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杨九妹/暖暖

总想宠着他，疼着他，保护他，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却是五哥在宠着我、疼着我、保护我了。
“九儿在想什么？”
“……”我摇头，拼命的摇头，仿佛这样才能甩开那罪恶的思绪。
五哥面色一怔，眸中似是黯然几分。
“五哥，你最近的脸色总这样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有心事？”
“……”紧抿的薄唇似是犹豫的微微颤动，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心头没来由的掠过一种异样。
“五哥——”
清冷如玉的容颜带着淡淡的微笑，如平静的湖水，总有与世无争的味道。可此刻我执着的相信，那湖水中已经起了层层涟漪。
“九儿你已经长大了，应当——知道的——”
“什么？”我讷讷的仰头看着五哥，心中那莫名的异样感觉越来越明显，仿佛一块大石压在上头，让我每一次心跳都异常吃力而犹豫。
我可以听见自己心脏的鼓动，一下一下，异常清晰。五哥复杂的眼神，紧抿的薄唇，冰凉的手，一切都让我感觉到不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异样。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却执着而迫切的等待着五哥将要说出的话，尽管那么莫名其妙的紧张，莫名其妙的害怕……
许久的寂静，在我心底划下一层又一层深重的疑惑……
“九儿想家吗？”如此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让我没来由的松了口气，立马嫣然一笑——
“想！只昨晚就开始想爹娘，想哥哥嫂嫂们，想小魂，想杨妈，想所有人！”
“呵呵，是吗？可是娘说让你多住些时日养养性子——”
“哼！你们都嫌我性子野！”我不满把窗扇一关，双手往后一背，横横的转身走人。
一切都如平常，一切都再正常不过，没有了异样的心悸，没有了莫名的不安。
难道都是我的错觉吗……
“九——九儿——”某人为难又着急的声音带着哀怨伤怀的幽柔清雅在窗外响起，让人听着好不心疼。
唉，败给你了！
我无奈叹口气，转身过去，重新将两边的窗户都打开——
“你自己爬进来吧——”隔着扇窗户说话也挺见外的。
某人继续为难，哀伤的瞅瞅我又瞅瞅窗栏儿，欲言又止。
“这是怎么了？”熟悉的温柔语调忽然响起，窗外边儿，五哥后头，站着那只优雅骄傲的狐狸，正带着秀气斯文的微笑望着我们。
“哼~”我没好气的冷冷瞥他一眼，不搭理他。
“九儿莫无礼——”五哥略带不赞同的拍拍我的手背，转身冲狐狸微微颔首一揖，“潘公子起的早，我去让人准备早点——”
“有劳——”
好你个狐狸！还真让我五哥为你忙前忙后？！我使劲儿的冲他翻白眼，同时不忘死命拽着五哥的衣袖不放。
五哥是我家的，才轮不到让你差遣！
“九儿别使小性子——”五哥尴尬的悄悄挣开我的手，无奈又好笑的看我一眼，转身离开。
唉，真是只善良的小绵羊，由着被狐狸欺负……
我恨恨的瞪了狐狸一眼，转身想关上窗户，却被一个力道猛的一拽——活生生拽出了屋子？！
“你干嘛？你干嘛？！看我五哥不在就想欺负我？！！姑奶奶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一手插腰，一手直指狐狸的鼻尖儿，标准的茶壶式泼妇样。
狐狸似乎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瞧了我半晌，忽然噗哧一笑，难得露出几分俏皮兴味。
“讨厌我了？”
“嗯！”
“你不该讨厌我，你是我未来的妻子——”
“妻子个屁！”我全无顾忌的嚷嚷，看见狐狸微微皱起的眉头，心下暗爽。这就对了！就是这反应！要多反感有多反感，最好反感到直接把我休了！
不对不对，还没嫁过去，没法儿休。是直接把我抛弃了！
“你——”狐狸见我眉飞色舞的模样，似乎有些气结，不过终究搬出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温柔优雅，轻挥折扇，笑着看我。
“笑什么笑？一天到晚就知道奸笑！许你讨厌我，就不许我讨厌你？！”我继续嚷嚷，心情却随着这样无所顾忌的嚷嚷而渐渐好转。
谁知狐狸却全身一滞，笑容“倏”的消失，面色一沉，吓死人了！
我瑟瑟的后退几步，实在搞不懂这只狐狸的脑子到底是个啥结构，说翻脸就翻脸，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我没有讨厌你——”某狐狸发话了。
“哦~~~~”我怕怕的敷衍着点头。
“谁说我讨厌你？！！”狐狸猛的扼住我的手腕，脸色阴沉的盯着我，面上一片煞白。沉沉的眼眸仿佛暴风雨中的阴云，带着磅礴骇人的凌厉和——隐隐的恐惧。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一只狐狸，狡猾的、温柔的、优雅的、可怕的狐狸。自始至终我都看不懂他……
他让我感觉到彼此间的默契，也让我感觉到彼此间的厌恶，他能让我偶尔的感动，也能让我咬牙切齿的愤怒。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
