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哈瓦那的人

第16章


  白天能当黑夜过,
  我这话你记下还差不离儿,
  ……”
  两人在设有轮盘赌大厅的最后面一张空桌旁坐下来,赌盘上那些小球的磕碰声听得清清楚楚。比阿特丽斯脸上又浮现出刚才那种严肃神情,但庄矜中却夹带着几分女孩子头一次穿上花袍子才有的那种羞涩。
  “要是我知道我就是您的秘书,那您不告诉我怎么办,我是绝不会用汽水喷那个警察的。”
  “用不着为这事担心。”
  “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使您办事更方便顺利,不是来给您添麻烦的。”
  “塞古拉誓长算不得什么。”
  “您知道,我受过充分训练。密码破译和微缩照相都没有问题。我随时可以和您那些特工人员保持联系。”
  “是吗?”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您干得相当出色,他们很担心您出意外。至于我出不出问题,那倒关系不大。”
  “我可不愿看到您出意外。其实半开半不开最漂亮。”
  “我不懂您的意思。”
  “我想到了玫瑰花。”
  比阿特丽斯说道:“既然您没有译全我拍的那份电报,那您肯定不知道还来了个无线电报务员。”
  “我不知道。”
  “他也住在英格莱特拉旅馆,不过晕飞机晕得厉害。还得给他找个房间才行。”
  “如果他晕机,那他大概……”
  “您可以安排他做助理会计师,他受过那方面的训练。”
  “可我用不着什么助理会计师,我连主任会计师都没有。”
  “这没关系,早上我就把东西送去,我就是为这些东西才到这里来的。”
  “您身上某种气质让我想起了我的女儿。您也做九天祈祷式吗?”沃莫尔德问道。
  “什么叫九天祈祷式?”
  “您不懂,谢天谢地。”
  那个穿晚礼服的男人最后唱完了他的歌:
  “冰天雪地就是春光明媚,
  我这话你记下还差不离儿。”
  屋里的灯光由蓝变红,舞女们回到棕榈树下的休息处。米利和哈塞尔布克医生高高兴兴地向舞台走去。米利的生日庆贺会仿佛绝路逢生,又热闹起来。 
  
