?”
  她的语气和表情一下子警惕起来。
  “劳伦斯肯定知道他是谁。如果他惩罚你,干嘛不惩罚那个家伙呢?”
  “我不想让他受到怀疑,”她说,“要怀疑他是说不过去的。他跟劳伦斯的死毫无关系。我可以给你写个书面保证。”
  “你怎么这样肯定呢?那时很多人都把事情弄错了,尼基付出了代价。”
  “嘿。”她尖刻地说,“尼基请了本州岛最好的律师。也许她有点不走运。也许并非如此,但是没必要去责备与这事毫无关系的人。”
  “我没打算责备任何人,只是想把事情理出个头绪。我不能强迫你告诉我他是谁……”
  “当然,但我想你会有足够的时间从别处打听出来。”
  “你看,我可不是到这儿来吵架的。对不起,还是别谈这事吧!”
  她脖子上出现了两块红晕。她正在强压怒火,使自己平静下来。有一阵我以为她会跳起来。
  “我不会逼你讲出来的,”我说,“这是另一码事。我到这儿来只想和你聊聊。你不想谈这事,我也无所谓。”
  她那样子好像仍然想站起来冲出去,所以我赶紧闭嘴,让她平静下来。直到发现她终于放松了些,我才意识到自己和她一样紧张。和她的这种联系太有用了,我不想把它毁了。
  “我们还是谈谈劳伦斯吧。给我讲讲他的事情,”我说,“他做了哪些不忠的事?”
  她不自然地笑了,抿了口酒,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并不想变得心烦意乱,可是你让我措手不及。”
  “哦,这种事常常发生,有时候我自己都感到吃惊。”
  “我认为他不喜欢女人。他总是觉得会被出卖。女人,哼,害人精!他喜欢先发制人,我是这样猜想的。我想,对他来说拈花惹草不过是为了显示他的本领,而他总是胜利者。”
  “先发制人?”
  “对。”  
  “那么谁跟他有仇呢?谁会那么恨他呢?”
  她耸耸肩,好像恢复了平静。“我琢磨了一个下午,真正涉及到这事时,我弄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他与很多人的关系都不好。离婚律师从来不受欢迎,但他们并没有都被杀掉。”
  “也许这跟离婚事务无关,”我说,“可能并不是那些对生活费和孩子的抚养问题不满而愤怒的丈夫干的。也许因为别的什么……‘一个被抛弃的女人’。”
  “唉,这种女人可就太多了!我想他能非常巧妙地断绝关系,要么那些女人很快就意识到这种关系的局限,于是便自动放弃了。他同本地的一个法官的妻子有过不正当的关系,一个叫夏洛特?默瑟的女人。她哪怕有半点机会也会在街上开车撞死他。这是别人对我讲的。她不是那种能得体地放弃的人。”
  “这事你怎么知道?”
  “他俩断绝关系后,她打电话告诉我的。”
  “在你们离婚之前还是之后?”
  “哦,离婚后,因为记得那时我曾想,要是她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我上法庭的时候什么证据都没有。”
  “我不明白,”我说,“这又有什么用呢?那个时候你不能告他通奸。”
  “他也没告我通奸,但是这肯定让他在心理上占了优势。我对自己做的事深感内疚,除了孩子,我什么都没敢争。而她本可以帮我很大的忙,因为他得维护自己的名誉和地位。当然,也许夏洛特?默瑟会告诉你详情。”
  “太好了。我会对她说她是第一个涉嫌者。”
  格温大笑起来,“如果她想知道谁让你去的,尽管提我的名字好了。我也就只能帮上这点忙了。”
  格温离开后,在餐馆后边的公用电话处的电话簿上,我查到了夏洛特?默瑟的地址。她和法官住在圣特雷斯的小山丘上,这里是一片平房,房子的右边都有马厩,灰土遍地,荆棘丛生。太阳开始西沉,景色十分壮观。大海看上去如同编织在霞光映照的天空上宽阔的淡紫色彩带。
  穿着黑色制服的管家听到门铃便开了门,让我在宽大凉爽的门厅里等着,然后去叫“太太”。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房子后头传来,起初我还以为是默瑟家的十几岁的女儿(如果有一个的话)替夏洛特出来了呢。
  “有什么事?”
  那声音低沉吵哑而且粗暴,最初给人的那种青春印象立刻烟消云散了。
  “你是夏洛特?默瑟吗?”