“哥哥——姐姐——”一个软软的轻轻的嗫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与狐狸皆一怔，知道彼此都失态了，略有些狼狈的收起难看脸色，望过去，原来是昨日救的那孩子。
“有事吗？”狐狸笑着向她招手，唤她过来，温柔的眼中早已没了前一刻的复杂深沉，只余让人舒心的亲切温和，仿如慈父。
“姐姐让清清来道谢——”稚气清脆的童音让人听了很舒服。昨日已经知道，这个唤作“清清”的小女孩儿与那灰衣少女是对儿亲姐妹。
“姐姐醒了吗？”
“嗯”
“我去看看她去——”我转头匆匆向狐狸交代一声，牵着清清要离开，却被狐狸拉住。
“一起过去吧——”
“……”
“怎么？不会演了吗……”轻声的如挑衅般的话在耳边响起。
“哼，不会输你！”我偷偷瞪他一眼，撂下狠话，转身走人。
                  最害怕的事情
今天不是好日子，一大早就没安宁，五哥怪怪的，狐狸更是莫名其妙。昨晚原就没睡好，今儿又折腾了那么几下，脑袋涨的难受。
我暗自吸纳吐气，“噌噌噌”往前走，甩开后头优哉游哉的狐狸。眼眸一转，看见身边的小清清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儿，小脸红通通的。
“啊！对不起！”我猛的急刹车，抱歉的看着小清清。
只顾着自己埋头走路，连手中还牵着个孩子都忘了，害的小清清跟着我小跑成这样。
清清憨憨的冲我咧嘴一笑，红通通的小脸蛋像个小苹果。
“清清——”一个声音传来，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柔，清脆干净，如银铃般悦耳又带几分爽朗俐落。
“姐姐！”清清松开我的手，“嗒嗒嗒”一阵小跑，依偎到少女的身边。
我上前几步，打量眼前已梳洗干净的人，心中不禁诧异惊艳，真是少见的俏丽标志！
“明眸皓齿”方不足以形容，更不是所谓的“面若桃李、艳似牡丹”那般俗艳，总之清新俐落的让人忍不住喜欢。
那少女也一样好奇的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神色一醒，暗自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冲我笑笑——
“对不起，我失礼了，因为你很好看——”
我眨巴眨巴眼睛，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红——
“对、对不起，我也失礼了，因为你也很好看——”
…………
…………
…………
…………
“噗哧——”某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噗哧——咯咯咯——”
“咯咯咯——”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可笑的事儿吗？”后头慢吞吞跟上来的狐狸疑惑的看着笑弯腰的我们。
我瞥一眼狐狸，不鸟他。回头笑眯眯的冲那少女挥挥手。
“你好，我叫杨诺央！”
那女孩儿嘻嘻笑着走近几步，偏着头看看我又看看狐狸，忽的单膝一跪，像个男孩子似的双手抱拳，郑重道：“杜金娥谢谢公子与小姐的救命之恩，必是要做牛做马报答二位的——”
“不用客——”猛的浑身一凛，只觉脑中“轰——”的一声，仿佛被人当头敲了一记闷棍，我怔在当场无法反应。
“你……杜金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讷讷的看着眼前这个正奇怪的瞅着我的少女，心底一阵一阵的发寒，有一种噬骨的疼痛慢慢的散开，一点一滴的，真真切切的啃噬……
杜金娥，她叫杜金娥，她就是杜金娥……
我踉跄的后退，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傻傻的，瑟瑟发抖。
“你快起来吧——”狐狸微微笑着的上前扶她起来，转头看向我，脸上一怔。
“九儿，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杨小姐，你没事吧？”
“姐姐——姐姐——”
“没——”事……脑中空白，只觉浑身一软，陷入一片黑暗……
最害怕的事情——
终于还是来了……
温和的光静静的射进屋子，照在我不愿掀起的眼皮上。身边有轻轻的响动，小心翼翼的说话声——
“嘘——清清乖乖的，不要吵醒杨小姐哦！大夫说小姐她需要好好休息，好好睡觉——”
“嗯，清清会乖乖——” 
刻意压低的，那样温柔干净的声音，却触动我内心最深处的不安与愧疚，我死命的忍住喉头的哽咽，紧紧闭着眼睛，紧紧抱住自己，害怕，真的很怕……
怕看见她……
在玄化寺的日子开始变的漫长，仿佛每一刻都是对我的一种考验。
我依旧如常的生活起居，但自己也明白，越来越多的沉默早已引起五哥与狐狸的注意。
五哥常来看我，总是安静的陪着我一起沉默，安静的看我，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狐狸自始至终都没有与我说话，若无其事的来，若无其事的走，只是眼中某种冷飕飕的东西却让我无法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