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和右手的爱/西点

  “马上来。”杨晓云听到喊声，开了灯看了看钟――凌晨四点。她马上穿好衣服，到了门口。
  “刚才我听到门口好像有点响声，起来吼了一声，就看到一个男人起身飞快地跑了，接着就听到婴儿的哭声”
  晓云抱起孩子一看，吓了一跳，孩子身上还有血迹，皮肤很皱，上面还有粘液――这是刚出生的婴儿啊！“王叔！麻烦你把三轮车踩过来，送我们去医院！这孩子刚生下来！”
  “什么？好，好！”
  婴儿平安。
  杨晓云，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之后，就留在孤儿院工作。1973年12月31日凌晨，她捡到了一个婴儿。婴儿身上除了包裹她的棉布之外，什么都没有，任何出生的信息都没有。杨晓云给她挑了一个姓，叫“吴”，因为自己喜欢兰花，所以起名“吴兰”……
  吴兰很乖巧，很讨晓云喜欢；也很调皮，孤儿院其他孩子都很喜欢她，十足一个孩子王。
  杨晓云自己出钱，让吴兰读完了初中和高中，吴兰考上大学后，两年时间，就把初中和高中的学费全挣回来了，存在一张银行卡，交给杨晓云，还给她买了一条羊毛围巾，笑呵呵地裹在晓云的脖子上说：“你把我养大，我把你养老。”晓云听得又是笑又是哭，她觉得，20年前的那个晚上，是老天给她送的大礼。
  吴兰读大学那时，几乎没人打工。大学生要找兼职，十分困难。所以，吴兰有什么活都干，那会儿，人又黑又瘦，总挂着熊猫眼。
  大学四年，全拿到奖学金不说，吴兰还被告知能保研。她一直没有做出决定，直到拿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后，她潇洒地把它一撕，她说她喜欢听撕纸的声音，越珍贵的纸越好。
  杨晓云问她为什么不继续读书？读研究生，国家都是有补贴的，一个月生活绰绰有余。
  吴兰说：“我要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
  新生报到日。
  “今天好像没看到吴兰？”程子依说到。
  “你居然不知道？吴兰把通知书撕了，已经上班一个多月了。”
  “……”
  程子依一直跟吴兰暗暗较劲，但每次总是吴兰第一，她第二，她也拿到了保研的名额。程子依家境不太好。她学习很努力，平时跟吴兰关系一般，但每次被吴兰拿走一等奖学金，她心里就会咒上几千遍。
  一个是孤儿，一个家境差，两人的成绩又好，在班里，不怎么受欢迎。那时，读大学，基本都是有钱人干的事。一般家庭的孩子，抢着考中专、技校，只有这些学校才包分配，读了，就等于找到了饭碗。
  大学毕业3年，同学聚会。同学聚会每年都有，吴兰每次都参加，但程子依总是不来。这次，程子依也来了。
  程子依很白，吴兰本来也不黑，但大学四年“累积”的黑色素太多，现在皮肤偏黑，不过是漂亮的小麦色。没想到，毕业后几年，两人也算得上一黑一白两颗珍珠了。
  吴兰早早地就到了，和一些人聊天。
  一阵高跟鞋的“嗒嗒”声，程子依来了，穿得很光鲜。席间，男同学和她搭话的不少，以前总是嫌她穷的某公子哥，居然和她话题不断。
  吃完饭，大家玩起了聚会必备游戏之一的大冒险。程子依输了，被要求抽烟――大家还是很照顾女士的，没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程子依抽出一张一百大钞，和小马哥一样，用打火机点燃了它，再用它来点烟。点完了，也不尽快灭掉，往烟灰缸里一扔，看着它烧完。程子依是做给以前瞧不起她的同学看的，但在她内心深处，更是做给吴兰看的――对，她就是要向她示威。
  吴兰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笑呵呵地和大家继续玩游戏。
  这次聚会，一些同学带了家属，“先进分子”连孩子都带来了。
  “来来，我们算算，咱班里有多少人结婚了？”
  “五、六个吧。小罗，你最先进啊，孩子都会说话了。”
  “呵呵。”
  “吴兰，听说你快结婚了？”
  “嗯，到时大家可要来捧场啊。”吴兰开心地说到。
  “一定一定。”
  “子依，你以后把老公带来给大家看看嘛，这么个好老公，让我们羡慕死啦。”
  “下次聚会，他有空我就带他来啦。”程子依一脸幸福的样子，但她的眼里似乎有一丝惶恐。
  听说程子依在研二时，有个有钱人追她追得很紧，出手特别大方。研三开学，程子依没来报到，说是辍学了，跟老公旅行结婚，已经出国了。这条消息，在当时很劲爆。至今仍有人“津津乐道”。
