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死局

第16章


  “嗯,我想是吧。”
  “好极了,白痛苦一场……没事,继续说!”
  “斐德列克,我蹑手蹑脚走上草坪,从窗口瞥了一眼。安东尼躺在地上,就 
像你看到的。爹地就坐在那张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枪,就像几分钟前你见到的样 
子。只是他看上去,比你和警察在场时还要吃惊。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子。
  巴洛的手在宽松的运动夹克口袋里掏着,找到了香烟和火柴,点了根烟。火 
柴的火光映在窗子上,照亮了巴洛警戒又困惑的绿眼眸,也显出了眼睛周围的细 
纹和嘴边的法令纹。这一会儿康丝坦思的脸也清晰起来,她下巴抬得高高的。然 
后火柴熄了。
  “听着,康丝坦思,”他柔声说,“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让我想想。你听到枪声后多久才走上来,从窗子往里瞧?”
  “哎,我怎么可能知道到底有多久?大概两分钟吧,也许更短。”
  “好,你从窗子看见他们后,做了什么事?”
  “我不晓得该怎么办。我回到大门边站着,像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警察到 
时我还在门边。”
  巴洛点了点头,吸了一大口烟。康丝坦思刚刚讲的那一句话,因为未经修饰 
而尤其生动,让人回想起来印象特别深刻——“他看上去比你和警察在场时还要 
吃惊。”无辜的人为情势所害?可是,斐德列克?巴洛还是不明白,又说:“你 
看不出来吗?”他指出,“你说的每句话都证实了你父亲的说辞?”
  “这个——”
  “他坚称不是他让莫瑞尔进屋子的,是真的。他坚称他捡起手枪后,坐在椅 
子上检视枪,也是真的。”
  “是——是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说你‘知道’他杀了莫瑞尔?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如 
果我记得没错,今晚你对父亲一开口,就显得好像你亲眼目睹他的作为。为什么 
?”
  康丝坦思没吭声。
  “康丝坦思,看着我。你还从窗外看到了什么?”
  “没有!”
  “你非常确定?”   
  “斐德列克?巴洛,我不会坐在这里让你盘问,好像我满嘴谎言。我也不怕 
你,这里不是法庭。我说的都是真的。假如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大可以走人—— 
去向珍?坦纳特求爱。”
  “我的老天,珍?坦纳特跟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没事。”
  “我们谈的是你的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老是在我面前提珍?坦纳特。”
  “她爱慕死你了,你却毫无知觉。”
  “好好听着,我们谈的是你的父亲。康丝坦思,你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 

  “每个字都是真的。”
  “没有遗漏任何事?”
  “没有遗漏任何事,老天作证。”
  香烟尾端的亮光颤动了一下就灭了。
  “那么,葛汉巡官就该听听你的说辞。你的证辞不能完全证实令尊所言,由 
你口中说出也有点启人疑窦。可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贯彻证词到底,就有帮助 
。我还想知道——”
  “你听!”康丝坦思举起手来。
  小屋的隔墙很薄,从门厅这头,他们听得见另一头低语不断。有人高声咒骂 
了一顿,接着又是一阵惊呼。不用脑筋也知道,警察有了惊人的大发现。巴洛的 
烟掉在地上,他把烟踩熄。
  巴洛赶紧凑到门边。那些人没空注意这头,他索性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客厅 
的门敞开着,他看得一清二楚。
  莫瑞尔的尸体还在原地,离书桌平行两三呎的地方。刚刚摄影师从几个不同 
的角度拍照,现在他被挪到趴着的姿势。电话放回桌上,话筒也挂上了;翻倒的 
椅子也翻了过来,推到墙边。葛汉、文斯和其他两位警官聚在莫瑞尔尸体和桌子 
中间的位置,显得聚精会神。
  房间另一头的沙发上,艾顿法官正抽着雪茄。
  从艾克希特市来的一个警官说话了:“我在这附近长大,”他说,“这些沙 
我了若指掌。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们,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沙。”
  葛汉巡官脸上明显泛着荨麻疹,争辩着:“我还是不明白,这个东西有什么 
特别?只是些沙。”
  “啊!可是是哪一种沙?这就是我要问的,哪一种沙?”
  “你只要——”文斯插嘴,以权威的口吻说,“在海滨路走上一回,身上就 
会沾上沙子。外套上、口套里、裤脚的翻边,只要你穿了衣服,沙无孔不入。我 
是指如果你穿的是平常的裤子,而不是我们的制服。这家伙的衣服上就有些沙。 
你们看。”
  “艾伯特,你胡说,”艾克希特市来的人说,显然电影看多了。“你看看那 
一堆,那一小堆就足以填满两盎司的瓶子。”
  葛汉巡官倒退一步研究着,宛若一位画家斟酌取景的视角。他这一退正好让 
巴洛看得更清楚。
  地毯上有一堆沙出现在尸体先前盖住的地方。在尸体压平这堆沙前,这堆沙 
可能成角锥形,最后尸体让这堆沙摊平散了开来。
  沙粒和沙粒间因湿气形成的斑块遍布地毯上的那一小块区域。几粒沙沾在莫 
瑞尔双排扣灰色西装外套胸前的湿污渍上。这些沙非常明显,因为——是淡红色 

