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吟

“留在这儿？”我忍不住惊呼出声，也不管这是不是合规矩。
    皇宫于我是个新奇的地方，但新奇的地方却并不代表适合居住。小孩子总喜欢去游乐园玩，但是真的等到太阳公公下山了也是想回家吃饭睡觉的啊。
    很朴实却很实在的道理。
    皇宫这个地方，作一日游或是两日游我是很乐意拉，不过，要我住下来？
    不要。
    “母亲为何有这么一说？”九爷看我一眼，示意我稍安勿躁。
    “这个丫头，”丽贵妃看着我，如同估价一件货物，“有几分见识，也不乏大气，照你说来，上次赵恭妃一事是她出了大力，那么她还算是一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倒是可以成为你的帮手。所以，我要亲自教她一些东西。什么地方计谋最层出不穷？什么地方比这座华丽的宫殿更能让一个人世故？煜儿，”贵妃制止九爷的插话，继续说到：“皇家的人，感情于我们是最靠不住的，你以为你能护谁一辈子吗？你是我儿子，为了你我也许能够纵容她，但是有朝一日你父皇一纸指婚诏书下来，你还能抗旨不成？你的九王府断断不会是你想谁成为当家主母就是谁的。到是作你的帮手，如同弄月到是可以常年跟在你身边，更亲近些。你仔细想想，我说的在不在理？”最后一句话，丽贵妃将脸转向了我。
    我很幼稚！
    我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到九王府后一直刻意不去想的问题，丽贵妃可谓一针见血。刺得很深，鲜血淋淋。也刺破了我心中那个幻想的肥皂泡。
    “那也不成。”九爷斩钉截铁地说，跟他往常的语气大不一样，甚至也不管这话会给丽贵妃怎样的冲击。
    我有点惊讶地看了九爷一眼，我知道他不会愿意，但如此直接的拒绝却不应该是他一贯的作风。不给理由的拒绝，为了拒绝而拒绝。确实不像他。
    “煜儿！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弄月前次进宫来跟我说你变了，我还不信，我知道你是大事为先的人，今天看来，你还真像变了一个人！”丽贵妃气恼地一甩水袖，别过脸去，母子两个都不说话，室内顿时静得尴尬。
    “我留下。”我调整心情，尽量语气平静地说。
    “我愿意留下，我的价值，之于九爷应该是怎么样，我认为丽贵妃娘娘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想学一点东西，九爷”，我打断他的插话，他今天可是几次想插话，“同生共死可不是一句空话。我留下。”
    我站起来，走到丽贵妃一边站着，以行动表示我的决定。
    有些东西我曾经很坚持，譬如一夫一妻，但是当情况变化时，我可以改变坚持，因为，我知道什么于我才是最重要的。有舍弃，才有得到。如果因为这样的坚持会失去了这份情谊，那我放弃坚持。对，这是妥协，但人一生谁不妥协几次？端看你觉得值不值得。
    “这才是好孩子。”丽贵妃脸色缓和下来，看着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煜儿，你不要倔了，既然茗悦都答应了，你还坚持什么？真是，从小还没见过你这样。”
    九爷低着头，很久都没有说话。当我正要打破这显得过长的沉默时。他开口说到：“这个名儿怎么报？茗茗并不在宫中的花名册上，凭空你将她安在哪儿？”
    “呵呵，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么个事也拿来当个事儿？本宫要安排个宫女也是很难的事么？花名册上，添上她的名字就可，就是不添，也没什么，反正她也不等那几两月例用。”丽贵妃神态轻松地说。
    这个事，就此定下了
    “只是，”我有点迟疑地开口，“我这脸可不是本来样子，而且刚才已经被五爷撞见过了。”于是，我将刚才遇五爷，且我给自己安排的身份等都如数说出，当然之前我跟五爷认识的事儿我是不敢说的，内容敏感啊！
    “这个，我想想，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丽贵妃语音悠扬地说，“我这宫里，自然有人能天天给你弄，绫蓉的本事，还是她教的呢！你给自己编的身份也还不会出什么大纰漏，恩，反应挺快的。”
    天天弄？那是不是对皮肤伤害很大？我在心中哀叹，却不敢叫出来。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要是我不坚持让绫蓉给我易容我就不会去逛青楼，要是我没有逛青楼我就不会遇五王爷，要是我没有遇见五王爷我就不用保持这么个假身份，要是不用保持这么个假身份就不用保持这么个假样貌，要是不用保持这么个假样貌我就不会让我吹弹可破的皮肤受到损害！
