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死局

第17章


  葛汉紧紧咬住牙。
  “那么,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你进厨房前后,客厅有什么异状吗?”
  艾顿法官抽了两口雪茄。
  “有的,吊灯亮了。”
  “灯?”
  “你应该听过这个字吧?灯,你头上的吊灯。我离开房间时,只有台灯亮着 
。”
  原本忙着酌酒的巴洛转过了身。
  “巡官,我想你该听听艾顿小姐的证词,”他提议。
  “艾顿小姐?她有什么证词?”
  “巴洛先生,”法官平滑的脸颊刹时涨红了,“帮个忙,别管这件事。小女 
跟这件事无关。”
  “确实,先生,可是她知道些事,我想对你会有帮助。”
  “你认为我需要帮助吗,巴洛先生?”
  (危险!小心!你说错话了!)
  法官拿雪茄的手抖着。他把雪茄换到左手,从上衣口袋拿出眼镜甩了甩。今 
晚真是长夜漫漫。巴洛担心,这下子艾顿又要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了。这种情形 
很罕见,是冷静的何瑞斯?艾顿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我不允许让我的女儿涉入这件事,”他说。
  “抱歉,”葛汉猛地插嘴,“也许我才是下决定的人。我得提醒你,这里归 
我管。”
  “我不同意让我的女儿接受讯问。”
  “我说,如果艾顿小姐有事能告诉我,她就有责任进来说明。”
  “你坚持要这样做?”
  “是的,先生,我坚持。”
  法官把眼睛睁得老大。
  “你小心点,巡官。”
  “我会小心的,先生!巴洛先生,麻烦你……”
  若非被另一件事打断,这个场面会变得非常难堪,对谁都没有好处。文斯警 
官从门厅进来,为这火气激昂、轮子打滑的一刻踩了刹车。
  “巡官,菲尔博士来了,”他报告。“你打电话去的那位先生。”
  葛汉挺起胸膛,蓝色的制服上衣被他的身子撑得紧紧的。他脸上勉强带着笑 
,似乎是说,只要再多给他半秒钟想想,他就可以搞定一切。
  “跟他一道来的还有一位年轻女士,”文斯继续说,“那位女士开车载他过 
来的。如果你不反对,先生,她也想进来。她的名字是坦纳特——珍?坦纳特小 
姐。” 
   
第十章
  前一瞬间的危机一下失了劲,解除了。“巡官,”艾顿法官说,“请包涵, 
我刚才实在太莽撞了。你当然有权决定讯问任何你认为能提供相关证词的人。请 
原谅我失礼的行为。”
  “没关系的,先生!”葛汉要他放心,自己也松了口气,神情变得愉快。“ 
我也太暴躁了些,无意冒犯。”他转而以严厉的眼神看着文斯。“坦纳特?坦纳 
特?这是什么人?”
  “她是艾顿小姐的朋友,”巴洛替文斯回答,“家住陶顿市。”
  葛汉还是看着文斯。
  “哦,她有何贵干?我是说,她要来提供证词还是只是礼貌性的拜访?”
  “巡官,她没说。”
  葛汉狠狠地瞪了可怜的小警察一眼,转向巴洛。
  “先生,你认识她吗?”
  “是的,相当熟。”
  “那么,可否帮我一个忙?到外头见她一面,问问她来此有何贵干。假使她 
有话告诉我们,就带她进来;若是没有——你知道的,使点技巧,请她回去。这 
时候我们不能让一票不相干的人在这里搅和。你,艾伯特,去请菲尔博士进来。 

