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死局

第18章


康丝坦思就踩在 
车旁的踏脚板上。
  她停了一会儿。
  “他答应我会回来——”康丝坦思接着说,“陪我,我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 
耽搁了。”
  巴洛没敢看珍,感到身上每条血管都充塞着滚烫的罪恶感。珍也没看他,一 
脚踩在离合器踏板上,另一脚让引擎加速。寂静中,车子发出隆隆巨吼,压过了 
海浪声。
  “我得回家了,”等车子的声音小了些,珍说,“我真不是个好主人,把那 
些人留在那里——我听说了,康丝坦思。我很难过。”
  “你是最称职的主人了,”康丝坦思同意。等一两秒钟后又说,“你不介意 
我晚一点回陶顿吧,亲爱的?警察要跟我谈话。”
  “当然不会。你有办法回去吗?”
  “可以。我借了你那一辆Bentley。”
  “我知道,”珍启动低档,“后座底下有一罐备用的汽油,晚安。”
  “晚安,亲爱的。斐德列克,他们在等你。”
  惹出这档事的罪魁祸首爬出了车子。他们互道了晚安,车子就开走了。康丝 
坦思和斐德列克看着车子的红色尾灯一直往侯修湾去,消失在路的尽头,斐德列 
克才打开大门。两人到小屋前都没说话。
  “嘿,”康丝坦思说,“你有什么解释吗?”
  (没有,见鬼,我干嘛要解释!)
  “解释什么?”
  “你心里有数,我还以为我可以依靠你。”
  “康丝坦思,你知道你可以依靠我的。”
  “你们两个在那边干什么?”
  他原本想说:“没事,因为你没给我们机会。”但想了想康丝坦思今晚的遭 
遇,他改口:“没事。”
  “你八成会去她明晚的游泳池派对,对吧?”
  “什么游泳池派对?”   
  “在海滨饭店。可以吃晚餐、跳舞、喝饮料,然后在大室内游泳池夜泳。别 
说她没邀请你。她穿泳装很美的。”
  斐德列克没说话。
  透过客厅的薄纱窗帘,他看见菲尔博士正俯身看着莫瑞尔的尸体。文斯警官 
跪在旁边,从尸体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葛汉和艾顿法官在一旁看着,艾顿抽着 
最后那一段雪茄。
  “听着,”他说,“我才不去什么游泳池派对。你也不能去。老天保佑,老 
头更不该去。这就是原因。看在老天的分上,别再说珍?坦纳特和——”他吸了 
口气,“而且,有什么差别?你对我又没有情意。”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习惯有你在身边,习惯依赖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不 
能——尤其是现在。”她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你知道,今天好糟。你不会抛 
弃我吧?”
  “不会的。”
  “发誓?”
  “发誓。进去吧,等他们叫你才出来。”
  就在斐德列克送康丝坦思进入门厅时,珍的容貌突然浮现在他心头。他从落 
地窗进了客厅。葛汉巡官正好结束对菲尔博士的冗长报告。
  “博士,这就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证据。你有没有什么看法——让你马上 
想到的?”
  菲尔博士的斗篷和铲形帽就搁在艾顿身旁的沙发上。他拄着手杖,像艘慢慢 
驶进港的大客轮,依序检视整个房间。他没有什么表情,看来甚至有点痴呆。眼 
镜的带子垂落胸前。巴洛曾多次见他在法庭上作证,知道这不过是个假象。
  “先生,最让我不解的是那些红沙,”葛汉承认。
  “唔?为什么?”
  “为什么?”巡官问道,“这些沙怎么会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哪里来的? 
我用一先令跟你打赌,你一定说不出为什么有人家里会有一盎司重的红沙。”
  “那你就输定了,”菲尔说,“沙漏呢?”
  没人说话。
  艾顿法官早就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就像《笨拙》周刊里的人物,”艾顿没好气地说道。“我觉得戴手表比较 
方便。这里没有沙漏。”
  “你确定?”菲尔博士问,“很多家庭主妇煮蛋时,用沙漏计时,这些沙漏 
瓶很小,通常装红沙。因为红沙很细,也很醒目。你的女管家是不是也有一个? 

