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证之北宋先锋

第16章


  十几个官差一涌而入,抢占了店内的有利地形。
  “你们要干什么?”啼花脸色发白,强作镇定。她认出其中两个就是刚才在店里的。
  “头,就是她跟另外一个女人,窝藏孔京武在这店里的。”
  为首的捕快排众而出,先打量了啼花一眼,目光又转向闻声赶下楼的柳大嫂,抖开手中的一张纸:“过来瞧瞧,你们认识这画中人吗?”
  啼花瞄瞄,这回识趣地不再评头论足了,老老实实等着柳大嫂开口。毕竟人家吃过的米比她多,会应付目前状况些。柳大嫂明显有了心理准备,冷静多了:“官爷,这个人是民妇前天从街上收容回来的,因为见他伤重,十分不忍,便暂时留在小店里将养,还没来得及问他姓氏来历呢!难道――他竟会是江洋大盗?逃犯?”
  她一脸恐惧后怕的形容,淳朴真实,某人暗赞她可以拿奥斯卡奖了――捕头的五官线条也柔和了许多:“江洋大盗倒称不上,只是他牵扯一桩案子,我们追踪他好几年了,没想到此人狡猾,竟会用叫花子身份来掩饰自己。你们也是的――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妇道人家,趟上浑水洗都洗不掉!”
  “是是是,民妇谢谢官爷提点教导……”柳大嫂点头哈腰:“官爷,那个人的房间就在楼上,他匆忙逃离,会不会拉下什么东西,我带你们去查查?”
  “唔,”捕头很满意柳大嫂一等良民的合作态度,一递眼色,几个官差跟着柳大嫂上楼去了。回过头,目光落在看戏已看痴呆的啼花身上:“你,是这店里的什么人?”
  “我?――我是寄居在这里的……客人。”竭力把自己身份描述光彩点。
  捕头微微颔首,几把刀才离开啼花的脖子,自语道:“早就风闻这家小客栈的老板娘菩萨心肠,好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果是真的。收留这么多流浪汉,她店里生意好得起来才怪。”
  “喂!”啼花瞪眼:“偶不是流浪汉――偶也没白吃白住!”
  难怪这么容易放人,敢情是早了解情况来的。
  官差楼上楼下搜索了半天,一无所获。离开前,捕头温言细语地对两个都可以拿奥斯卡奖的女人说:“如果那逃犯再回来,请马上通知官府。”
  “一定一定!”
  啼花“害怕”的拉了拉柳大嫂袖子,声音故意大得所有人都能听见:“姐姐我好怕!”柳大嫂搂了她:“不怕,有姐姐在――”
  官差走远了,这两个才收敛一嘴脸的寒碜表情,七手八脚锁门上闩。啼花拍拍桌子说:“还好还好,姐姐你店里的家具都保住了,我先还担心他们是来抄家的呢!”柳大嫂一笑:“妹妹,全靠你那么镇定才勉励的我呢,刚下楼来那会,看到他们刀架你脖子上,我都吓糊涂了!”
  “小虎子呢?”
  “睡下了。”
  “幸好这小鬼头没被吓到,不然今晚又要吵夜了。”啼花打了个呵欠,伸个懒腰:“睡吧,姐姐晚安。”
  “晚安……”柳大嫂迟钝地回应她的飞吻,自从听信某人这是她家乡起码的招呼礼仪后,柳大嫂花了好长时间来努力适应身上不起鸡皮疙瘩。
  啼花回到自己房间,将鞋子脱了扔在门口,赤着脚走进去。唉,古时候――太恶劣的环境了。洗澡不方便,娱乐不方便,连睡的床都冷冰冰硬邦邦地。她一头倒下去,从枕下摸出两锭大银把玩――什么时候,才能赚到大钱去寻访高人异士,找到回家的路呢?
  闭上双眼,蓦地听到楼下传来咚的一声响。
  “姐姐,什么事?”懒得起身,就这么喊着问。
  半响,才听见柳大嫂迟疑地回答:“没――什么,不小心磕绊倒凳子了,妹妹你睡吧,没啥事。”
  “哦!”啼花放心地拉上被子。抱着银子睡,肯定能做个美梦的。柳大嫂的房间就在隔壁,半夜迷迷糊糊的地,老觉得她那屋里什么东西在响,还有低低的人语声,但啼花怕冷犯困,懒得闻问了。
  