第二章
  1
  “喜欢她吗?”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您也没给我个机会跟她聊聊,您光忙着跳舞求爱了……”
  “我没有求爱。”
  “她打算嫁给您吗?”
  “哪儿的话,不会的。”
  “那您想娶她吗?”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米利,别说傻话了,昨晚我是第一次见到她。”
  “我们学校有个叫玛丽的法国姑娘告诉我,任何真正的爱情都是‘一见钟情’。”
  “你们在学校里就谈这些事情吗?”
  “这有什么,将来总要走这步的。我们又不象阿格尼丝修女,还有什么不好跟人讲的事情。”
  “阿格尼丝修女是什么人?”
  “我跟您讲到过她。她很美,但也很可怜。玛丽说她年轻时经历过一次痛苦的‘一见钟情’。”
  “是她自己对玛丽讲的吗?”
  “当然不是,反正玛丽知道。玛丽自己也尝过两次不幸的‘一见钟情’的滋味。全是突如其来的——简直是晴天霹雳。”
  “象我这种年纪,不要紧的。”
  “不。有个老头——都快五十岁了——他就迷上玛丽的母亲了。他同您一样,也结过婚。”
  “对了。我的秘书也结婚了,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真的结婚了吗?说不定是一个漂亮的寡妇呢?”
  “这我不清楚,我也没问过她。你觉得她漂亮吗?”
  “还行,算得上漂亮吧。”
  洛佩斯在楼下打来电话:“这儿有位太太,她说是您约她来的。”
  “让她上来吧。”
  “我可要呆在这儿。”米利对沃莫尔德说。
  “比阿特丽斯,这是米利。”
  沃莫尔德注意到,她的眼晴还是昨晚那种颜色,发型也没变,不同的只是香槟酒和棕榈树不见了。他心里暗想,看来比阿特丽斯这个女人是实实在在的了。
  “早上好,希望您夜里睡得好。”米利学着女监护人的腔调说。
  “我做了一些很可怕的梦,”比阿特丽斯看了看沃莫尔德,又看了看那些卡片和米利,“但昨天晚上我过得十分愉快。”
  “您的汽水喷得太棒了,”米利开心地说,“请问小姐……”
  “我是塞弗恩太太,不过叫我比阿特丽斯好了。”
  “您结婚了吗?”米利假装好奇地问道。
  “我结过婚。”
  “是他死了吗?”
  “据我所知不是那样,他渐渐地就消失不见了。”
  “噢。”
  “象他那种人准会如此的。”
  “他属于哪种类型?”
  “米利,你该走了。不许向塞弗恩太太东问西问的——我是说,不该问比阿待丽斯。”
  “我都这么大了,”米利说道,“应该从别人的经验中学习一些东西了。”
  “你说得很对。我看你可以把他看做智慧和多愁善感型的人。我始终认为他非常英俊——他那张面孔有些象风光纪录片里刚出巢的雏鸟,脖子上老系着一个蓬松的饰带——他的喉结很大,问题是他都四十岁了,可还是象只雏鸟,女孩子们都喜欢他。他总是到威尼斯和维也纳那些地方去出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会议。您有保险柜吗,沃莫尔德先生?”
  “没有。”
  “后来怎么啦?”米利还在发问。
  “我完全可以看透他都干了些什么。我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用不着跟他耍心眼儿。他是一块很薄的凹镜,非常透明。我猜得到他开会时的情形,身边挤着许多代表,主要发言人则站在主席台上夸夸其谈:‘自由对于富有创造性的作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算了,吃早饭时讲这些太没意思。”
  “那您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吗?”
  “去年他还活着,因为我在报上看到他在宣读一篇‘理智与氢弹’的文章时的照片。您应该有一个保险柜,沃莫尔德先生?”
  “为什么?”
  “不能把这些东西就这么搁在桌上。再说,象您这么一位守旧的商业大亨也应该有一个保险柜。”
  “谁说我是守旧的商业大亨。”
  “伦教总部那伙人有这个印象。我这就出去给您买一个回来。”
  “我该走了,”米利说道,“您真聪明,是不是,爸爸?您肯定知道我指什么。”
  2
  这一天可真把人忙坏了。比阿特丽斯先出去买了一个很大的组合式保险柜,雇了六个工人和一辆卡车才运回来。最后甚至把楼梯扶手都拆了,还摘掉一幅画才把它搬到楼上。外面聚了一堆人,有隔壁学校几个旷课的学生,两个长得挺漂亮的女黑人,还有一个警察。沃莫尔德一个劲地抱怨,说象这么个搬法非让人怀疑他不可,可比阿特丽斯却反驳说,如果想偷偷摸摸地不让人注意就搬进家里,那才会真正引起别人的疑心。
  “就拿那次用吸管喷汽水的事来讲吧,”比阿特丽斯说,“谁都会记得我就是拿吸管喷警察一脖子水的女人,不会再有人来打听我到底是什么人。事情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当他们正忙着搬那个保险柜的时候,一辆出祖汽车开过来停下,车里走下一个年轻男人,手里提着一个沃莫尔德从未见过的特大号手提箱。
  “这就是鲁迪。”比阿特丽斯介绍道。
  ‘他是什么人?”
  “您的助理会计师,昨天我告诉过您。”
  “天哪,”沃莫尔德说,“我好象把昨天晚上的事忘了不少。”
  “鲁迪,快进来歇歇。”
  “用得着告诉他进来吗?”沃漠尔德大声说道,“进哪儿呀?根本没他的地方。”
  “他可以睡在办公室嘛。”
  “那儿根本放不下一张床,再说还有我的桌子和那个保险柜。”
  “我去给您搞一个小办公桌来。晕机好些了吧,鲁迪?这位就是您的老板沃莫尔德先生。”
  鲁迪非常年轻,脸色苍白,手指头全黄了,不是被尼古丁熏的就是叫强酸烧的。
  “我昨天夜里吐了两次,比阿特丽斯。他们打碎了一个伦琴管。”
  “现在别管那些,咱们先把东西安顿好。你上街去买张行军床。”
  “好的,”鲁迪应声出去了。
  一个女黑人怯生生地凑到比阿特丽斯跟前说:“我是英国人。”
  “我也是,”比阿特丽斯说道,“很高兴见到您。”
  “是您灌了塞古拉警长一脖子水吗?”
  “哦,多少有点儿,不过是用吸管喷的。”
  那个女黑人转过身去,用西班牙语朝那些围观的人讲了儿句,有几个人鼓起掌来。人群中的那个警察样子很窘。女黑人说道:“你真漂亮,小姐。”
  “您也很漂亮嘛,”比阿特丽斯说道,“请帮我提一下这个箱子。”几个人七手八脚又推又拉地挪动着鲁迪的提箱。
  “劳驾,请让让,”一个男人从人堆中挤出来,“对不起。”
  “您要干什么?”比阿特丽斯问他,“没看到我们忙着吗?您定个时间以后再来吧。”
  “我想买一台吸尘器。”
  “您要买吸尘器啊?那最好还是进店里看看。您能跨过这个箱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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