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死局

第25章


有声音、有回音,从笑声的回音到水花溅起的空洞、微弱 
回音,各种声音都有。
  “安东尼该来的,”一个穿着蓝条泳袍的精瘦金发男子这么说,看来喝醉了 

  “可怜的安东尼!”
  “嘘!”   
  “没关系,康丝坦思不在这里。她不会来的。”
  “服务生!嘿!服务生!”
  “想看看我做燕子式跳水吗?”
  “不想。”
  “看你们年轻人玩得这么开心,真好,”珍的姑姑说。“在我——呸呸!抱 
歉,亲爱的——在我那个年代,风气完全不同。”
  各种声音和回音一股脑儿向斐德列克袭去,他很清楚自己还穿着便装。他这 
时看见了珍。
  珍也在同一时刻看见他,朝他走来。珍穿着黄色的泳装,耀眼动人。她刚从 
泳池上来,边走边把黄色的橡胶泳帽拿下,甩了甩头发,顺手从一旁的椅子拿起 
一件泳袍。等珍走到斐德列克面前,她已经穿好袍子。
  “很抱歉,我迟到了,”他说。
  “你说什么,斐德列克?”
  “我说很抱歉,我迟到了,”他提高了嗓门,好压过背后的嘈杂声。
  “哦!没关系。你说过你可能会迟到,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你吃晚餐了吗 
?”
  他想了想。“有,有,应该算吧。我吃了个像三明治的东西。珍,我不想扫 
你的兴,可是,我能私下跟你说几句话吗?”
  “又有麻烦了吗?”
  “恐怕是大麻烦。”
  珍犹豫着。
  “你看来担心得要命,”她说。“能不能等5分钟?先喝杯饮料,在池里游 
个几趟?会让你感觉好些的。”
  听起来很不错。既能伸展伸展身子也能放松心情。他也带了自己的泳装。
  “好啦!”珍怂恿着。“你换衣服时,我会把你的饮料端来。更衣室就在你 
刚经过的大厅,外头有标示。”
  “好吧!”
  斐德列克一边换衣服一边想着,自己的身材偏瘦,算不上体格健壮的美男子 
,可是肩膀算挺,离有鲔鱼肚的日子也还早。
  斐德列克回来时,珍已经端了杯法式琴汤尼在等他。他啜了几口,感觉舒服 
些,虽然还是很紧绷,可是心情舒缓多了。他突然说:
  “康丝坦思呢?她好像没来。我听到有人这么说。”
  “她不想来。她待在我家,大概上床睡了。如果你是专程来找她的,那就抱 
歉了。”
  “她不在你家,”斐德列克说,“我们不知道她的下落。警察还在找她。”
  “警察?”
  “是的。等我一下。”
  泳池上方有两个跳板,一个得爬梯子上去,一个很靠水面。斐德列克走到矮 
跳板上,纵身一跃,伸展身子。他起跳时,听到板子先是咯吱咯吱响,然后啪地 
一声,他的身体往上跃升,直体、屈体又直体,脚不过头,挺直着身子落水,水 
没过身体时,有一种平衡与心旷神怡的感觉。
  池水凉凉的,很舒服。他伸长双手,在泛绿的池水中缓缓上漂,池水让白色 
瓷砖的接缝线显得绵长波动。浮上水面的斐德列克感觉平静又有点昏昏欲睡,他 
以自由式慢吞吞地游向池边的扶手。
  快到扶手时,突然涌入耳朵的喧噪声吓了他一大跳。
  “那才是镰刀式嘛!”
  “哪个?”
  “那个!那个家伙刚跳了镰刀式。”
  斐德列克抬头一看,一张激动挑衅的脸俯视着他。
  “想看看我表演一个翻腾一周半吗?”又补上,“从高跳板跳。”
  “雨果,”穿红泳衣的女孩说,“少蠢了。你想摔断颈子吗?”
  这个叫雨果还是什么的男子一晃眼就爬上梯子,上了高跳板。
  “翻腾一周半!”他大声宣布完——便猛力跳下。
  也许雨果自己也不晓得他要表演什么复杂招式,观众更不用说了。旁观的人 
只是心底纳闷他会不会用脸部或背部着水,不一会儿结果就揭晓了。雨果脸着水 
,闷声溅起的水花远及镜面墙。几个人大笑了起来,但不久就转为惊愕的静默。
  雨果脸朝下漂浮在水面,身体却是侧边朝上。他的身体随着水波晃动。整个 
泳池一片寂静,一个胖女孩忽然尖叫了起来。
  一个长有胸毛的年轻钢琴师跃入池子,把雨果拖上岸。滴着水的雨果被放在 
马赛克地板上,大伙儿纷纷放下手上的饮料聚拢过来。雨果的前额有个大大的红 
印子。
  “他没事,”一个声音说,松了口气的样子,“只是昏过去而已,这个蠢蛋 
。他落水时前额着水,撞昏了。帮他倒一杯白兰地来。”
  珍的姑姑发了声牢骚,很有基督徒精神地把自己手上的白兰地让出来。
  “我们是不是该对他洒些水?”胖女孩问。
  大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所以几个人从池里捧了些水来洒在他脸上。
