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吟

折腾了大半夜，此时天边已经微亮，我重新将圣旨放进怀里，心里反到没有了主意。回飞鸾宫吗，我最初的打算是这样的，但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必要。何况，如今的飞鸾宫哪里是我想回去就能回去的。逃出宫去找吴越？这是我心里想的，还不知道五爷把他怎么样了呢！现在看来，这是一场政变，五爷夺位的政变，他胜了，那等待吴越的是什么？宫廷电视和小说我虽看得不多，但好歹我看过，皇家最不值钱的就是生命。
    之前我一直处于紧张的心情中，现在镇定了一点，一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我说吴越啊吴越，你穿越穿谁不好呢，偏偏穿到个失败者身上，他的命运就要你来背！
    想到吴越可能已经。。。泪水突然就盈满了眼眶，怎么能够！怎么能够昨天还携手相依的人，今日就再难相见呢！
    他临离去的时候说的“等我来找你”，言犹在耳，他说过那么多次好不好，我都没有答应过，为什么唯一的一次说好，却不能实现呢？是老天惩罚我的太过任性了吗？
    一种无力感，缓缓在心头升起，风起云涌，世事变换，我，一个小小女人，能做什么？
    泪水越流越汹涌。
    不行！我一定要出宫找到吴越，是死是活，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们是一起来的，这个世界，只有我们能相互依靠。
    我模糊着泪眼，想着我的处境，我如今在宫中显然也不安全了，昨夜那场火不管是不是冲着我来的，我现在也应该是个“死人”了，若有人发现我还活着会怎么样？我不敢想。摸摸脸上戴的太监的面具，我稍微安心了一点，不会有人认出我的。
    我折出太后的寝宫，入目的景象令人震惊，一夜之间，整个宫廷都变成了白色，过往的宫人也都换了装扮。这一切都在提醒我，那个精明强干，正当盛年的皇帝是真的去了。
    改朝换代了。
    我低着头，匆匆走着，简直是想跑起来，我这身打扮现在是如此不合时宜，只要有心的人留心，我就麻烦了。
    前面有两个宫女不快不慢地走着，超过去吧，我不太敢，她们走的方向又是出宫必经的，我又不能换条路走，只好慢慢地跟在后面，不近不远的掉着。
    “皇上这一走，倒跟着殉了两位娘娘，还是份位最高的两个，唉，也算是夫妻一场了。”那个高些的宫女突然叹了一声，像是无限感慨。
    “夫妻一场？哼，谁知道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柔妃娘娘是五王爷的母亲，她殉我倒相信是出于真情，她这二十多年，宠贯后宫，跟皇上感情确实是好，但是丽贵妃，赫，谁知道是不是被逼的，毕竟，她是九爷的娘。。。。”
    “嘘！”她的话被高个宫女打断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敢说这种话！”
    丽贵妃娘娘殉了！
    我本来淡心无肠地听着，此刻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能！想起她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还要拼死一争的样子，她怎么可能殉了！
    她，多半是被逼的！历史上，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出现过！
    而柔妃呢，我想起昨晚丽贵妃说的咬牙切齿说的“除非是她”，她若算计了皇上，此刻获胜的是五爷，那么她就是皇太后了，照理，她是不用殉的啊！
    我放慢了脚步，有些犹豫，但不过一瞬，我还是往宫门走去。这些，都不是我现在能够想的，也不是我最关心的。我只想见到那个人，确定他是否安好，虽然我知道他安好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远远的，我看到朝华门，果然比平时多了两倍的人在守卫，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因为我实在不知道除了这里我还能从哪里出宫。
    “腰牌。”离宫门还有七、八步远的时候，守卫拦出了我前面的一个太监。
    那人扭捏了半天，想是拿不出所谓的腰牌。
    “大哥，我有急事啊，真的有急事，娘娘吩咐我出宫。”那人陪着笑脸。
    “娘娘？哪个娘娘？现今各宫娘娘都在为大行皇帝悲痛，会遣人出宫？你是哪里混进来的奸细？来人啊，给我拿下！”
    转眼之间，尽管那人拼命挣扎，还是被两个人带走了。
    这个？我的下场岂不是要同他一样？
    我一顿，转身往回走。
    “哎！那个，你往回走做什么？谁你呢！站住！给我站住”听到身后的吆喝，我更是加快了脚步，甚至跑去来！
    “抓住他！”身后的呼啸声传来，我没命地跑，竟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天要亡我吗？
    我猛地抬头，这人正一脸吃惊地看着撞到他怀里的我。
    十一王爷！
    “十一爷！”我直觉地惊呼一声，立刻闭嘴。
    “王爷吉祥！”身后追来的人见到是十一王爷，不得不跪了一地。
    我慌忙地站好，却没有跪下，因为，被吓着了。
    “这么多人在做什么呢？”十一爷看了我一眼，开口问到。
    “禀告王爷，奴才们刚才见这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而且一叫就跑，肯定是奸细！正要把他拿下。”那个守卫的头头回答。
    我闭上眼睛，可以想到自己被带走的样子，就像刚才那个人一样。
    “哦，这个是我疏忽了。小吉祥是我叫他先到朝华门侯着的，你个没眼色的，别人问你你就答呗，跑什么！”十一爷看着我，责怪的说。
    我一愣，赶紧跪下，嘴里说着；“奴才知罪，请十一爷恕罪。”心中却惊疑不定。
    他为什么要如此？莫说他不知道我是谁，他就算知道我是谁，十一爷和九爷，是对头啊？他为什么要帮我？
    或者他另有目的，那么，他准备如何处置我呢？
    “行了。起来吧，还不跟我出去？”十一爷吩咐到。
    听他如此说，几个侍卫虽然面有疑色，但也不敢在说什么，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我跟着十一出了朝华门。
    离开了守卫的视线，我心中正在盘算怎么才跑得掉。“你走吧。”十一爷忽然停了下来，说到。
    恩？我傻了眼，叫我走？他直接叫我走？
    这，我傻傻地看着他，刚才在拼命盘算怎么走，现在他真的叫我走了，却反而不敢动了。
    这个人，想干什么？
    “给九哥带句话，说十一，十一对不起他。”他低低地说，看着皇宫的方向，眼神复杂。
    “你怎么知道我是九爷的人？”我直觉性问到，出口才觉得不妥，万一他是故意试探我的呢？但现在改口却也来不及了。何况，我是真的好奇，他是怎么知道我是九爷的人的。
    他看了我一眼，好象有点惊异我问得如此直接。
    “有一年，明珠郡主沈兰华入宫见丽贵妃娘娘，当时本王也在飞鸾宫，曾跟她说过几句话。”他说着，微微一笑。
    然后呢？我还是没明白。
    “有一种人，对声音过耳不忘，只要是听过的声音，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再听，他同样能分辨出来。而亲人之间的声音总有一部分是相似的，程度不同而已。有的人，甚至可以根据声音来判断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你的声音跟明珠郡主有七分相似，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跟明珠郡主有血缘关系的人肯定是九哥的人。”他解释到。
    我目瞪口呆，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我与九哥。。。。各为其主而已。你走吧。”他说着，脸上那一抹悲哀，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待我说什么，他自顾自转身走了。初升的朝阳将他的影子长长地甩在身后，如同甩掉了一段过往，甩掉了那一个年少的自己。
    十一爷，已经不是我初见时那个让人心生怜惜的孩子了。
    宫廷，总是一个催人成长的地方。
    “再见。”我在心中默默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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