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哈瓦那的人

第17章


  沃莫尔德对洛佩所说:“好好答对他,看在老天爷份上,想法卖他一台原子堆牌的,咱们连一台也没卖出去过呢。”
  “您打算住在这儿吗?”女黑人开口问道。
  “我想在这儿工作,多谢您的帮忙。”
  “咱们英国人非得抱成团儿。”
  那些男人安置好保险柜,走下楼来,又是往手上吐唾沫,又是往裤子上蹭,想让沃莫尔德瞧瞧他们干得多卖力气。沃莫尔德付完钱,打发走了他们,然后径自走上楼来,沉闷不乐地打量着自己的办公室。他瞧见还有地方能放下鲁迪的行军床,这下使他没有什么大借口再不让鲁迪搬进来了。
  “可是鲁迪的衣服往哪儿放呢?”
  “鲁迪向来好凑合,这不还有您的办公桌嘛。把抽屉里的东西都腾出来装进保险柜,抽屉可以给鲁迪盛东西。”
  “我从来没用过组合式保险柜。”
  “再简单不过了。您只要在脑子里记住三组号码就行。您住的大街号码是多少?”
  “不知道。”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您的电话号码——不行,这不安全,随便哪个小偷都会想到的。您是哪一年生的?”
  “一九一四年。”
  “生日呢?”
  “十二月六日。”
  “那就定成19-6-14吧!”
  “我记不住。”
  “不,您肯定记得住。您总不至于把自己的生日忘掉吧。您注意看,先把这个旋钮反时针转四圈,然后对准19,再顺时针转三圈,然后对准6,再反时针转两圈,这回对准14,再这么一拧就锁上了。要想打开它也是按这个顺序——19——6——14,您瞧,开了。”只见保险柜里躺着一只死老鼠,“这家商店真够意思,应该让它减减价才对。”
  比阿特丽斯打开鲁迪的手提箱,取出一套无线电收发报机的机件,电池,照相器材,还有一些用鲁迪的脏袜子包着的奇怪的玻璃管子。
  “这么多东西你们怎么能带过海关?”沃莫尔德问道。
  “不是我们带的,是‘59200/4/5’帮我们从金斯敦带出来的。”
  “他是什么人?”
  “一个克里奥耳走私贩,他走私可卡因、鸦片和大麻。海关方面他当然早就打点好了。这次他们以为他还是带着平常那些货物。”
  “这得有很多毒品才能装满这个箱子。”
  “是的,我们付了很多钱。”
  比阿特丽斯利索地把抽屉里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了保险柜。
  “鲁迪的衬衣可能会弄皱,不过别担心。”
  “我才不担心呢。”
  “这是什么?”比阿特丽斯拿起沃莫尔德刚才翻弄的卡片问道。
  “我的特工人员的材料。”
  “您是说就把它们扔在桌上吗?”
  “晚上我就锁起来。”
  “您一点保密观念也没有,是不是?”比阿特丽斯看着一张卡片,“特雷莎是谁?”
  “是个跳脱衣舞的。”
  “全脱光吗?”
  “是的。”
  “您对这个还挺感兴趣。伦敦方面希望我负责与您手下的间谍联系。您是不是安排个她穿衣服的时候同我见见面?”
  “我看她不会为女人工作的。您知道这种姑娘的脾气。”
  “这我不知道,您才知道。哦,这就是那个西富恩特斯工程师吧,伦教方面很关心他。您不会说他也不愿意为女人工作吧。”
  “他不会讲英语。”
  “我可以到他那里去学西班牙语。教西班牙语,这个掩护不坏嘛。他也象特雷莎那样漂亮吗?”
  “他的妻子忌妒心特别大。”
  “没关系,我想我能应付得了她。”
  “当然,对他那把年纪的人还计较这些事也确实太荒唐了。”
  “他有多大年纪?”
  “六十五岁,加上他那大肚子,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多看他一眼。如果您愿意,我倒可以问问他教西班牙语的事情。”
  “别这么急嘛,那咱们以后再谈他。我该与谁先见面呢?这个桑切斯教授可以吧,由于我丈夫的缘故,我已经习惯同知识分子打交道了。”
  “他也不会讲英语。”
  “我希望他会讲法语。我母亲是法国人,这两种语言我都会讲。”
  “我不知道他会讲不会讲,等我打听打听。”
  “您不应该把这些名字都用普通字写在卡片上,说不定塞古拉警长正在调查您呢。我一想到西富恩特斯工程师那个能剥下皮做成烟盒的大肚子就恶心。其实您在他的代号‘59200/5/3,底下注明‘好忌妒的妻子和大肚皮’这种细节就够了。我来给您写,旧卡片得烧掉才行。那些赛璐璐片放在哪儿了?”
  “赛璐璐片?”
  “能加速纸张燃烧,鲁迪可能把它们夹在衬衣里了。”
  “零七八碎的东西你们还真带了不少。”
  “现在该安排一下暗室的事了。”
  “我哪有什么暗室。”
  “这年头谁都不会有。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遮光黑布,红灯泡,当然还有显微镜。”
  “要显微镜干什么?”
  “以后缩微照相时要用。您知道,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不能用电报拍发,伦敦指示我们越过金斯敦直接与他们联系,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咱们可以利用普通信件传递缩微照片。先把它缩成象一个句号那么大,然后贴在信纸上,收信人用水一泡,照片就可以揭下来。我想您有时也给国内写信吧,比如生意上的函件……”
  “我只给纽约的公司写。”
  “亲戚朋友呢?”
  “偶尔给我妹妹写几封信,当然还寄圣诞卡片,其他人十年前就断了来往。”
  “我们不能光靠等圣诞节那么几天。”
  “有时我还给我的小外甥寄些邮票。”
  “这就可以,把缩微照片贴在邮票后面就行。”
  鲁迪扛着行军床步子沉重地走上楼来。比阿特丽斯和沃莫尔德为了给他腾地方,走进隔壁房间。刚坐在沃莫尔德的床上,外面马上就传来了乒乒乓乓的敲打声,接着就是什么东西弄打了的声音。
  “鲁迪干起事来总是毛手毛脚,”比阿特丽斯的眼神里闪出儿分担心,“恐怕弄坏的不只是一幅照片。您就没有什么私生活吗?”
  “没多少,当然米利是个例外,还有哈塞尔布克医生。”
  “伦敦不喜欢哈塞尔布克医生。”
  “让伦敦见鬼去吧,”沃莫尔德说道。他突然想对比阿特丽斯描述一下哈塞尔布克医生遭到破坏的寓所和被人践踏了的徒劳无功的实验,“就是跟您在伦敦那些朋友一样的人吧……对不起,您也是他们中间的一个。”
  “您自己也是。”
  “是的,我当然也是。”
  “我钉好了。”鲁迪在隔壁大喊大嚷。
  “我真希望您不是他们的人。”沃莫尔德说道。
  “这是一种职业。”
 