  葛汉巡官吹了声口哨。
  “很可能就是这个喽!这么一说,我也记得见过那种沙漏。你认为这是沙漏 
的沙?”
  “我不知道,”菲尔博士承认,“我只是说如果你打赌没人能解释,那你就 
输了,”他思索着。“而且,这些沙的颜色比大部分沙漏的红沙颜色要淡些。我 
记性差,似乎依稀记得这是某个地方的沙——湖,什么湖来着——唉,想不起来 
。”那张原本因思虑重重而皱着的大脸舒坦了开来。“可是巡官,如果你问我哪 
件事最让我不解,我会说——电话。”
  “电话?有什么奇怪的?”
  在艾顿法官的注视下,菲尔博士走到电话旁,眯着眼睛端详了好一阵子才说 
:“话筒缺了一个角,侧边也有个裂痕。你注意到了吗?”
  “那是因为电话掉到地上。”
  “话是没错,而且这种地毯也不厚,”他用脚点了点地毯,感觉地毯的厚度 
。“但我还是很怀疑,我偶尔也会碰掉桌上的电话,几次话在兴头上时,手一挥 
,就让这讨厌的东西飞出桌子了。可是,我的电话都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损坏。 

  “说是这么说,事实就摆在眼前。”
  “是的,损坏已经造成。让我们好好研究研究。”
  菲尔博士跨过莫瑞尔的尸体,把手杖靠着书桌摆着,拿起了电话,笨手笨脚 
地要拆下话筒。经过一阵挣扎后,终于拆了下来。
  菲尔博士把话筒举到吊灯下,往孔洞里瞧,还凑着鼻子嗅了嗅。他皱起了眉 
头。他转而拿起电话,由于话筒被取了下来,精细的扬声震膜这会儿一览无遗, 
他突然惊呼一声。
  “裂开了,”他说,“扬声器的部分——裂开了。这是个重要的线索。难怪 
接线生会听到那些令人不解的声音。”
  “我知道电话有问题,”葛汉承认,“我打电话到饭店找你时,这支实在听 
不清楚,只好用厨房的分机。可是电话被摔烂了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菲尔博士没在听他说话。他想把话筒挂回去,挂不上,便把电话放回桌上。 
他显得更为诧异和忧虑。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晓得是在向谁表示怀疑的态度,“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葛汉巡官与艾顿法官交换了个不耐烦的眼色。艾顿法官看了看手表。
  “时间,”他说,“不早了。”
  “是的,先生,”葛汉同意,“而且我们还没问过艾顿小姐。艾伯特,莫瑞 
尔口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吗?”
  “巡官,都在这里,”文斯警官回答,他把那些物品放在地毯上排成一列。
  “有什么?”
  “首先,三卷钞票……”
  “知道知道,我们已经看过了,还有呢?”
  “一个皮夹,里面有四十几镑的钞票和几张名片。几个9便士和7便士的硬币 
。一串钥匙。通讯簿。铅笔和钢笔各一支。一把小梳子。一包东尼糖果公司的薄 
荷口香糖,少了一两片。这就是所有的东西了。”
  菲尔博士耳朵听着,但显得不感兴趣。他拿起旋转椅上的椅垫端详。文斯还 
絮叨着清单,他挪步到棋桌旁,拿起了手枪。他把手枪侧翻对着灯光,细看枪膛 
下那个小十字标志,他瞥了艾顿法官一眼。
  菲尔一放下手枪,法官就说:“你的棋还是下得很糟。”
  “是吗?我的表情有那么清楚吗?”
  “是的。”
  “我的表情说了什么?”
  “你的棋还是下得很糟。”
  “还有呢?”
  艾顿法官回想着,撅起了嘴:“有的。亲爱的菲尔,我刚刚才知道原来你这 
么讨厌我。”
  “我?讨厌你?”
  艾顿法官做了个不耐烦的动作:“嗯,也许不是针对我个人。”
  “那么,我能大胆请教,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指的是,我的原则让你这样多愁善感的人觉得不舒服。我不会用‘感情 
’这个字眼来侮辱你的智能,不论是正面或负面的感情。世上再没有比完全以感 
情为基础的关系更没有价值的事了。”
  菲尔博士凝神注意着艾顿。
  “你真的这么想?”
  “我这个人向来实话实说。”
  “嗯哼,嗯,谈到个人的——”
  “啊,是的,我了解。我有一个女儿,身为人,我喜欢我的女儿。但这是人 
的天性,由不得我,就跟我天生有两条胳臂、两条腿是一样的。即使是那种感情 
——”他睁开了小眼睛——“即使是那种感情,也是有限制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吗?”
  菲尔博士叹了口气。“是的,”他说,“我以为你谈的是个人的信念。现在 
我知道我们只是在‘下棋’。”
  艾顿法官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这个有着丑陋蓝色花壁纸的宽阔房间一片寂静,只听见葛汉记录莫瑞尔口袋 
物品项目的写字声。
  菲尔博士无意中拉开了棋桌的抽屉,发现棋子放在一个有滑盖的木盒里,就 
随手玩起棋子。他摆出国王、主教和骑士,又拾起一个士兵在掌中把玩,他把士 
兵抛向空中,啪的一声拍掌接住,又抛了一次,第三次时,他没接住,像是突然 
想起一件事,他倒吸了一大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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