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吟

大红的花烛流着红泪，一滴一滴。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久久都没有转开目光。这一支红烛，迟早会燃到尽头，如同容王府今天这炫目的喜庆。
    我终于转开有些酸痛的眼睛，第N次无目的的打量这间新房。
    华丽铺陈，满目珠玉，但却没有主人的哪怕一丝心思。
    冷冰冰的华丽。
    是的，这间喜房，我直觉容琰并没有用心布置它。因为，容琰这样的人，怎么说呢，他的喜房不会是这个样子。
    那么，这场婚礼，他其实是并不乐意的？
    呵呵，我对自己笑了笑，其实他对这场婚礼如不如意又关我什么事呢？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让他如意。
    夜已经很深了。我摊开手掌中那包据说是无色无味的毒药，四下查看确定没有人后将它小心地放进了酒壶中，摇匀。
    新郎官应该要进洞房了吧？
    我重新为自己盖好盖头，端坐在床上。
    然而，又过了好久，久到紧张如我都差点要睡过去的时候，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王爷，小的告退。”一个半大孩子的声音。是那个老是扶着容琰的男孩儿。
    我一个激灵，挺直了腰板。
    只听容琰答应了一声后，却再没有了响动。
    我皱着眉，侧耳细听。真的是一丝声音也无。
    这是？我的手指忍不住蠢蠢欲动，想去掀开那个碍眼的红盖头，别人能看到我，我却看不到别人的感觉让人很不自在，甚至毛骨悚然。
    然而我的手指刚抬，红盖头已从我头上翩然而下。有人掀开了它。唯一有权力掀开新娘红盖头的人掀开了它。
    “啊！”我惊呼出声，因为突如其来的光明，因为掀盖头的人那无声无息就接近我的身手。
    “怎么了，芷茗？”容琰的脸，笼罩在跳动的烛光中，仿佛有着一层光晕。一双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我，我的手心冒出了一层冷汗，很久才反应过来，他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没有什么。”我调整好语调，尽量温柔地说到。据说，林大小姐是个温润如玉的大家闺秀。
    “外头客人太多，我过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容琰淡笑解释到。
    我看他一眼，娇羞地低下头，任脸上浮起两朵红云。
    我偷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酒壶，随即又恍然醒悟，我为什么要偷瞄，我本来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在容琰面前，我似乎老是把他当作了一个耳聪目明的人，不由地掩饰着自己。这是为什么？
    “呵呵，是应该喝交杯酒了。麻烦夫人扶我过去吧。”容琰又将手轻轻放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心中一惊，也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不自在在哪里，这个人，真的是像看得到！
    我半扬着脸，紧紧地看着他的眼睛，想看看有什么玄机，然而里面却只映出一个人，双唇紧抿，两颊尖削，神情冷漠中带了三分阴狠。这是，我？
    我默默地别开眼，脸上不由又漾出了一抹笑，“好的，相公。”
    我将两杯酒斟好，双手平稳地递给容琰一杯，口中轻呼一声相公，端起酒杯。
    我伸过手臂，交杯交杯，这个我还是懂的。这两杯酒都是一般的毒，喝哪一杯都是一个结果。
    “你我的婚事，是五王爷做的主，你我之前都未见过面，我甚至不知芷茗你是否满意这门婚事。”容琰却并不抬手，微笑着看着我，轻声说到。
    没有想到他突然起了个如此莫名其妙的话题，我愣了愣，说到:“芷茗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婚姻大事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何况这门婚事又是皇上赐婚.”
