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死局

第26章


珍说,脸庞焕发出光彩。“冒犯我!”珍向他伸出双臂,“亲 
爱的,来,来我这儿一会儿。”
  他注视着珍,沿着桌子走了过来。两人呼吸急促,与他们深思熟虑的低语完 
全不搭调。当斐德列克触及珍的手,手臂又环住珍的肩膀,气氛转为激情。
  过了5分钟左右,珍喘着气说:“这是很不恰当的行为。”
  “你会介意?”   
  “不会。可是万一被饭店的人看到——”
  “呵!就让他们看!”
  5分钟后,两人发现自己不晓得怎么就坐在藤条长椅上,珍挣脱了斐德列克 
的怀抱,坐直了身子。
  “我们不能这样。请你坐到那边!我是认真的。”
  “可是,如果你——”
  “随时随地都可以,但不是现在,”珍说,“我对你的感情也永远不变。可 
是你不明白吗——”她用双手按住前额。“我觉得我对不起康丝坦思。我知道我 
没有真的对不起她,可是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这句话让斐德列克的热情降了点温。
  “她现在有麻烦,”珍继续说,“为了什么?为了保护父亲。我们可以说她 
很善良。斐德列克,我们不能。不能在她……别动,坐在原位。给我一根香烟。 

  斐德列克的泳袍口袋里有一包香烟。他拿香烟的手颤抖着,笨拙地划了根火 
柴。珍的双颊绯红,可是接过香烟和点烟的手却很稳。
  “斐德列克,我也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我认得那把枪。”
  斐德列克把火柴甩灭,丢在地上。
  “我是指,”珍解释,“我还没向警方指认,可是我很确定是同一把枪。那 
是5年前辛希雅?李射莫瑞尔的那一把艾维斯管特.32。”
  斐德列克定定地看着珍。
  “但是姓李的那个女孩子不会——杀了莫瑞尔吧?”
  “不是,虽然是同一把枪,但我想不是辛希雅下的手。枪不在她身上。早在 
审判前,一个名叫霍立的男子,查尔斯?霍立爵士,就把枪拿走了。他公寓里收 
藏了一整面墙的枪,那把枪就‘藏’在其中,从来没人注意到那把枪。”
  珍停了下来,因为斐德列克的表情很古怪。他说的每个字都像铅字般清晰。
  “你是说查尔斯?霍立爵士?”
  “是的。”
  “他后来当上法官?霍立法官?”
  “没错。”
  “昨天艾顿法官上伦敦的时候,”斐德列克说,一个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他就在老友查尔斯?霍立爵士的公寓跟他吃午饭。昨夜他跟葛汉巡官这样说。 