  后来才知道，原来程子依是“弄潮儿”，她没有结婚，只不过够得上“二奶”的名分。这些年来，她的确不愁吃不愁穿，但“主子”已经换了好几个。程子依很聪明，又经过高等名校的熏陶，所以在圈子里很混得开，向来都是好合好散。
  四十一
  “阿健，你说到时用红玫瑰好，还是白玫瑰？”吴兰一脸幸福的样子，“我觉得白玫瑰好看，但中国人婚宴忌白色……”
  “看你喜欢。”
  “嘿嘿，你对我最好了。”吴兰说着就亲了一口阿健。
  吴兰和阿健是同事，他们谈了近两年，现在正在准备结婚。
  “明天你跟我一起，亲自送请柬给杨老师，她很喜欢你呢。”
  “我当然讨人喜欢了～～”
  “臭美。”
  “杨老师。”
  “吴兰，阿健，你们来了啊。”
  “嗯，给您送喜帖来了，下个月二十八号，我们结婚。”
  “太好了，太好了……”杨老师高兴得抹着眼泪。
  “新来的孩子？”吴兰指着一个孩子问到。
  “嗯，前两天，居委会的老沈抱过来的，说是有人在菜场捡到，送到居委会的。”
  “女孩？”孩子太小，还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嗯。唉，来孤儿院的女孩多，被领走的少。”
  “……”
  “阿健，我们领养那个孩子好不好？”
  “呃，不了吧。”
  “结婚后，我会给你生的嘛，但先领养那个孩子好不好？”
  “不好。”阿健有点生气的样子。
  吴兰看了看他，没好意思说下去。她知道，阿健和她结婚，家里的压力还是有点大的，他父母介意她是个孤儿，觉得孤儿缺管教。
  第二天，吴兰又去了孤儿院，看了那孩子。孩子还不会说话，吴兰一逗她，她就笑。吴兰要回去，刚走到门口，那孩子就哭了。吴兰回去逗逗她，她就又笑了。
  “晚了，你回去吧，我来陪她玩就好了。”杨老师说到。
  “嗯，好。杨老师再见。”
  “再见。”
  吴兰走到大门口，好像听到孩子的哭声。其实那么远，还隔着好几堵墙，根本听不到孩子的声音的。吴兰不放心，回去一看，果然孩子在哭，杨老师抱她在怀里，怎么哄都没用。
  “给我吧。”吴兰接过孩子，抱着她开始哄起来。
  一会儿，小孩就不哭了。
  “哄孩子，还是你拿手啊。”
  “呵呵。孩子叫什么？”
  “楚婷婷。”
  “您给取的？”
  “不是。”杨老师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吴兰，“她身上带着的：楚婷婷，1999年6月3日生。”
  吴兰放下孩子，拿过纸条一撕，“好了，她以后叫吴婷婷，1999年12月31日生。”
  “你？”
  “我领养她，麻烦杨老师帮我办一下手续。”
  吴兰工作不久，又没有家庭，领养孩子是件十分难办的事，但杨老师还是帮她办好了。
  阿健的父母找上吴兰，要她扔了这个孩子，否则就不许阿健和她结婚。
  “阿健，如果我坚持要这个孩子，你会和我结婚吗？”
  “我――”
  “我们分手吧。”
  “吴兰，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你把孩子送回去吧。”
  “对不起。”吴兰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她转身要走。阿健抱住她，说到：“吴兰，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你把孩子送回去，送回去好吗？”
  “……”
  阿健，我喜欢你。但是，对不起，我选择分手。
  你喜欢我，但不喜欢我的一切。是，我很霸道，如果你喜欢我，我要你喜欢我的一切。
  第二年的同学聚会，吴兰没有参加。后一年开始，吴兰每年都参加聚会，还带上婷婷。同学们都惋惜，吴兰结婚不久，就死了老公……
  四十二
  “现在，只有你、我和杨老师知道婷婷不是我亲生的。”
  “秘密到我这里就终结啦。”
  “算你聪明～”吴兰捏了捏铭扬的鼻子，接着说到：“睡觉吧，明天跟我一起去看杨老师。以往每年元宵节，我都要陪她一天呢，明天晚饭陪不成啦。”
  “嗯。”
  “杨老师！”吴兰兴奋地叫到。
  “唉，吴兰来了，婷婷也来了！”
  “奶奶好！”
  杨老师看了看铭扬，吴兰一手挎上他的手臂，说到：“这是我男朋友，盛铭扬。”
  “杨老师好。”
  “你好。”
  吴兰知道杨老师有很多话要问她，马上支开了铭扬和婷婷，“婷婷，你带哥哥去和小朋友玩。”
  “嗯，好的。”说着，婷婷拉着铭扬的衣角就走开了。
  “他――看起来比你小很多。”
  “嗯，不是‘看起来’，实际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