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杨九妹/暖暖

咬着牙冷汗层层的杨夫人，实在没想到孩子竟会在今天出来，不过——
或许本就命中注定吧，因为，偏偏是——今天……她有些凄凉的如此想着，忆起那十几具冰凉的尸体，想起那个她必须要保护的孩子——
“吱呀——”一声，门蓦的被推开，一个神色难掩紧张的妇人提着药篓闯进来，一时吓住了杨妈与那产婆。
“你、你是谁？！”
“若你们信得过我，就请把这位夫人交给我，我定会全力保住大人和孩子！”
“你——也是产婆？”杨妈有一刻的愣怔，但看来人面善，也没有害人的道理，又看看床榻上的夫人，一咬牙，“好，请你救救我家夫人与她肚中的孩子！”
背着药篓的妇人上前查看片刻，心中略有底，暗暗松了口气，稳声道：“你们都出去——”
“什么？这怎么可以？！你一个人——”
“快出去！否则救不了你家夫人！”依旧背着药篓的妇人一边厉声喝令，一边极麻利的准备好了热水，极为熟练的摸索胎位。杨妈一怔，虽担心万分，却也看得出此人有些来头与本事，见她神色镇定，有几分成竹在胸之意，直觉的信了她，与产婆出了屋子。
是的，若没有几分把握她断不敢这样狠心的将帮手都赶出屋子。她萧荆若没些本事，恐怕也成不了辽国第一神医了……
许久，屋内响起一声婴孩的啼哭，守在屋外的杨妈心中一紧，又是惊喜，又是恐惧，想进去，那门却紧紧锁着，迟迟不开。
听见孩子的哭声，杨夫人睁开眼睛，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
“是你——”
“杨夫人，是我”
“孩子呢？！”
“夫人放心，孩子无恙，您看——”
“孩子呢？！”杨夫人紧张的揪着床单又问了一遍。
“夫人！”萧荆一愣，猛的跪在地上，感激万分的叩了三个头，掀开药篓的盖子，小心翼翼的抱出一个小婴孩……
“您的大恩大德萧荆替二小姐谢过，小姐她在天之灵，定会保佑您与您的孩子——”
“严重了——”杨夫人欣慰的笑了笑，松了口气，心疼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一个不哭不闹，似乎正睡的香，一个则爱哭不哭的嚷嚷几声，似乎没什么哭的兴趣。
“从今往后，她们都是我的孩子……”
一动不动的小人儿，依旧静静的缩在角落里，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照出他的孱弱与苍白，无神的黑眸茫然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婴孩。
谁都忘了他的存在……
小八与小九就这样意外的在晋阳降世，看着两个孩子，许久后，杨夫人轻轻抱起那一直闭着眼的孩子——
“你当妹妹吧……”
即使是万一中的万一，但杨夫人隐隐知道，有些事情越是想隐瞒越是有揭穿的风险，而为了那一日的到来，她毅然的把两个孩子调换，后出生的是姐姐，先出生的——是妹妹……
然而，谁也没想到夫人这一胎竟是双生儿，更没想到九小姐一出生便得了怪病，不哭不闹的醒不过来。
杨妈吓傻了，杨夫人也万万没料到。虽然她是听萧荆说过，当初九儿的母亲侥幸逃过赐死，暂时避在竹屋内，那时这孩子也就七个多月。因为满城搜捕她们的人数不胜数，喝下毒酒、被抓回去都是迟早的事，所以为了争取时间，保住孩子，不得以用了药——催产。
可是杨夫人实在没料到，催产的后果竟会害得这孩子奄奄一息……
所谓祸不单行，同样让杨夫人几乎受不住的是小五的情况。自打从竹屋回来，这孩子就不说话，脸色白的吓人，旧疾也开始复发。大夫说是惊吓过度，有加上先天孱弱，多次惊吓，恐怕不是一朝一夕能治愈的。 
杨夫人找遍了晋阳却找不出能救两个孩子的大夫，而萧荆不知孩子的情况，恐怕此刻人已回辽国，加之，她这一路来晋阳都必须极为低调的，只怕引来一些小人的注意，惹来麻烦。
权衡利弊之下，杨夫人只得带着三个孩子与杨妈一起去了玄化寺。
玄化寺的主持精通医理，医术恐怕能与萧荆一比，一年前也帮小五养过病，眼下，唯有那里有一线生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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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光浅浅静静的射进温暖的大屋，屋外的嬉笑声将一切都笼在淡淡的温馨中，与那青纱漫天的竹屋，与那冰凉悲哀的死亡，与那在玄化寺时的忧心时日隔成两个世界……
“娘骗人，当初说很快回来，结果去了那么久……”
“娘，妹妹们多大了？可以说话吗？”
“傻瓜！娘说妹妹们才四个月，怎么会说话！”
“娘，妹妹们为什么不出来？”
“娘，为什么不让我们看妹妹？！”
“娘，五哥为什么又住玄化寺不回来了？”
“娘，……”
……
……
叽叽喳喳的一群小麻雀儿，却让杨夫人稍感欣慰。只是心中纠结的忧心与伤痛却怎么也挥不去。小五比以前越发怕生起来，连对杨妈他们也开始战战兢兢的，对着生人更是有多远躲多远……而小九，虽然主持说已无大碍，可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六个月了，是啊，两个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可是——
