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吟

我点头，正要走。
    “再等等吧，今儿煜儿府中有人进宫，你看可有什么要说的要带的，统统叫人带了去。”丽贵妃不紧不慢地说着，最后一句已是带了点笑意。
    我脸微微一红，心里却盘算起来。带说的，我可不敢，我真正想要说的总不归是想死你爱死你，在这个世界，要吓死人。要不写点什么？也正好炫耀下我练得很得意的一手字。
    “娘娘。”流翠并未禀告完就挑帘进来，语气不若平常般平静。她身后跟着一人，我定眼看去，竟是绫容！
    “奴婢参见娘娘。”绫容却无暇看我，进来就直直地跪了下去。
    “王府没人了么，多大个事儿，也把你派来？”丽贵妃带三分疑惑地问到，忽然警觉到了什么，“出什么事儿了？”
    “九爷，九爷又病了！”绫容带着哭音说到，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
    “什么？”我霍地站起来。又？是怎么个又法？心中惊疑不定。
    “是什么病，怎么个症状？”丽贵妃往前探着身子，急急问到。
    “不，不知道是个什么病。就是头痛。”绫容呜咽着说。
    “混帐！府里大夫是吃什么的？你们一干人是怎么服侍的？病了，这么大个人，这么多年都健健康康的，怎么现下接二连三的病！”丽贵妃气怒攻心，脸色很是难看。
    “娘娘可要传任太医去看看？”流翠在一旁小声说。
    “看什么任太医！不是说九王府的莫老先生就是全国医术最高的人！也看不了吗？”丽贵妃怒气冲冲地说。
    流翠低头退下，不敢在答言。
    “其实，可以让任太医去看看。”我忍住心中的慌乱，斟酌着合适的语句，丽贵妃此刻是真的恼了。
    “一个医生再高明也总有不到的地方，如若两个医术相当的人共同讨论，再下个方子，九爷的病就可望好了。”所谓专家会诊。
    “悦姑娘说的是。让任太医去看看，或许就好了，其实绫容今日进宫还希望能让悦姑娘回府一趟。”绫容依然跪在地上说到。
    我心中的担忧又深了一层，是什么样的病情使一向稳重平和的绫容都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任太医自然会去看，本宫不过说句气话而已，用得着一个两个的来跪吗？到是悦儿出宫。。。”丽贵妃沉吟起来。
    “请娘娘容许悦儿出宫！”我也跪了下去，不仅仅是相思，还有担忧，我非出宫不可。
    “行了。不用再跪。”丽贵妃不耐地挥挥手，“我知道你是非要出的，若要出宫，现下就走，再晚可就出不去了。文华阁你也不用回了，流翠，你去给悦儿打理出宫事宜，品红，你去太医院宣我旨意，命任太医到九王府给煜儿看看。”
    两个宫女应了正要走，“流翠慢着。”丽贵妃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我：“几天？”
    “呃？”我一愣。
    “三天。本宫给你三天的时间，不能再多。你毕竟是宫中的人。”丽贵妃对我说完，又冲流翠挥挥手，流翠躬身退下。
    “无论是什么，本宫要第一时间知道。明白吗？”丽贵妃沉声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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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飞鸾宫，我和绫容并肩走着，流翠在身后拿着为我准备的包袱，说是娘娘的意思，一定要送我到宫门，路上遇上个人什么的，有她在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看一眼绫容，一脸忧色，我终是没有忍住。“什么时候病的？为什么我一直都不知道？”
    “上次从宫里回来就痛了一次，第二天也就没什么了；昨日，皇上让人送了份奏章给九爷，晚间就又犯了一次。。。。”
    “什么奏章？”我打断她问到。
    “好象是个叫万什么的上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万葆庭？他上了什么奏章？
    “问题是。”绫容向周围看了一眼，才小声对我说，“九爷最近好奇怪。。。。”绫容突然住了口。
    一个人正立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紫色朝服，金色鱼符，右手执一把跟一身正式打扮不太称的白色纸扇。
    五王爷殷翊。
    “奴婢参见五王爷。”我们三个人跪下请安。