    皇上，殷翊。容琰却还叫他五王爷。真不知道他们感情有多好。
    一瞬间，我的心刚硬如铁。
    “皇上，是吗？他确实对我甚好。”容琰的脸突然一丝阴影晃过，我却没有漏过，颇觉玩味。
    “母亲一直希望我早日成家，所以，望夫人体谅，这第一杯酒容琰想先敬给母亲。”容琰又看着我，眼神澄净。
    我搁下酒杯，点头到：“这是应该的。”
    容琰的母亲，我寻思了一下，好像没有听人提起过，他的父亲似乎也没有人说过，这个永安王爷，倒像是突然就有了极高的权势和滔天的富贵。他的出身、他的家族，就像一个秘密，这一点，怎么没有人留意过？
    “婆婆，是怎样的人？”不由自主地，我开口问到。
    “母妃、母亲是最是温柔的一个人,最是与世无争。”容琰似乎是冲口而出，又意识到了什么改口。
    我定睛看他,他眼中竟有了朦胧的水汽。
    虽然他控制得很好。我脑中高速运转起来。
    母妃，我很清楚地明白这个称呼会用在什么地方。
    荣嫔娘娘，今天下午，那个被称作李奶奶的老妇是这么叫的。
    那么，联系这两点，容琰应该是宫中哪位娘娘的孩子？而既然是皇子，为什么不在宫中长大？为什么不姓殷却姓容？
    “可惜我不能为相公尽孝了。”我低声说道。
    眼睛注视着着那杯酒，这个容琰身上有个大秘密，但是，这个秘密于我有多大的关系呢？我难道会因为这个秘密放过他？
    我举壶伸过手去，又为容琰的酒杯满上。
    “父亲对我也是极好的，我们父子感情极好。”容琰又淡淡地开口。
    怎么，这一杯又要敬父亲了？
    我突然有丝紧觉，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却也端起了酒杯，“父亲属意我作家族的当家人。”
    我的手一抖，酒撒出了几滴。
    当家人。
    这个当家人的家有多大，我清楚得很。这个当家人的位置有多少人在争，我也清楚得很。父亲属意他？这意味着什么？他如今连皇子都不是，又是为什么？
    突然想到他刚才提到殷翊并不称皇上，想到他提到殷翊时那一丝阴沉。
    这个人，看似云淡风清，其实也想那个位子！
    我又任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容琰，当今皇帝面前的第一红人，他是殷翊登基的左臂右膀。
    容琰，皇帝最信任的人——至少表面是如此，却也是拥有最大权势的人。
    如果，他跟殷翊相争。。。。。
    我握紧了酒杯，仿佛有千斤重。
    “夫人。”容琰举高了酒杯。
    我看着他漾着淡笑的嘴角，这个如玉一般的人。
    我倾斜着身子，伸过手臂，却不知道怎的，脚下一滑，我连忙撑住桌子，手中端着的酒杯却失手砸在了容琰的手腕上，他一惊，手中的酒杯也掉到了地上。
    “相公，你没有事吧！”我一声惊呼，想到他身旁查看，却不知怎的又踩到了长长的桌布，哗啦啦，桌上的东西随之散了一地，那壶酒倒在地上，流了个干净。
    “这，这。”我窘迫的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没事，让下人再送一壶好了。”容琰安慰我。
    “这个，这个会不会被说不吉利？”我语气又羞又急。
    “你是永安王府王爷夫人，谁敢说你?”容琰玩笑到，眼角微弯。
    “相公。”我声音小如蚊子，真的是无限娇羞。
    下人果然又送了新的一套东西过来，“夫人。”容琰又一次举起了酒杯。
    这一次，我们顺利地交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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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是我的洞房花烛夜。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林芷茗，做我的女朋友吧。”
    恍如隔世。
    我微笑着，伸出手去，为容琰解下外套，将脸深深地埋入他的怀中。
    “我们毕业就结婚。”
    容琰在朦胧的烛光中温柔地笑着，举手解下了我的三千青丝，顺滑的发丝如瀑而下，将我的脸藏得更深。
    长发为谁留？
    “我们都不能嫁给他了，是吧。”
    红色的鸳帐在我的眼前缓缓地落下，每低一寸，就斩断了一段回忆，直至隔绝了，前世今生。
    我把自己逼到了退无可退的田地。
    我选择了容琰。
    一切的一切，已成定局。
    这是必要的代价吗？吴越。
    躺在红色的鸳鸯枕上，眼前这个男人近在咫尺，跟我相隔的却又岂止天涯。眼角一行清泪终于滑出，静静地没进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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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假完了，开始更新。谢谢大家捧场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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