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杨九妹/暖暖

而眼下他最在意的，是那件事……
犹豫片刻，小五毅然推看了书房的门，紧蹙双眉的杨夫人警觉的猛提起佩剑，转头看见来人，愣了愣，心中有了数。
“那么晚还不休息？”
“娘怎么也不休息呢？”
“……”
“……”
“想说什么就说吧——”
“……”是有话要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啊，他如此想着，眼眸一转，忽然看见桌上的白羽箭。早上的刺客射中小九的那支白羽箭。
心中猛然一凛，他绝不会让小九再受这样的伤……
“娘，您早上说——生小八和小九的时候是难产——”
“你果然还是记得啊……”杨夫人苦笑一声，沉默的看着白羽箭，许久后缓缓道：“是啊，不是难产，而是早产——”
蓦然闭眼，小五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以来怀疑的，一直以来隐约出现的记忆，原来不是梦。
“小五，你可有真心的疼爱九儿保护九儿？”
“是”
“那么，如果九儿不是你妹妹——”
“不管是谁！”小五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不管九儿是谁，我都会誓死的保住她——”
“小五——”杨夫人略有些吃惊，片刻后轻轻叹息一声，忽的神色一正，道：“小五，我想你也该察觉到了，早上的刺客并不如以往那些一样简单，与其说是冲着天波府来，倒不如说是——冲着九儿来的——”
“嗯”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无法心安。 
“可是——”依那一箭来看，来人无疑是想直取九儿的性命啊……这又怎么可能呢？若是他们，如果知道了九儿的身世，绝不会杀她，相反的应该会想方设法的保住她才对啊……
“娘，有何不妥吗？”
“小五，你以为九儿有哪里值得引来这样的高手呢？”
“娘是说——”
“九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她从没有招惹过谁，那么，这次突然出现的刺客——应该是知道了些端倪——”
“您是说九儿的——身世？！”
“……”杨夫人无言的略一点头，心中却有些狐疑，但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动机……
“娘，九儿到底是谁？她——”
“当务之急——”杨夫人打断小五的话，递出一封信，“知道此事的人虽不多，却也不少，娘只能告诉你，若让九儿的身世曝光，不只会牵连无数的人命，更会引来不断的战争，所以我们首要之急是要将九儿暂时送走——”
“送走？”
“这是给玄化寺主持的信，方丈他知道这其中的因由，而且玄化寺的武僧绝不亚于杨家军，想来怎样的高手也不敢在玄化寺轻举妄动，所以将九儿送去玄化寺是上上之选——”
“可是此刻离开天波府，路上无疑杀机更重——”
“所以你必须事先将信送去玄化寺，方丈见信自会沿路安排武僧保护九儿，而且——会有人护送九儿前去——”
“谁？七弟吗？”
“此事，娘自有打算，你先将信送去吧”杨夫人紧紧盯着桌上的白羽箭，直待小五离开，才小心翼翼的执起箭。寒光难掩的白羽箭，没有留下任何主人的痕迹，然而——
她很清楚，这装备着微不可见的饰棱的箭头只有兵部名下的箭器库才有，而能用兵部箭器，且是还未印上“兵部制造”刻印的箭器，说明那个人能在武器制造出的第一时间就接触到，想了一个晚上，除了他，杨夫人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可是——他绝不可能让九儿死……”杨夫人喃喃自语。
看来——只能亲自去找他了……
                  番外之生命的转折点
小五怎么也没想到，陪着九儿到玄化寺来的竟是——潘慈翼。
对于这个人，小五只觉得有些怪异，有时候觉得他可敬，有时候觉得他可惧，很奇怪的感觉。不过，九儿对他应该是喜欢的吧，因为小五从来没见过九儿能在一个人面前变得那么温顺乖巧，完全不像平日的九儿。
娘既然能让他陪着九儿前来，想必一定是信得过的人，九儿的将来有他守护，或许自己应该放心了吧……
然而，小五没想到来到玄化寺的第二日，九儿便与潘公子闹了别扭，这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接下来的日子，九儿渐渐变的有些沉默。尽管她依旧会嘻嘻哈哈的捉弄人，会像孩子似的与清清玩，会与杜姑娘打闹说笑，可是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怎样也掩不去……
是因为潘公子吗？他不明白，也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看懂过九儿真正的想法。他是个没用的兄长……
所以，当九儿猛的扑进自己怀里，那么拼命的哭着，他才一点一点的体会出，这么大声这么孩子气的哭闹或许只是为了掩饰她此刻无法克制住的微微颤抖吧。
第一次， 小五感觉到——九儿其实不是个只需要被人保护的孩子……
第一次，他愿意陪着九儿不管不顾的胡闹一次，动身回天波府……