  “是红色的!”一位警官强调,“我可以发誓,这附近的沙都是白的,骨白 
色的。”
  葛汉嘴里嘀咕着。
  “确实,”文斯警官同意。
  “所以,”另一位警官接着说,“若非这家伙从别处带了一把沙来,即是凶 
手把沙倒在地上,再把尸体放在上头。”
  葛汉厉声回应。
  “别说蠢话,”葛汉严峻地说,“别忘了谁才是长官。”
  “是是是!我只是觉得该让你知道。这个房间其余的地方都没有沙,我和汤 
姆把每个角落和细缝都看遍了。”
  “可是,怎么会有人把沙倒在地上?”
  房间另一头,艾顿法官从嘴里拿出雪茄,吐出一圈烟。他看来毫无防备之心 
,没有察觉有人在观察他。巴洛跟警官一样感到不解。
  “我问你,”葛汉质问,“怎么会有人把沙倒在地上?”
  “不晓得——长官,”那个作弄葛汉的家伙笑得嘴都咧开了,“那是你的工 
作。你可以到‘羽毛酒馆’喝一杯,好好想想。我和汤姆要回家了。还有什么事 
吗?”
  巡官踌躇着。
  “没事了。明天一早把照片送来。等一下!指纹有什么结果?”
  “电话和话筒上是死者的指纹,相当清楚;桌边和椅子扶手有几枚死者的指 
纹,不甚清楚。其余都是老先生的——”他急忙住嘴,耸起了肩膀。
  “没关系,”艾顿法官说,“我不介意人家叫我老先生。请继续说。”
  “谢谢你,先生。其余到处都是他的旧指纹。握把、枪身和弹膛有他的指纹 
,还有巡官你的指纹。没其他的了,还有些像是有人戴手套摸过的污迹。”
  “是艾波比,”葛汉点着头,“好吧,你们可以走了。下次别再这样耍幽默 
。”
  文斯陪着这两个仍嘻皮笑脸的警官离开后,巴洛才走进客厅。葛汉没怎么注 
意他,艾顿法官则勃然大怒。
  “我不是要你,”他说,“送康丝坦思回家吗?”
  “她人还是不舒服。我来帮她倒一杯白兰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小屋的主人稍迟疑了一下,很快地朝餐具柜点了个头。巴洛走到餐具柜旁, 
一眼掠过整排的酒瓶,选了上好的雅马邑白兰地。这一杯应该很快就可以让她镇 
静下来。巴洛在酒杯倒入两指高的酒时,葛汉巡官来回观看尸体,脸有愠色。他 
拿起旋转椅上污秽的椅垫拍了拍,更多红沙粒掉了出来。
  “沙子!”葛汉大叫,把椅垫丢回椅子。“沙子!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有这 
些沙吗?”
  “我不知道,”艾顿法官说。
  “你知道屋里哪里还有这样的沙?”
  “没有了。”
  葛汉不放过他。   
  “你明白我想知道的事。有人把沙带进来。不是莫瑞尔先生,就是——另有 
他人。你记得没有沙,是什么时候的事?比方说,在你听到枪声前,你最后一次 
在这个房间是什么时候?”
  艾顿法官叹了口气:“巡官,我一直在等你问这个问题。我在客厅一直坐到 
8点20分,才进厨房准备晚餐。那时候这里没有这些沙子。”
  “8点20分,”葛汉在笔记上记下。“朱尔太太不在时,你都是自己准备晚 
餐吗?”
  “不定,我不爱出入厨房。就像我刚说过的,星期六我通常在伦敦,晚上才 
过来,我在火车上用餐,舒舒服服地在就寝时间到达。今晚不一样,我有客人— 
—”
  “所以,从8点20到30分,这个房间有10分钟的时间没有人?”
  “抱歉,我不能说这个房间多久没人。我只能说告诉你,我进来时莫瑞尔先 
生已经死在这里了。”
  “先生,你当时有注意到这些沙吗?”
  “当然没有。把尸体翻身前,你有注意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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