  
第三章
  1
  “是那个西富恩特斯吗?”比阿特丽斯突然开口问道。
  “是的。”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可您告诉我他已经六十五岁了。”
  “他长得要比实际年纪年轻得多。”
  “他不是个大肚子吗?”
  “不是大肚子——是大珠子。这是哈瓦那称呼斜眼的土话。”差一丁儿点就漏馅了。
  打那次以后,比阿特丽斯又对沃莫尔德想象出来的带有浪漫色彩的人物——古巴航空公司的飞机驾驶员——发生了兴趣。她非常热心地将他的情况编入索引,并向沃莫尔德了解了许多更为详细的个人情况。劳尔·多明格斯的境遇让人十分同情。在西班牙内战时期一场大屠杀中他失去了妻子,从那时起,他对对立双方抱的幻想都破灭了,特别是对他那些共产党朋友们。
  比阿特丽斯越向沃莫尔德打听他,他的个性就越突出,以至她迫切地想见到他。有的时候,沃莫尔德甚至有些忌妒劳尔了,有意地讲上他几句坏话。
  “他抱着一瓶威士忌就能对付一天。”
  “他想靠酒逃脱孤独,不愿去回忆往事,”比阿特丽斯说,“您从来没想逃脱什么事吗?”
  “我看咱们大家有时都这样。”
  “我体会得到他那种孤独,”比阿特丽斯不无同情地说,“他成天喝酒吗?”
  “不成天喝,喝得最厉害的时候是夜里两三点钟。他老是想着过去那些事,根本睡不着,只好爬起来喝酒。”沃莫尔德对于自己能这么麻利地回答有关自己虚构出来的人物的任何问题,感到很吃惊,他的间谍们好象生活在良知的大门口,黑黝黝的,只有打开灯,他们才能露露脸。
  比阿特丽斯到哈瓦那后不久,就赶上劳尔过生日,比阿特丽斯建议送他一箱香槟酒。
  “他根本不会碰它们,”沃莫尔德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他被威士忌害苦了。要是他喝香槟的话,那还不早就到这些酒吧里来了。不过,桑切斯教授除了香槟,其他酒一概不碰。”
  “一个费钱的嗜好。”
  “一个没出息的嗜好,”沃莫尔德想都没想就说,“他喜欢喝西班牙香槟酒。”
  连沃莫尔德自己也被这些生活在虚幻世界中的几个人的活动感到害怕。特雷莎现在都做些什么?他一点儿也不愿去想。她与两个情夫厮混的那种不知羞耻的生活,有时甚至使沃莫尔德感到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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