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吟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有一群官兵在下面嚷嚷着要搜查，说这里有反贼！掌柜的正拦着，可我看就快上来了！”李平儿突然闯了进来，神色慌张地说。一眼看到我坐在床边抹眼泪，她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刷白的住了口。
    官兵来了！这个时候！是谁说天无绝人之路的？这明明就是在把我们两人往绝路上推！认命吗？
    “跑！”我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站起来说。
    刚刚我才答应了一个人，要好好活下去，无论好坏。
    “可是，夫人。。”李平儿已经泪流满面，她自小就侍奉在娘亲身边。
    “平儿，”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镇静，我对她说：“活着，永远是最重要的。”
    “那夫人、夫人的遗体我们就不管了？”李平儿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闭上眼，艰难却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不管。”
    奔跑在夜色中，风吹在脸上刀割般的痛，我大口地喘着粗气，两条腿机械地交换着，心中越来越冷。
    好好活下去。唯一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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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城是个相当于京城的卫星城般的城市，规模小小的，人口也不多，不过商业倒是很发达，据李平儿说，洛家的很多分号都在薛城，不过经过这场劫难，公开挂着洛家招牌的已经一家不剩，秘密的倒还有几家，不过到底是哪几家，李平儿虽然是娘的贴身丫鬟，但因为她年纪还小，这些事情倒还没有来得及知道。
    我们进来薛城之后该怎么办？我们真的是不知道。
    我喝了一口茶水，哪苦涩的味道使我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是从京城到薛城的一处官道旁的小茶水摊，桌椅粗糙，茶水涩口，但人却还不少，甚至来来往往的还有官兵，这使得我和李平儿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心悬到嗓子口。
    更让我心烦的还有另一件事。弄月和聆风初离开京城那一阵还和我保持这联系，还定时送个消息回来，但近七八天却突然没有了音信。恰巧碰到了娘亲一行人，又出了这些事，我也没有时间多想，现在想起来却不由使人心中七上八下。
    最初的消息说，皇帝之所以迟迟不敢把吴越押解回京受审，是顾及到京城里有一大批九爷、丽贵妃的势力。但这一个多月，我看老是有人在下狱，老是有人在被罢官，最近这几天却安静了下来，这是不是意味着，皇帝几乎已经把该肃清的势力都肃清了呢？如果真是这样，那吴越不是就危险了？
    现在，我只能希望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吴越的身份毕竟是王爷，皇帝要把他怎么样，总要昭告天下吧！
    “当当当”一阵刺耳的铜锣声突然响起，一队官兵走来，居首一人敲这铜锣。
    我和李平儿对望一眼，装着喝茶，低下头去。
    “注意拉注意拉，逃逸逆贼鼎阳洛府沈氏三天前已伏法，于京城东大门曝尸三天！有胆敢谋反者，这就是下场！”
    曝尸！
    我手一抖，茶杯陡然落下，眼看就要摔个粉碎。
    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稳稳的握住了那只茶杯。
    “镇静，不要暴露。”手的主人低声说。
    我将颤抖的手握成拳，强忍着泪花看着来人。
    弄月。
    同样的眉眼，同样的身形，穿的却已不再是那身耀眼的红，灰扑扑的长衫罩在她的身上，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跟我来。”她站起身，自顾走开，我和李平儿随即跟上。
    一路上，她并不说话，走得很快。我和李平儿都是不会武功之人，跟在她身后不久就已气喘嘘嘘，她却并不管我们的情况。
    我们跟着她，一直走进了薛城，走过了热闹的街道，走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
    我一步迈进去，马上愣了一下，一个蒙着眼、堵着嘴的女人睡在地上，无声无息的。从装扮看，出身富贵人家，年龄和我差不多。
    这是怎么回事？