    久久没有声音。这个人，什么时候也跟宫里的女人一样拿请安的礼节来立威了？我略有些不耐地抬头，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却不意望进了一双深思的眼睛里。
    探究，他在探究我！
    我立刻带了三分防卫地看着他。
    “你这是要去哪儿。”五王爷挥手让我们起来，却并不理睬其他两人，冲我问到。
    “回九王府。”我理直气壮地答到，我一向不怕他。
    他眸光一闪，“九爷病了。”我终是不情不愿地加了一句，此时要急着出宫的人是我，犯不着惹他。
    “那正好，我也正要出宫，正好可以载你一程。”他收起扇子，笑道，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何止是九爷，今天的五王爷也很奇怪。
    “不用了，我跟绫容。。。。。”我直觉性的想拒绝。
    “她自个回去。你，今天若想出宫，就跟我出宫，我保证你按时到九王府，”话落，他转身往前走去，好象驾定我会跟上。
    我张口想说什么，流翠和绫容却同时扯住了我的衣角。
    她们两人到默契！
    我忍气，提脚跟在他后面。
    我心中气恼，跟在他后面不出声，他也一反常态，对走过身边的“漂亮宫女妹妹”目不斜视——那是他以往每每要调笑两句的。
    出了朝华门，一辆宽大的马车正在那儿等着。
    “上去。”出了皇宫，他连那点假意挂着的笑也没有了。
    我神色镇静地跨进车里去，心里却不由有点慌：五爷今天想干什么？
    还没等我想出个头绪，他也一躬身上了车，马车开始平稳地跑起来。
    我屏着呼吸，等着他说，说今天执意要我跟他一起走的原因，说他今天如此奇怪的原因。
    他却静得可怕。
    沉默的压力。
    我感到自己伪装的镇静在一点一点的瓦解，反手掀开帘子，我望向窗外。九王府离皇宫并不远，照这个速度，我不久就可以下车。我心中终于轻松了一点。
    “原来你也是此中好手。”五爷用不大的声音说。
    “什么？”我放下帘子，转过头去问他。不是没有听到，只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凡尔赛宫遇到的小丫头，聪慧中带几分咄咄逼人，我以为你真的是特别的呢！”五爷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我却可以感到他身上的寒意。
    “不过汪梅如，你处理得很干净利落啊，我到是没想到。”
    “是她先陷害我的！”我突然觉得很愤怒很委屈，梅姨是他的人！是他要害我！
    我不希望要害我的人是他！
    “但最后死的人是她，不是么？”五爷轻蔑地看着我，那样的眼神。
    五味杂呈。
    曾经我告诉自己，五爷是敌人。小丫头和臭小子不过是一次偶然的邂逅，他和她都在伪装的时候偶然撤下了心防，没有后继的故事。没有什么特别的情谊，没有。
    然而，此刻，当那个曾经的容易的英雄以一种了然的眼光看我时，我感到了苦涩，很苦很苦。
    原来，我心中一直有着一种奇特的企望。企望那个见到了林芷茗真性情的人，永远待我是不同的。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厉害得很。呵呵，五王爷，你可要小心，可不要有一天被我这个小小的宫女算计了去。”我像他一样笑着，“因为，我可是你的九弟的人哦。”
    他突然转过头去，“九弟的人么，好，都很好。停车。”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我无所畏惧地看着他，带几分赌气，我到要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此处分路，我们不同路了。你自己回九王府吧。”他语气漠然地说。“洛茗悦，不要说本王没有告诉过你，谁也不能挡住我，九弟不能，其他的人也不能。我不在意九弟的人再多你一个，都是一样的结局。”
    我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不由苦笑。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拒载嘛！
    男人的心胸啊！
    “我们不同路了”，我和五爷，终于正式成为了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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