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杨九妹/暖暖

 
“看你样子才十三、四的年经吧，还是个孩子，难怪会想家……我叫黑胖，你叫什么？”
“噗哧——”黑胖？果真是形象，又黑又胖的……
九儿笑眯眯的啃着馒头，忽然想起来，黑胖这个人小七哥提过几次，听说是军中的伙夫，厨艺是出了名的，为人也很是有趣儿。
心念一转，脑中不禁又浮现出那张神采飞扬的脸……
这几日来，她努力克制自己找小七哥的冲动，尽量的避着他，躲着他，不敢看他，不敢接近他，只怕最后关头的任性会让娘的计划功亏一篑。尽管这样的躲避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喂，发什么愣呢？！这想家啊是越想越难过，你还是趁早收心，别再——唔——”一声闷哼。
“砰——”
九儿不敢置信的看着忽然倒在地上的人，讷在原地，只觉彻身的冰冷，喉头有尖叫的冲动，却被一抹尖锐的冰凉刺痛给震了回去。
“若敢出声，我会让你像他一样——”
                  
第二卷：变身篇
这群所谓的“杀手”
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嗜血的狠绝，让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眼前的男子衣衫破烂不堪，简直像个乞丐，然而他此刻凶恶的面孔却让我联想到最原始最可怕的野兽。他身边站着一个与我年龄相当的妩媚女子，一身红衣微显破旧，神情森冷的执剑抵着我的喉咙。
都是——辽人的装扮。
烛火晕黄，炉灶上烧着水，“咕嘟咕嘟”的响。地上躺着的人，前一刻还在冲我打哈哈，可此刻却已经睁不开眼睛，尽管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笑意。
如此不堪的事实，再一次告诉我，人的生命可以多么脆弱……
喉头的剑锋一抵，红衣少女冷冷道：“想活命就别出声，到时自然会放了你——”
我轻轻颔首，察觉到角落里还躲着好几个黑影，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魄异，看看外面的动静——”
那面目凶恶的男子小心的掀开帘子张望片刻，转头使了个眼色。瞬间身后悉悉索索的一阵动静——
“妈妈呀！”我惊的踉跄几步，搞不清楚现在到底什么状况。
“你再乱动我就杀了你！”红衣女子瞪着我，执剑的手紧了一紧。
我紧张的不敢吞口水，只怕那锋利的剑随时会不小心贯穿我的喉咙。
“桑楚，跟上——”
“好——”唤作桑楚的红衣女子谨慎的看我一眼，“你懂武吗？”
“不懂——”我如实回答。
“那就好——”说罢放下剑，猛的扼住我的喉咙，冷声警告：“乖乖跟着我们走，你若敢出声，我随时都会杀了你——”
“嗯——”我一个劲儿的点头，只觉被扼的喘不过气儿就快死翘的时候，那手终于一松。
“咳、咳——唔——”刚喘口气又被那恶婆娘捂住了嘴。
“找死吗？！不准出声！”
“嗯、嗯”快、快死了……快被憋死了……
“桑楚，快点！”
“好——”
于是，我就这么提心吊胆的跟着这群人东躲西藏的躲过巡卫，悄悄从西边儿绕向后山。
看看身边这些人，越来越搞不清楚现在到底什么状况……
眼看快出营地，我开始无措起来。他们到底会不会真的放了我，或是——会像杀黑胖一样的杀了我吧，可是——这些人……
“谁？！”身后猛的一声喝令，吓的我浑身一缩。
那唤作魄异的男子蓦的挡到最前面，怒目视着眼前虎视眈眈的士兵，面孔因一种我所无法理解的仇恨而变的狰狞吓人，仿佛一只会随时扑杀出来撕咬啃噬你的野兽，我甚至可以听见他死死攥紧的双拳中发出的指节“咯咯”作响的声音。让我发毛……
远处一阵喧闹声，烛火开始成队成队的聚集过来，顷刻间，大队的人马已经将我们围在了中间。
大宋的军队果然训练有素！
我暗暗松了口气，抬眼却看见迎面过来的几个人，猛的惊起——
糟糕！！
竟然忘了自己此行是瞒着所有人的！除了娘与五哥，其他人都不晓得也绝不会想到我在这儿。
爹爹与哥哥们震惊的面容、杨家军错愕的窃窃私语以及——小七哥即使在烛火下依旧显的煞白煞白的不敢置信的脸庞——一切的一切，让我僵在原地不知所措，我该如何解释？该如何面对他们？该如何离开他们？
忽然手臂被人猛的箍紧，冰冷的剑锋再一次抵住我的喉头，仿佛利齿的细细噬咬，传来阵阵刺痛，而其中隐隐所带的颤抖却出奇的抚平了我的恐惧。
嗬，怎么忘了呢，现在不是有最好的理由可以离开他们可以隐瞒他们嘛……
若我现在死了，或许是最干净俐落的方法了吧。