    李平儿握紧了我的手臂，很是紧张。我的心也砰砰地跳着，并不比她好多少。
    “解释一下吧。”我故作镇静地开口。
    “永安侯容琰今日娶亲。新娘子是京畿地区的首富林家，哦不对，现在已经是全国首富了，洛家可是已经被籍没了。林家的大小姐。“弄月静静地开口到，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
    我心中打了个寒战，今天的弄月，有点不一样。
    “不过可惜的是，这位林大小姐见不到自己的夫婿了。因为，嫁过去的人不会是她。”弄月说着，冲我一笑。
    “不是她，是谁？”我问到，退了一步，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你，洛茗悦。”弄月昂着头，看着我，如同末日宣判。
    “为什么？”半晌，我终于苦涩地问到。
    “因为，因为九爷已经死了！”弄月的瞳孔突然收缩，神色凄厉地看着我，嘶哑地叫到。
    “什、什么？”我腿一软，扶着李平儿的手臂，滑坐在地上。
    冰凉。
    “不会的，不会的，堂堂的王爷，都还没有审呢。。。。”我看着弄月，喉咙如烈火在烧。
    “审？审什么，审出他的皇位是篡夺来的吗？皇帝要一个人死需要审了才定罪吗？病死、企图逃跑被误杀，方法多得很！洛茗悦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九爷凭什么喜欢你！凭什么喜欢你！他喜欢你，他爱你，好，我退出，只要你让他幸福，可是呢！可是呢！你让他幸福了吗？幸福了吗！”弄月抓扯着我的头发，放声痛哭。
    “放开大小姐！”李平儿惊呼一声，扑倒弄月身上揉推着。
    “你们，你们不是去救他了吗，你们在做什么！做什么！”只觉心中如刀割般，一切希望都没有了，我一把将弄月推倒在地，冲她尖叫。
    “我们救了！我们去救了！除了我，所有的人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尸骨都么样留下！那是个局，那是个局啊！”弄月满脸是泪，发疯般地爬过来撕扯我的衣服、头发。
    李平儿对她又打又踢，她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痛。
    那么，是真的死了？
    吴越死了？
    那天分别时他的笑还历历在目，死了？
    爹爹、大哥、娘亲，最后，吴越。
    我任凭弄月在我身上抓扯，我竟然跟她一样也没有感觉。没有感觉了，没有感觉了，所以，我摸一把脸，一滴泪水也没有吗？
    我突然站起来，拉过弄月冲她脸是就是一巴掌打过去：“你今天是来哭的吗？你抓林大小姐到这里来是来哭的吗？”
    地上睡着的女人，是林大小姐。我肯定。
    弄月一愣，像不认识地看着我。
    我挥手又往她另一边脸打去，她一把抓住我的手，看着我。
    “我们活下来了，我们应该做什么？”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报仇。”她眼中闪着决绝的光。
    我站起来，顺了顺头发，问到：“要我代嫁吗？”
    “对。然后洞房花烛夜，杀容琰。”弄月站在我身边说到。
    “容琰？”
    “他是狗皇帝的军师，这一回，多半的主意是他出的，杀不了皇帝，杀了他也好。”弄月恨恨地说。
    “皇帝会去容琰的婚礼吗？”我问到。
    弄月一愣，“你想？”
    “我想。如果要一命抵一命，我那一条，要抵殷翊的。”我握紧拳头说到。
    “如果皇帝不去呢？”弄月问到。
    “那就杀容琰。总不能白白地嫁一次吧？我洛茗悦嫁人，可是要惊天动地的。”我无谓地笑着，看着弄月。
    “我去嫁了，那这个人？”我冲地上的林大小姐努努嘴。
    “好办。”弄月摸出一把匕首，对准那女人心口直刺下去。可怜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稀里糊涂地就作了刀下亡魂。
    “呀！”李平儿一声惊叫。
    我不理她，有问到：“我回林家等着出嫁，可那里的丫头婆子怎么办？他们可都认识林大小姐。”
    “薛城，还是是我们的地方，皇帝和容琰不知道而已。真正的林家人现在可能都已经被控制住了吧，没有人会发现。”
    我想想，好像没有什么可问的了，随口到：“这林大小姐叫什么啊？”
    “林芷茗。”弄月答到。
    林芷茗。我有些怔忪地望着地上已经死去的那位林家小姐。这是命运的安排吗？一模一样的名字。
    “最后问一个问题。”我将弄月递给我的匕首收好，问到:“既然布置得如此周密，为什么非要我代嫁？你弄月明明可以自己去。”
    弄月大概没有料到我有这么一问，一愣。脸上随即神色复杂。
    “因为我想你嫁给别的男人。”她看着我，又仿佛不是在看我，低声说：“我们都不能嫁给他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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