  巴洛端着酒杯,快步走进卧房。康丝坦思站在摇椅旁,看来像是刚从门边偷 
听他们的对话回来。
  “你觉得如何?准备好面对他们了吗?”
  “如果有必要,我会准备好的。”
  “来,喝下这杯。不不,不要啜饮,一口气吞下。大名鼎鼎的菲尔博士来了 
,等他寒喧坐定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样的情势对我们很有利。我得离开一 
下,马上就会回来陪你。”
  “你去哪里?”
  “马上回来!”
  他打开中央落地窗的锁,溜了出去。
  文斯煞有介事地踩着步子,快步走到大门口。巴洛等人声散去再靠近。一连 
串听来痛苦的喘气声与砰的一声,显然是菲尔博士在车里挪动身体,下了车。
  斐德列克站在远处,等穿着斗篷、戴着铲形帽的菲尔博士跟着文斯往屋子去 
。他打开大门,看见一辆两人座的凯迪拉克,引擎还呼呼震动着,停在马路的另 
一头。头灯朝着海岸射去,点亮了草地和沙滩。一阵海风徐徐,巴洛感觉微风吹 
拂着他的发丝,眼皮好沉重。他心想,真是累瘫了。
  “嗨,珍。”
  “嗨,斐德列克。”   
  他们两人在一起时,气氛总是欢乐愉快。他们的关系一向是这个感觉。现在 
两人却说不上话。
  “警察跟我说,”珍说,“巴洛先生会来见我。这样也好,我并不想进去, 
除非我能帮上康丝坦思什么忙。”
  “你一定听说了?”
  “是的,巡官在电话里跟菲尔博士说了个大概。”
  巴洛身体贴着车门,头伸进了车窗。珍坐在另一边的驾驶座,两人之间隔了 
一大块红色皮垫。珍侧着脸,仪表板上的灯光映着一边的脸。引擎罩后面很温暖 
,手肘顶在车门上的巴洛可以感受到引擎的震动。
  巴洛小腿的末梢神经紧绷着,这是他疲劳时的征象。巡回审判终于结束了。 
这段期间他拟了5份困难的诉状,4场胜诉,1场败诉——黎派特那个案子输了。
  (送你回你来的地方,然后再带到刑场吊死。愿上帝垂怜你的灵魂。)
  撇开这个念头,斐德列克倒是很高兴看到珍,不像平常与人平平淡淡的会面 
,这会儿他满心荡漾着温暖欣喜之情。
  珍是个好人。老天见证,她真是如此。她的娴静给人安慰。斐德列克注意到 
珍放在方向盘上的纤纤玉手,纤细的手指和指甲不用擦指甲油就很美。他注意到 
那一双分得很开的灰眼眸,目光正对着自己。
  “有多糟?”她的声音透着谨慎。“菲尔博士认为法官可能牵涉在里面,可 
能还涉入得很深。”
  “喔,没那么糟。你介意我进来坐一会儿吗?”
  珍迟疑着。
  “好啊,”她说。
  巴洛注意到珍犹豫了一下,开心的感觉因此减了几分。珍总是这样,不会避 
着他,也非常友善,却老是跟他隔着段距离——不管是实际还是抽象的距离。比 
方说,若是他们一起喝茶,即使沙发够两个人坐,她也要坐到另一张椅子去。巴 
洛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康丝坦思?艾顿真是太不会看人了。
  “有的是位子,”珍说,“菲尔博士能挤得进来,你就知道空间有多大了。 
”她不自然地笑着,又止住了笑。“这款凯迪拉克里面非常宽敞,可是我不习惯 
美国车的驾驶座在左边。美国车——”
  巴洛让身体陷入红皮椅里。
  “珍,”他说,“你能帮我们吗?”
  “帮你们?”
  “提供证词。”
  珍沉默了好一阵子。巴洛心想,珍连火都没熄,震动的引擎让车里孤寂、疏 
离的气氛显得更浓重。他从未曾这么强烈感觉到珍的身体。
  “斐德列克,老实说,”珍解释着,“我的确知道他的过去。那件5年前的 
事——”
  “我知道,”巴洛头痛了起来,“是真的,是吧?如果就是我翻阅过的那个 
案子,我还记得细节。是真的吗?是同一个莫瑞尔吗?”
  “不可能是其他人。可是我不明白!菲尔博士说,至少根据葛汉先生所言, 
莫瑞尔并非口袋空空的家伙。葛汉说他事业成功、财力雄厚。难道是另有兄弟还 
是亲戚吗?”
  “不是,是同一个人。”
  “你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想是的,”巴洛瞪着仪表板上的数字。“这是拉丁人的逻辑。莫瑞尔, 
即莫瑞里,认为对女人施展魅力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不是不正派的想法,只是他 
们的逻辑。一个女人让他碰了钉子,社会逮到他,又在公开的法庭上羞辱了他, 
所以他痛下决心,以同样的逻辑和方式建立起另外一种事业。这些事都互有关连 
,他的行径是有脉络可循的。”
  “会看人,”珍颇有讽刺意味地说,“你真是会看人!”
  巴洛听出言外之意,有点恼火。
  “谢了。说笑归说笑,他虽然发了财,人品还是一样差。你知道吗?珍,即 
使他死了,我还是很恨他。”
  “可怜的斐德列克。”
  “你为什么说‘可怜的斐德列克’?”
  “只是个形容。你可以解释为同情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珍,我哪里冒犯了你吗?”
  “你从没冒犯过我。可以给我一根烟吗?”
  巴洛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珍把身子倚在另一边的车门上,手臂贴着车门, 
胸脯上下起伏着。
  巴洛递给珍一根烟,挪近了身子,要帮她点烟。他划了根火柴,仪表板上的 
灯光照着珍的脸,两人四目交接。巴洛一直到火柴烧过了半截,才吹熄火柴,他 
从珍嘴里拿下了烟。珍闭上了眼睛。
  一个清晰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希望我没打扰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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