  两人一顿沉默。
  “好个狡猾的老家伙!”斐德列克嘀咕着,越是了解整件事,心底越是涌起 
一股钦佩之意。“他从老霍立的公寓偷偷拿走了那把枪。霍立是辛希雅?李的辩 
护律师,没错吧?我现在想起来了。你明白整个计划的巧妙了吗?艾顿法官才不 
怕警方追踪这把枪的来历。即使警方真有能耐追查到查尔斯?霍立爵士,霍立会 
发誓那不是他的收藏品,他从没见过那把枪,因为他不能承认他违法持有他在辛 
希雅案湮匿的证据。”
  斐德列克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好个狡猾的老家伙!”
  “亲爱的,你知道这件事让我有点担心。”
  他转了个身子。“你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对吧?”
  “有。我——我跟菲尔博士说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莫瑞尔已经死了。 
我跟他描述了辛希雅的手枪是什么模样。”
  珍大概跟斐德列克说了昨夜她跟菲尔博士说的那些话。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珍说,把泳袍兜得紧些,“即使查尔斯?霍立爵士 
不承认,假若有其他人指认呢?比方说,辛希雅自己或是我?”
  “你能发誓是同一把枪吗?”
  “不——不能。”
  “辛希雅案提出的答辩不就是没有这把枪的存在吗?”
  “是的。”
  “那么,辛希雅现在就不能出面说:‘是的,这就是我5年前用的枪。’你 
也不能这么说,除非你想为她带来麻烦。查尔斯?霍立爵士会说你们两个都疯了 
。从所有的角度来看,艾顿法官都很安全。警方永远猜不到他从哪里拿到那把枪 
。”
  “可是,我想菲尔博士猜到了。”
  斐德列克思忖着。“如果是这样,他一定还没告诉葛汉。这是另一个问题。 
假如他猜到了,为什么他不说出来?”
  “也许他认为法官没有罪。你觉得是这样吗?”
  “这完全不合理,”斐德列克想了一下才回答,“一点都不合常理——我觉 
得不是这个原因。”
  他站了起来。挪步到珍的面前,低头看着珍。
  珍的双眼洋溢着略带节制的幸福,嘴角带着笑意。可是一旦斐德列克想拉起 
她的手,珍又退缩了。
  “我们不能忘了这一切吗?”他说。
  “不能,你知道我们不能,一分钟都不能。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允许。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珍。”
  “我们有的是时间。”
  “不见得。”
  “为什么这么说?”珍急着问。   
  从昨晚开始,那一抹黑影就徘徊不去,现在又遮蔽了他的心头。从那时起, 
黑影就像墨水般慢慢渲染开来,一块一块将他吞噬。现在情况更糟了,因为珍就 
在旁边。
  “现在似乎是自白时间,”他告诉珍,“所以我最好也向你坦白。”
  珍笑着:“如果是有关你的恋爱史——”
  “不,不是的,珍。我想,我昨晚杀了一个人。”
  温室浓重强烈的寂静变得令人难以承受。斐德列克俯视坐着的珍,眼神确实 
没有笑意。满心欢喜的珍先是完全不懂斐德列克说的话,但看着斐德列克点头, 
珍的心头一紧。
  珍润了润唇。
  “不会是——?”
  “不是,”他的声音很坚定,他不疾不徐、悦耳的男中音在法庭上听来总是 
非常真诚。“不是莫瑞尔。不管怎么说,他的死,我问心无愧。”
  “那是谁?”
  “黑杰夫。我开车辗过他。”
  珍几乎要站起,却又突然瘫坐下去。
  “那个流浪汉?”
  “对。我今天跟菲尔博士提了这件事,但是我没有说出整个实情。”
  珍迅速地弯下腰,把烟蒂放在大理石地板上踩熄。她拉了拉泳袍,把腿收到 
身子底下,非常同情地看着斐德列克。斐德列克的表情令人费解,珍头一回觉得 
自己不了解他,还有点怕他。
  “所以,那就是——”珍低语,“为什么在午餐席上,他们问你时,你的表 
情那么奇怪。”
  “你注意到了?”
  “所有跟你有关的事我都注意到了,斐德列克。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他做了个手势。
  “杰夫从恋人小径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倒在大马路上,就在我车子的正前 
方——”
  “那就是个意外喽?”
  “是的,哦,我想我没有坐牢的危险,如果你指的是这个意思。我下了车, 
察看他的情况,把他拖到马路的另一头,就像我中午讲的。我回车上拿手电筒, 
我也说了。然后也像我讲的,等我回到原地,他已经不见了。”
  “可是,我亲爱的斐德列克!如果那个人受了重伤,他不可能自己爬起来走 
掉。所以他一定没受什么伤。”
  斐德列克轻声说:
  “现在别追问我细节,那些事想了就让人不舒服。我只能说,从我看到的, 
我知道,像可怜的杰夫受那么重的伤,没几个人能活得了的。我本来要告诉骑着 
脚踏车匆匆经过的文斯警官。就在我要说明情况的时候,他却先讲了另外一件事 
——”
  “让你忘了原本要说的事?”
  “没错。所以,就我而言,我让杰夫自己走掉流血而死,没有帮他,也没有 
告诉任何人。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没告诉任何人。客观、坦白地来说,我是无心 
的,末日审判时,我也会向记录天使如此答辩。可是,我还是做了很糟的一件事 
,让人睡不安稳。”
  “怎么样?”过了一会儿,珍问。
  “什么怎么样?”
  “你觉得好一点了吗?”珍笑着说。
  斐德列克用袖子抹了前额一把。
  “有,你知道的——老天,真的舒服多了!”
  “来,坐我旁边,”珍说,“你只是需要找个人谈谈。说吧!你中艾顿的毒 
太深,再过几年,你就会跟法官家里的麋鹿头一样痴呆。你说这个黑杰夫爬起来 
走掉了,所以我说,他不可能伤得太重。你确定你的车子真的有撞上他吗?”
  斐德列克变得激动起来。“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起先,我很确定没有,可是 
后来当我看到——”
  “既然你在这里了,”珍说,“你可以吻我。”
  斐德列克即刻吸了口气,正襟危坐,显得权威十足。
  “英国的礼拜天,”他煞有其事地说,“多年来受人嘲弄、毁谤。岳母大人 
和皇家学会除外,就属枯燥乏味的礼拜天最常被拿来当低劣笑话的题材,这真是 
大错特错。我要好好写一篇文章破除这种误解。如果这个礼拜天晚上有何乏味可 
言,我的挚爱,我能持平地说……”
  斐德列克住了嘴,因为珍坐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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