  珍和斐德列克离其他人有段距离。斐德列克用毛巾擦着头脸,瞥了旁边的珍 
一眼。珍坐在海滩椅上,手搁在膝上,泳袍垂地,一脸愁苦。他从没见过能干利 
落的珍这副模样,他甚至不晓得珍会有这样的感受。
  “我从没为人带来过好运,是吧?”珍问。
  斐德列克了解她的感受。地板上,这个男子苍白虚弱的脸让他想起另一张相 
似的脸。
  “我们走吧,”他说。   
  “走,”珍激动地说。“走,走,走,走!”
  珍套上凉鞋。其他的人还围绕着雨果为小事拌嘴,没人注意到他们离开了— 
—这个事实在以后将显得非常重要。
  斐德列克穿上袍子,带着珍绕过游泳池,打开进入温室的玻璃门。一进温室 
,珍却又犹豫不决。
  “你觉得我该丢下他们吗?”
  “酒吧和泳池到11点才关,现在连10点都还不到,不会有事的。我有几件事 
一定要告诉你。有两件尤其重要。跟我来。”
  温室又长又窄,以壁板和彩色毛玻璃门隔间。空气中充满浓重的植物和蕨类 
气味,地上也铺着马赛克地板。斐德列克带着珍走到最后一区,关上了门。几张 
藤椅、一张桌子和一条长椅环绕在一处蕨类丛的小空地上。
  两个人都站着。
  “什么事?”珍问,“你说的哪两件事?”
  “第一件事事关康丝坦思,我们得赶在警察前头找到她。你想她回伦敦去了 
吗?”
  “我不知道,我想没有。现在没有火车,所有的汽车也都在这边。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得找到她?”
  “珍,康丝坦思说了一大堆谎话。他们发现了。”
  “什么谎话?”
  “等一下,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昨天晚上8点25分你在家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珍的声音尖锐。
  “跟案件相关。你在家吗?”
  “不在,我正要去找菲尔博士。怎么了?”
  “因为康丝坦思在一个叫恋人小径的地方,试着打公共电话给你。如果警方 
能证明这通电话是打到你家,确实是康丝坦思打的,那她就有大麻烦了。你记得 
没接到任何电话,对吧?”
  “我没有接到电话。可是,现在我想起来了,安妮今天早上跟我说,有人从 
通尼许镇打电话来,可是没接通。”
  “啊!”
  “可是,斐德列克,那表示……?”
  “没错。8点25分时,康丝坦思不可能在小屋外头或附近。她不可能看见莫 
瑞尔。她在撒谎。警方本来就怀疑法官,这个消息会让情势对他非常不利。”
  “我明白了,”珍缓声说,抬眼看斐德列克。“另一件事是什么?”
  两人对望的模样比较像两个要决斗的人,而不是朋友。
  这个小房间非常安静,一种温暖又让人窒息的安静。暗白色的灯光仿佛泛着 
蓝色,让静谧更显静谧。两人藏身于彩色毛玻璃门与重重植物之后,藏身于一个 
与世隔绝的小角落。
  “这,”他说,“就是另外一件事。”
  斐德列克走近珍,从珍的左肩抱住她,托着珍的头后仰,朝芳唇重重地吻下 
去。 
   
第十五章
  珍有回应,但只是敷衍着,仿佛是尽一份责任。她用手按着斐德列克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珍把他推开,把头回正,沉着地看着斐德列克的双眼忖度着。
  珍轻声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斐德列克的声音一样冷静,或强作冷静。
  “因为我爱上你了。现在让你知道也比较好。”
  “是吗?还是你只是‘以为’你爱上了我?”
  “噢,拜托,珍!”
  “那康丝坦思呢?”
  “昨天晚上我把事情想清楚了。我从来没爱过康丝坦思。康丝坦思已经—— 
不在我心中了。”
  “就在她需要你的时候?”
  斐德列克放下手,退了一步,绕着桌子走着。他用拳头捶桌子,先是轻轻地 
,却一次比一次用力。
  “我没有遗弃她。我非常喜欢康丝坦思,我仍然会为她而战,仍然会为她赴 
汤蹈火。可这是两回事,我对你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只是你不明白这两者的不同 
。如果我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冒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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