心中猛的一阵抽搐，那个身影不依不饶的闯进我的视线——无助的身影，仿佛即将被人抛弃的孩子，没有了嬉皮笑脸的神采，没有了浅浅调皮的酒窝，只有不敢置信的震惊与不顾一切要冲过来的恐惧。
“谁敢过来我就杀了她！”红衣女子见人越来越多，猛的收紧了手中的剑，携着我挡到了最前面，“若想让她活命，就乖乖的放我们离开——”
杨家军几乎在话出的同一时刻皆怔住，没人敢再动。随之，其他士兵见状，也不敢再乱动。
我无比清楚杨家军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他们都是踩着尸体淌着鲜血生存下来的人，没有人会怕死，更没有人会怕威胁，可是此刻——我却成了扼制住他们的武器，只因为我是杨家的人，是他们最敬重的杨业的女儿……
鼻子发酸，喉头有点发紧，我却绝不敢在这样的状况下哽咽出声。
红衣女子看见如此阵势，得意的冷笑了几声，带着一干人与魄异一起向身后的林子退去。
而那个无法忽视的身影——想拼命冲过来的身影几乎要撕碎我的心——
“小七哥不要过来，否则我会死的——”
“你们过来我就会死，你们不过来我就不会死，一定不会死的——”我用最直白的话最有说服力的笑容最坚定的眼神告诉他们：“我不会死的——爹爹，哥哥，你们都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这是我最后能给他们的东西——我的承诺。为了此刻的誓言，我会努力的活下去……
背着我的五哥，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他沉默的将小七哥拉退回去。或许他也明白，这是杨九妹从天波府消失从大宋消失——最好的理由……
隐约的烛火在远处浮现，渐渐的消失在了视线中。因为魄异与桑楚一身辽人打扮，自然是要逃回辽国的，所以如我所料，一路追过来的爹爹哥哥与杨家军一定会循着出关的方向追过去。而我则领着这么一群人绕进了大宋，再转而翻过山从另一头入辽。
可是黑夜的山路极不好走，况且同行的又是这样一群人——
“魄异，你先背着这孩子，他已经没气力了——”
“好——”
“魄异，你可得牵好了，别让老人家摔着——”
“好——”
“魄异，你帮她抱一下孩子——”
“没手了，你抱着——”
“我也没手了！”
“喂！你！你闲着干嘛呢？也帮着点啊！”
“啊——哦！我也没闲着啊！”我委屈的嘟哝，左手牵着个的孩子，右手搀扶着的骨瘦如柴的妇人。
是的，就是这群人，挟持着我逃出宋营的辽国的俘虏。在灶房的时候看见这么一堆老人孩子和女人瑟瑟缩缩的挤到跟前儿，我着实吃惊不小。
向来知道两军交战从来顾不到所谓的仁慈人情，可是我实在没想到大宋的士兵竟然也会这样蛮横的掳人，而且还是些老弱妇孺……
“为什么连老人与孩子也不放过……”杨家军自然不会这样，可是大宋的军队与士兵又何止杨家军。
这些恐怕是连爹爹也无法阻止的吧，而我能做的也只是帮着他们一起逃……
“哼”桑楚冷笑的看我一眼“别做戏，你们宋人就是喜欢假慈悲，烧杀掳掠的是你们，悲天悯人的也是你们——”
我愕然的滞住，也不知能说什么。的确，宋人也罢，辽人也好，不都是一样的人。这一刻说辽人杀人不眨眼，下一刻宋人自己也照样杀人不眨眼。
何谓宋？何谓辽？何谓好？何谓坏？
战争，原不过是历史自演自导的一场戏，野心勃勃的霸主陷于其中，徒留天下满目的疮痍与其中的无辜百姓……
“行了行了，女人就是罗嗦！还不快赶路！想被抓回去吗？！”某个背上背个孩子，怀里抱个孩子，手上还牵着个孩子的人不耐烦的嚷嚷。
“噗哧——”
“你笑什么？”他皱起眉头，边费力的顾着前后的孩子，又留心着赶路的老人。
“没什么——”总不能说他像是被超生游击队追击的吧。
我偷笑着，努力的忘记前一刻的记忆。这也算的上苦中作乐吧……
“喂！！！！”
咻的一声，极其极其熟悉的东西再次掠过我的头发——
一只白羽箭，闪着森冷的寒光闪过。若不是魄异眼疾手快的将我拉开，恐怕现在我早就成了亡魂一缕了。
自嘲的笑声不觉从喉头溢出，渐渐的，越来越觉的好笑，真的好笑。我与白羽箭还真是特有缘啊……
难道这年头的人就这么几种谋杀方式吗？！嗬，太没创意了……
“这、这——他们要杀、杀谁？”魄异傻眼的看看四周。
“放心，当然是杀我的喽！”
是啊，如今我早已是大宋的累赘，只要我活着，只要我在辽人手里，辽人便挟制住了爹爹和哥哥们，挟制住了整个杨家军，也就挟制住了大宋……
谁想让我死？应该有很多吧……
若是顾全大局的英雄，或许这时该做的就是自我了断以不殃及国家了吧……可惜，我杨诺央没那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