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死局

第23章


如果你认为我杀了莫瑞尔,那你就该逮捕我。”
  他神情严肃地折拢了眼镜,把眼镜夹在他刚看的书页,再把书搁起放在棋桌 
上。
  “可是,我得提醒你们听信艾波比先生‘证词’的危险。这样的说辞在法庭 
上可会被斥为一派胡言。我想应该没人听过有男子真心想娶一位女子,会先向女 
子的父亲说,如果给他3000镑,他就不再骚扰这个女子。”
  “莫瑞尔先生可是意大利人。”
  “没错,但是我想即使在意大利,这样的举动也不常见。请让我说下去。如 
果真有这样的情形,会发生什么事?这个父亲会马上把情形告诉女儿,追求者就 
不得不坦白说明,整个事件会就此结束。最后,让我提醒你,你得证明艾波比先 
生的说辞是真的,这个人想私下威吓我,形象已有缺陷。你想,陪审团会轻易相 
信他的话吗?”
  “先生,你扭曲了整件事!”
  法官扬起了淡色的眉毛。
  “喔?我扭曲了哪一部分的事实?”
  “问题出在你陈述的方式!听着,你能说你希望那个家伙当你的女婿吗?”
  “莫瑞尔先生没有契斯特菲尔德式的风范(译注:典出第四任契斯特菲尔德 
伯爵,18世纪的英国政治家、外交家和作家,以《致儿家书》、《给教子的书》 
,教人如何八面玲珑、举止优雅闻名)。他的衣着不当,没什么大脑;可是他有 
钱,他爱我的女儿。我是个实际的人。司法人员大都收入不丰,也有待嫁的女儿 
,他们也会是注重实际的人。”
  有半晌的功夫,葛汉似乎反复思考这一点。
  然后,葛汉在棋桌另一头的扶手椅边坐下。两天前的这个时候,莫瑞尔就坐 
在这张椅子上。
  下午的天色更黑了,密布的乌云镶着暗银边。巴洛后悔自己没在夹克里加件 
毛衣,冷得不舒服。他走到客厅另一头,关上了落地窗。事实上天气没那么冷, 
他们感觉到的是死亡气息所带来的寒意。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葛汉突然这么问。“我真希望我们两人能来个男 
子汉的对谈。”
  “是吗?那么你为什么不这么做?”法官尖锐地说。“你为什么做不到?你 
听过有人批评我是高傲的蠢蛋或是虚有其表的家伙吗?”
  “不,不,不是这样的。但是——”
  “那就闭上你的嘴。你可以在巴洛先生面前说这样的话,没关系,我看他和 
我女儿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是旧识。”
  葛汉垂下头,忧闷地沉思着。一只手用力搓着另一只手的指节,两只手紧贴 
着。坐在椅子里的身子也不安地挪动着。不久,他稍稍抬起了头,从泛红的眉毛 
下抬眼上瞧。
  “先生,我没办法相信你的说辞。这是事实。”
  “很好,我们有了个起头。你为什么不相信?让我先提一件事,”法官的脸 
上这会儿出现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你的朋友菲尔博士呢?我以为他准备一道逼 
我认罪。”
  “他马上就会到。他的动作没有我和巴洛先生那么快。坦纳特小姐会开车送 
他过来,而且,他说他要顺道先去看一样东西。老天,别说我要逼你认罪。”
  “抱歉,请继续说。”
  葛汉的右手又紧紧握住了左手的指节。
  “至于这个莫瑞尔,我跟你一样不喜欢他那张脸……”
  “是吗?”
  “可是让我们专注在昨晚发生的事。8点25分他来到这里,走进小屋,从那 
扇落地窗进了屋子,”葛汉朝落地窗点了点头。“我们不用管他为什么来这里, 
不需要研究他是要给你钱,还是准备向你索钱。
  “我们只管想像他进了屋子,发现屋里没人。他会有什么反应?一般人在这 
种情况会做什么事?他应该会叫喊吧?大声问:‘嘿!有人在家吗?’或四处看 
看有没有人在家。可是你说你没看见他进来,或听见任何声音。”
  “没错。”
  葛汉极力想把话说清楚。   
  “好的,现在假设有人跟踪他,从落地窗进了屋子——杀了他。或许有这个 
可能。
  “可是,这个情况就太古怪了,凶手不可能进得了屋子,跟莫瑞尔吵了一架 
,再开枪杀了他。你在厨房里一定听得到他们的声音。这些墙很薄,我可以作证 
,你能轻易听见隔壁房间里的对话。
  (斐德列克?巴洛也可以作证。)
  “先生,莫瑞尔知道他有危险。他生命受到威胁,才会打电话求救。但是, 
即使莫瑞尔知道凶手要下毒手,八成是凶手把枪给露了出来,为什么他要打电话 
?为什么他不大声呼唤你,呼唤一个目击证人?
  “还不只是这样,为什么凶手让他有充分的时间拿起电话,接上接线生,描 
述了情况,才上前从脑后开枪?为什么凶手不说‘别碰电话,否则我马上毙了你 
’?整件事听起来都不合常理。凶手怎么可能知道莫瑞尔嘴里会说出什么话?也 
许他一开头就对接线生说:‘一个叫琼斯的人想杀我。救救我!’你明白我的意 
思吗,先生?”
  虽然艾顿法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葛汉双手仍一摆表示请大家安静。
  “这只是一个解释的角度。让我坦白地告诉你,什么样的解释可以显示你就 
是凶手。”
  “我洗耳恭听,巡官。”
  “莫瑞尔走到小屋,从落地窗外看见你坐在这里——可能正在看书。他打开 
落地窗,走了进来。”葛汉做了个手势。“你站了起来,打开大灯,请他坐下。 