血浓于水之九
  翌日又是睡到太阳照屁股才起来,啼花迷迷腾腾地摸到梳妆台的梳子,刮了几下乱发,忽然想起自制的鸡蛋美白膏用完了,打着呵欠,下楼去厨房拿材料。柳大嫂房门紧闭,里面似乎有动静,但啼花走近倾听,又没声音了。啼花心想:难道姐姐比我还起得晚?不会吧!
  随手敲敲门:“姐姐,你在里面吗?”
  喊了两声,刚要离开,只见柳大嫂捧着碗药上楼来,看啼花站在自己房门前,脸色骤变!啼花惊异道:“姐姐你不舒服?还是小虎子病了?这药――”
  “嘘――”柳大嫂紧张地四下张望了眼,一把将啼花扯进屋。啼花莫名其妙地看她忙着闩门:“姐姐,你干啥啊?神神秘秘的――”猛一回头,“哇”的一下子惊叫暴跳起来,指着床上躺的人:“他――他――”
  柳大嫂赶紧掩她的嘴,啼花用力扳开她的手指,没好气道:“他不是那大叔―官府要捉拿的逃犯,什么孔京武吗?姐姐你是疯了不成,躲都怕躲不掉的麻烦,你竟然又把他收藏进家里了?!”
  “妹妹你听我说――先小声点!” 柳大嫂放下药碗,向床头看了眼孔京武和儿子都没醒,才拉啼花坐下,漫漫叙说:“昨天夜里,你回房后我去收拾柴房,没想到就看着这个人,孔大叔他躲在柴堆里。为了逃避官差,一条腿都摔坏了,唉,他那狼狈凄惨的模样,一见我还拼命爬在地上磕头,我――”
  柳大嫂万般无奈地摇摇头:“我怎么也不忍心……也不相信孔大叔会是穷凶极恶的歹徒。”
  “所以,你就不怕我们受株连,把人往自个屋里搬?”啼花翻了个白眼――有句话说:太善良的女人跟白痴没两样,真是有点道理的!
  “算了,别多说了,你看好他,我去报告官府!”她可没必要为个早该化灰化烟的垃圾古人葬送掉自己的宝贵小命。
  “妹妹!”柳大嫂一把抓住她的手:“咱们都是吃过官司的人,都曾经含冤莫白,你难道不相信这位孔大叔,也可能有他的苦衷吗?”
  啼花心头震动了下,缓缓回过头:“姐姐,你不怕你看错人了吗?而且,不为你自己,也该为小虎子想一下!别人的事,与我们什么相干?”
  柳大嫂低下头,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啼花一阵心悸:“姐姐?!”
  “妹妹,”柳大嫂用力握紧她的手,颤声道:“你知道吗?当年我家官人就是为仇家所陷害,吃了一场含冤莫白的官司。那时候,没有谁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更没有一个人肯相信他是无辜的――重刑之下,他被屈打成招!我千里迢迢赶到开封府求包大人为我作主,包大人确实是重新翻案,擒拿了真凶,但我的官人……已经不住残酷的折磨,死在狱中了!”
  柳大嫂无限悲愤的双眼凝注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脸上划下仿佛被毒蛇信念舔噬的泪水:“大家都说他是病的,可我知道,他是被活活刑讯死的!――如果当时青州府有一位大人肯听我的申辩,如果当时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官人说句话……他――!!”
  “姐姐!”啼花轻轻揽住她颤粟的肩头:“对不起――”
  柳大嫂猛地回身抱住她,滚烫的脸,润湿啼花的衣襟。啼花眼前一片迷离――原来一直表现得那么坚强的女人,内心同样脆弱不堪。
  “姐姐,我明白了,我们,一起尽力帮这大叔吧,只要他确实是无辜的――”举目扫向床头,孔京武紧闭的双眼,也正流淌着浑浊的水滴。上前几步,听见他干裂粗糙的嘴唇喃喃地挤出一声声呻吟:“丹儿……丹儿……”
  压抑,掩不住的痛楚唤下了柳大嫂扑梭梭又一串泪珠。啼花盯着孔京武的脸,突然明白姐姐为什么那么容易轻信他人了。同样出自肺腑,对一个人的思念,都铭心刻骨。即使孔京武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他也至少良知未泯――姐姐不是帮他,而是企图救赎自己堕落地狱的灵魂。
  柳大嫂端起已发冷的药碗,开始一勺一勺精心喂孔京武。她专注温柔的表情,使人觉到,她正服侍自己的相公。或许,当年她相公在世的最后那段日子,她不能做到,也最想做到的,就是这件事吧!
  啼花挪动发软的脚,悄悄出房,掩上门。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吸口长气,然后去开店门。无论人生怎样,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几天过去,店里零零落落就流动过三,五个客人,这还是街坊的老邻居可怜柳大嫂孤儿寡母,偶尔来照顾下生意,所得利润,连给孔京武喂的那碗药都抵不了。啼花无聊地抹着柜台,柳大嫂也真是的,为了照顾个逃犯,都不管自家已雪上加霜了。
  “啼花姑娘――”有人跨进门槛唤。
  “吃饭还是住店?”包子馒头没有,因为柳大嫂“罢工”。啼花只学回了烧稀饭,下面,咸菜是现成泡在缸里的――能卖几个钱是几个,当然啼花也没指望上门的客人会将就。所以她少气没力,头也不抬地招呼上门客。
  “啼花姑娘,是我――”来人指节用力敲了敲着桌面。
  啼花直起腰,王朝一身便衣站在面前,游目四顾冷清清的店面,叹一口气说:“怎么柳大嫂这店,生意越来越差了呢?”
  “王朝大哥?!”啼花又惊又喜地蹦出柜台:“你怎么来了,坐,快请坐!”
  难得碰到个熟人,啼花毫不犹豫取了瓶厨房里最贵的酒出来,连同一碟花生米办招待。王朝打量啼花一眼:“啼花姑娘,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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