    “今日你父亲和你讨论了什么？”丽贵妃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宣告这一个问题的到此为止。我心中抱怨，这都大半个上午过去了，知道我要和九爷分开了也不回避，让我们说几句话，不过焉知她想不到，也许本来就不想我们单独相处呢！
    “你可要加把劲儿，这回李向峋的事，户部的事都是我占了上风，可仔细老五有什么动作！”丽贵妃提醒到。
    “是。今天。。。。”九爷正待说什么，却听门外的太监带几分特意的洪亮声音唱到：“皇上驾到，五王爷驾到！”
    “皇上？这个时候来做什么，还有五王爷？”丽贵妃有点慌忙地站起身，小声疑惑地问九爷。三、四个宫女立刻围到了贵妃周围为她理装。情况虽突然紧迫，却也没有见她们有多大的表情变化，想是已经被训练得很好。
    九爷摇摇头，也有点诧异。
    “朕的贵妃可好？”伴着一阵阳钢爽朗的大笑，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着明黄，代表着这皇宫里最高的权威，朗眉星目，似乎是最平常的相貌，但却蕴含了说不出的威严，那是经历了鲜血、世故，岁月洗礼的沉淀，那是冷眼旁观千帆过尽后的大智慧。盛朝当今圣上：紫微帝。
    仅仅是一眼，我心中却充满了崇敬。
    跟在他身后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站着一位手拿佛尘的中年太监，他垂着眼睛，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是不是每天想从他脸上表情看出端倪的人太多了使他不得不出此下策？此刻，仅仅他一人跟在皇帝旁边。他应该就是那个大太监吧？电视里，这个人往往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既然我在宫里混了，那么，我热情地看着他，准备了一抹讨好的笑，可他却完全不给我这个机会，只一味地低垂着眼。
    我泄气地瘪瘪嘴，移开目光，却正见到五爷一脸高深莫测地笑看着我，似乎对我的小心思了然于心，却又不点破，看着一个无知小孩自以为是的莽撞。
    我有点慌乱地移开眼睛，此时的五爷，脸上再也没有了那个可以亲近的大哥哥的气质，他的眼神，使我有种被人看穿的难堪。
    “臣妾见过皇上。”丽贵妃笑颜如花，如拂柳般拜了下去。如果说她刚才对我带有三分严厉与精明，此刻全化成了柔情似水的纯真神态，仿佛一个少女面对自己情人。可是天知道她才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呢！
    “爱妃请起。”紫微帝笑扶起丽贵妃。一时，九爷拜皇帝，五爷拜贵妃，太监宫女拜主子，很是让人眼花缭乱了一番。轮到宫女拜主子的时候，我站着不动，品红又一次拉了我的裙摆，我只好跟着跪了下去。
    “朕就知道你在你母妃这儿！”紫微帝捋着胡须，笑看着九爷说。“今天跟翊儿商量完前线的事后，他说眼见着你往飞鸾宫来了，说父子兄弟好久未聚了，问朕可要一起来看看。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儿子！今日，老六，老十，十一都在宫中，朕已经宣了他们过来，大家就在这飞鸾宫用午膳！”
    “难得皇上好兴致，臣妾这就着人去吩咐准备，时间仓促，若有什么不足的皇上可不能怪臣妾呀！”丽贵妃眼波流转，媚声入骨。
    “去吧。爱妃办的事儿，有哪件有大的差池呢？”紫微帝眼光闪了闪，还是那个威严公正的帝王，那宛刀锋般的锐利我几乎要以为是我的错觉。
    远远地站着，我自信他看不到我，打量他的目光并不避讳，皇帝啊，这是只能在历史书上看到的人啊，我现在见到了本尊，怎能不忍住多看几眼！
    “今日，不谈公事，只叙天伦。”紫微帝看着他的两个儿子，满含慈爱的说。边不着痕迹地将头偏向了我的方向！
    糟糕，想是我看得太过直接，这个帝王又是如此的敏感！虽然他的动作很小，但是我肯定他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如此大胆的看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并不想让他看到我，至少不是现在看到我。我缓缓地往品红身后移去，动作不敢太大，心砰砰地跳着。
    “父皇，今日容琰也在宫中。”正在这个时候，五爷向前一步说到，他的身形有意无意地正好挡住了紫微帝看向我的视线。
    “哦？”紫微帝兴致勃勃地问到：“他也来了？”
    “此时应该在太医院。”五爷恭恭敬敬地回答。
    “好，把琰儿也叫来！”紫微帝很是高兴，琰儿，他的儿子他可都没叫得这么亲热！
    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打量他。而五爷，我五味杂呈地看着他，他刚才是在帮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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