  巴洛心想,这些画面真是逼真。他几乎可以在眼前看见法官做这些事,还有 
莫瑞尔打开落地窗时,笑脸上露出的白牙。
  葛汉继续说:
  “也许莫瑞尔继续开他的玩笑,跟你说:‘你筹到钱了吗?’你说:‘是的 
。等一下,我马上就给你。’其实你手上没这些钱,你早就准备杀人灭口。你上 
伦敦时,弄到了一把艾维斯管特.32手枪,我不晓得你从哪里弄来的,可是我们 
一定查得出来。
  “你走到客厅外,宣称你去拿钱,但其实是去拿枪。莫瑞尔就坐在我现在坐 
的这个位置,面对着门。他突然发现自己玩笑开得太过火,结果把你逼急想杀人 
了事。我知道你有一张扑克脸,可是任何有杀意的人,是藏不住那种杀气的。
  “我猜想他一定相当害怕。只身来到一个与其他人烟相距半哩的偏僻小屋, 
与一位必要时会不择手段的强悍老先生会面,这位老先生不会让他有解释的机会 
,只会采取他计划好的行动。如果我对你的认知没错,你的确会做这样的事。”
  薄暮让屋子越显深沉。
  “专就事实讨论不是比较好吗?”巴洛建议,这些描述太接近葛汉他自己的 
想像了。“这些天马行空的想像——”
  “斐德列克,闭嘴,”法官说,一手遮住了眼睛。“请继续说,巡官。”
  葛汉咳了一下,表示歉意。
  “这个,你了解了吧!莫瑞尔看见电话,心想救命之道是联络上接线生,说 
出‘这里是沙丘之屋,艾顿的小屋,我的名字是莫瑞尔,这里可能会有麻烦发生 
’或类似的话。他不会讲得太明白,可想而知,他只是想阻止你伤害他而已,如 
果你真有这个打算。他只是想阻止你行动,好争取解释的机会。
  “所以他悄悄走到电话旁。”
  葛汉停止说话,站了起来。为了让他的论点更清楚,他走到书桌边。台灯在 
吸墨台的后面,有个固定的铜灯罩。葛汉拉了链子,开了灯。灯光在桌子四周形 
成了一个光亮的圆,相较之下,房间其余的部分就陷入了阴暗。
  葛汉调整了旋转椅的高度,坐了下来。他现在背对着其他的人,电话就在他 
的右手边。
  “他蹑手蹑脚走到这里,”巡官继续说,“他讲电话的声音很小,甚至可以 
说是耳语。门——”葛汉转头由右肩向后看,“门在他的右后方,他一定得转头 
才看得见。
  “他打给电话交换所,说了‘沙丘之屋,艾顿的小屋’。然后像这样,转头 
往回看,门这时开了,他看见你手上的东西,急忙回头对着话筒大叫:‘救命!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你已经——一——二——三快步过来,从他右耳后 
方开了枪。”
  席间一顿沉默。
  巴洛在自己的想像里,听见了枪响。
  其实现场一点声响都没有,过了一会儿,葛汉回身面对众人,才有椅子转动 
发出的吱嘎声。
  “先生,这就是当时可能发生的情形。请原谅我做这些模拟动作。我只是想 
看看这个理论是否合理,该死的是,我没有证据。”
  葛汉压低了头,一脸顽强之色。艾顿法官点了点头,仿佛觉得现场重建颇有 
说服力。可是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
  “巡官,”他说,“你让我失望了。”
  “哦,我知道我不是神探福尔摩斯,先生!我只是个乡下警察,手上有一堆 
麻烦案件。无所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不晓得你以为我这么低能。”
  “什么?”   
  “如果我真要杀人,你真的以为我会用这么笨拙的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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