看着九儿回了自己的屋子，小五犹豫片刻，走向书房。
已经快近子时，书房依旧亮着灯，小五明白娘这几日定也不得心安。如今知道他们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回来了，不知会不会大发雷霆……
“在门外愣着做什么？有话就进来说吧——”屋内的人似乎早已察觉到。
“……”片刻愕然，他推门而入，暗暗下定决心，今晚必要问清楚九儿身世。
“你一直是个谨慎仔细的孩子，怎么会让九儿就这么回来——”
“……”
“好在——暂时已无危险”
“您瞒了很多事情……”
“是啊”杨夫人微微叹口气，不再说话。
“娘，该记着的我都记着——”
杨夫人蓦的一滞，虽然一直有此担忧，却仍不愿相信，小五这孩子竟能记住那么久之前的事情。
“娘，九儿为什么生于晋阳？十五年前的晋阳，应该是北汉刘——”
“胡说什么！”杨夫人猛的打断小五的话。只要将北汉与九儿并提，都会让她敏感的警觉起来，“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这件事别再提——”
“娘——”
“行了，回去睡吧——”
“若九儿真与北汉有牵连，我们必须——”
“五郎，娘知道你向来爱护小九，我们谁都不希望她受伤，所以——”
“所以我们必须——”
“住口！”
“……”
“……”
许久的沉默，杨夫人微微苦笑，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其实，她也明白这件事已经瞒不住小五，这件事，小五已经被搅进去……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被搅进去了……
“小五，我想即使娘不说，你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吧……”
“……”他微微颔首，脑中忽然浮现那一具具冰凉的尸体，心中猛的纠结。
“正如你所想，九儿——是北汉皇室的遗孤——”轻轻看了一眼门扇，杨夫人娓娓道来：“九儿的母亲原是契丹人，是当时辽国大将萧充的次女，当时的北汉国力不及平定南方的大宋，所以北汉借助辽国的援军与粮草，与辽国在兵事上多有协作，北汉的皇室也因此利用联姻来巩固这种协作的利益关系，所以，萧充的女儿成了北汉的皇后，也因此，我们才相识成了挚友——”
“小五你应该知道，九儿的身世若曝光会牵扯到多少人命，当初娘将她带回大宋实在是别无他法，但九儿一日身在大宋，一日就有生命之危，娘原是想等这孩子懂事能照顾自己了就将她送走，避到安全的地方，可如今潘家的婚事迫在眉睫，又出现了刺客——娘必须尽快就送她离开——”
“离开？！”小五猛的惊醒，不敢置信，却又无法辩驳。
“是的，越快越好，在大宋消失——”
“娘，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
“从皇上赐下与潘家的婚事那日开始，娘与你爹就开始准备此事，你信不过吗？”
“可是九儿她——她一无所知——”
“从前是一无所知——”杨夫人深吸口气，眼眸一转，“可现在应该一清二楚了吧，是不是，九儿？”
寂静的凉夜，一种不安渐渐占据着小五的心。因为他听见门扇轻轻的、小心翼翼的被推开——
“是的，娘”
脸色煞白的九儿，一动不动的站在眼前，没有惊讶，没有害怕，没有任何感情的面容，只是极无辜的睁大眼睛茫然的游移着，似乎正拼尽所有气力的保持这样空白的面容……
杨夫人只觉心中冰寒的几乎麻木，咬着牙逼自己狠下心，道：“那么，二郎回来调兵的时候，我送你走——”
避开小五与小九的视线，杨夫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书房。她别无选择，因为——
九儿的身世所牵扯的何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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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的夜风大的超乎她的想象，衣袂扬起的时候总带着满目的黄沙。离开开封的第五天，九儿随着军队到达了和州。
她不知道娘会如何处理，如何退去皇上的赐婚，如何让杨九妹名正言顺的消失……什么都不知道……
但她明白，自己的存在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自己的存在无疑会让身边所有人都有生命之忧。她虽知道历史无法改变，虽知道亲近的人何时会死早已注定，但她不知道这其中她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让她什么都不管，依旧做自己的杨九妹吗？她办不到，一点也办不到，一点也不敢冒这个险……
“你是新来的吧？来！过来——”一个黑黑胖胖的人忽然笑着冲她招手。
九儿愣了愣，起身走过去。
“看你就是新来的，一定在想家了吧？哝，拿去——”
“……”馒头？九儿傻不愣登的盯着冒热气儿的馒头，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