  “对。是的。”
  她是个小个子,身高可能有五英尺四,大约一百磅重,脚登凉鞋,穿着紧身短背心和白色短裤,茶色的腿线条优美,浅金色的头发剪得很短,脸上的妆已经卸了。她该有五十五岁了吧,要是没有一帮专家,她不会显得这么年轻。她的下巴坚实得不够自然,脸颊光洁平滑,只有最新的去皱整容术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她脖子上皱纹密布。手背上布满了鼓起的血管,只有这些同那窈窕年轻的外表不相称。她的眼睛呈浅蓝色,睫毛膏和两种灰色眼影的巧妙搭配使眼睛显得灵动。几只手镯挂在一只手臂上叮噹作响。
  “我叫金西?米尔霍恩,”我说,“是私家侦探。”
  “好哇,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在调查劳伦斯?菲费的死。”
  她顿时收敛起笑容,先前的好兴致倏地消失了,留下的是冷酷的表情。她匆匆打量了我一番,又迅速转开目光。“我希望谈话不会太长。”她说,又将视线移到我身上。“到露台上去吧。我的饮料还在那里。”
  我跟着她朝房子的后面走去。我们穿过的房间都很宽敞精美而且没人使用:窗户闪着光,厚厚的粉蓝色地毯上还有吸尘器的印子,光洁的桌子上放着挺时髦的新鲜插花。墙纸和窗帘上的蓝色花卉图案相同,每样东西都有股柠檬普勒奇家具光亮剂的味道。我怀疑她是用它来掩盖身上轻微的加冰波旁威士忌的酒气。经过厨房时,我闻到了加蒜的烤羊肉味。
  搭着花架的露台上,摆着配有鲜艳的绿色帆布靠垫的白色藤椅。她从铁架玻璃茶几上端起酒,忽地坐在带衬垫的躺椅上,不加思索地伸手抓起香烟和一个细长的金质登希路打火机。她似乎心情愉快,仿佛我是在开鸡尾酒会的时候来让她开心似的。
  “是谁叫你上这儿来的?尼基还是可爱的格温?”她移开目光,似乎不需要我回答。她点燃香烟,把已经装了一半的烟灰缸拉近了些,向我挥了挥手。“坐吧。”
  我在她近旁选了一张带衬垫的椅子坐下。从露台望出去,可以看到树丛后面有一个鸡蛋型的游泳池。夏洛特注意到了我的眼神。
  “你是想先游游泳呢还是怎么着?”
  我才不跟她见怪呢。我有这样一种感觉:她爱挖苦人——一种自然的反应,就像吸烟人的咳嗽一样。
  “到底谁叫你上这儿来的?”她又重复问道。这又一次使我意识到她已经喝得有点过量了。
  “人言可畏嘛。”
  “啊,的确如此!”她喷出一口烟说。“喔,我来告诉你吧,亲爱的,我比那家伙好多了。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我是他妈的最棒的!”
  “这就是他跟你断绝关系的原因吗?”
  “胡说!”她不耐烦地吼道。同时又笑了起来,声音低沉。我暗忖在她的心目中我的人格显得更高尚了。显然她处事轻率反复无常。为了同对方扯平,她并不反感偶尔有不友善的言语。“当然是他甩了我。都这个时候了我干嘛还要保密呢?他和格温离婚前我同他就有过快乐的时光,后来他丧命前的几个月又来找过我。他就像只雄猫,总是在同一个后阳台上哧哧地嗅。”
  “最后这次发生了什么呢?”
  她倦容满面地看了看我,似乎什么都无关紧要了。“他跟别的人好上了。非常隐秘,非常火热。滚他妈的蛋,他就像扔掉旧内衣那样抛弃了我!”
  “我很吃惊你没有被当成嫌疑人。”
  她猛地扬起眉毛,吼叫道:“我吗?著名法官的妻子?我甚至根本没有出庭作证,他们非常清楚我与他有关系。警察们偷偷摸摸地在我身边游荡,就像我是个正在打盹的难于取悦的宝贝。谁让他们这样干的?我什么事也不会告诉他们。去他妈的,我可不在乎!而且他们已经有嫌疑对象了。”
  “尼基吗?”
  “当然是尼基!”她异常兴奋,动作悠闲自在,说话的同时。没精打采地挥动着那只夹着烟卷的手。“你想问,她太娇气了,不可能杀任何人吧?没有人在意我怎么想,我只是大嘴巴醉太太罢了。她知道什么?谁会听她的?我可以告诉你城里任何人的事,谁会在意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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