她特意嘱咐了杨妈与秦妈，隐瞒了两个孩子是早产儿的事实……
如今，她们不过是四个月大的孩子，尽管六个月与四个月还是稍有差异，但她宁走这步险棋来隐藏九儿的身世……
所以她禁止了任何人接近孩子。
轻叹，抬眼，忽然发现少了个人。
“小七呢？”
“那里——”小六伸手，指指后头的大屋。
“这孩子——”自从小七蹒跚学步，能自己走路开始，这孩子就没一刻安分的到处乱跑，漏看一眼，就给你跑的无影无踪……
杨夫人尾随而入，看见半掩的门扇，赫然一惊。竟忘了关门？！
急急上前，却忽然听见几声稚气的笑声。只看见小七那小小的身子正费劲儿的攀在小床上摇啊摇。
“小七，快下来！你会把床摇翻的！”
笑眯眯的小七，满脸新奇的指着摇床中的小婴儿，“娘，妹妹好玩……”
“呜哇呜哇哇哇——”婴孩的啼哭从小床内传来，竟宏亮异常。
杨夫人惊讶非常的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小九——醒了？！”
                  番外之小五的疑惑
一双精灵般的大眼睛，带着某种让人瑟缩的气势，很凶——这是小五对小九的第一印象，尽管那时的小九刚刚满周岁……
刚从玄化寺回来他就看见了两个奶娃娃，他知道那是他的妹妹。因为一年之前，跟着娘出门的那次，那两个小小的婴儿已经在他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一年之前，同样挥之不去的是记忆中那十几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她们的脸白的吓人，她们的眼睛睁的很大，她们的嘴角甚至还带着鲜红鲜红的血……
想至此，小五猛的一瑟缩，无助的抱住自己，静静的缩在角落里，除非有人在门外极小心的唤他，他才会乖巧的走出屋子，小心翼翼的克制着自己的恐惧。
他记得，两个妹妹中有一个会哭，哭的声音很轻，另一个则是从药篓里面拿出来的，不会哭。
而眼前的两个娃娃，一个正边咬小七边“咯咯咯”的笑，另一个正打着哈欠翻着白眼。
话说回来，为什么小七每次被咬都那么开心呢？小五怎么也想不明白……
妹妹们已经一岁了。
小八很奇怪，总是撅着嘴对谁也不理睬，经常“依依呀呀”的自言自语，或是蒙头大睡一整天。
小九也很奇怪，成天不是“哇哇哇”的哭不止，就是“咯咯咯”的一直笑，或是嘴里“依依呀呀”的说个不停，吃饭的时候说，睡觉的时候也说，杨妈说小九儿是在说梦话，可是没有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小五怕小九，因为小九每次看见他都会扯着他的袖子不放，更可怕的是，小九会咬他的脸，虽然一点都不疼……
然而，即使怕的远远看见小九儿就会躲开，小五却又总忍不住偷偷的躲在角落里的好奇的看着她。
看见小七抱着她在泥地里打滚儿的时候，她总会鄙视的撅着嘴，直到小七玩够了，她就会伸出小手在小七脏脏的脸上乱挥一通，“依依呀呀”的说不停……
看见她与小八总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依依呀呀”，仿佛彼此能听懂彼此说的话。
看见她现在正一个人在奶娘怀里皱着眉头“依依呀呀”的说话，偶尔还会打个寒颤，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小五忍不住走了过去，犹豫了片刻，怕怕的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九肉乎乎的小手。
好软，胖乎乎的，手背上还有四个小洞洞。小五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小手，新奇的睁大了眼睛，觉得有趣儿，嘴角不觉轻轻的上扬。
谁料头顶的娃娃忽然“哇啦哇啦”的叫起来，吓的小五浑身瑟缩，抿着唇僵在原地不敢动。胖乎乎的小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小五害怕的紧紧拉着自己的衣角，直到一张粉粉的小脸凑到眼前——开始咬他……
小五被吓懵了，只觉得脸上全是娃娃的口水，湿乎乎的，还带着点奶香。
忽然小七没头没脑的飞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气呼呼的。小五愣了愣，这才回过神儿来，忙趁着小九儿转移目标的功夫，悄悄的躲起来……
这就是小时候的小五，怕怕的躲着小九，又偷偷的看着小九……
然而，时光荏苒，岁月中慢慢的改变着一些东西，也慢慢的增加着一些东西……
三更绑响，整晚守在九儿门外的小五看一眼同样守在门外，正打瞌睡的小七，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知道，一直以来守在九儿身边保护九儿的人都应该是小七，这让他放心，早在很久以前他已经放心的让小七守着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